《我藏在你的梦里》Mr_Alpaca君

2、美梦仪

　　生产美梦仪的公司叫好梦工厂，公司CEO是何所思。早年间这个人是搞风险投资的，后来据说是被一个年轻人的项目吸引，干脆买了过来，花了大价钱投入研究，最后成功把创意变成了现实，推出了美梦仪这种划时代的产品。

　　不过两年时间，好梦工厂先后在多家交易所挂牌上市，何所思的身价连着翻了几番，一跃成为风头最盛的科技大佬。

　　吴央吉到达好梦工厂的时候，何所思还在开会。秘书有些抱歉的给她端来茶水，请她稍等片刻。今天有外资代表来这里商谈出口和国外代理权的事情，何所思一时走不开。

　　吴央吉很随和地谢过她，说不碍事，本来就是我临时拜访，我可以等何先生忙完。

　　秘书感激的冲她笑笑，掩上门出去了。吴央吉坐着无聊，随手翻看起摆在一旁的杂志。杂志是美梦工厂自己印刷的，里面介绍了不少国际前沿科技动态，吴央吉大多觉得像看天书一样，快速翻看了几页，突然被内页里一个大幅照片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个白净的青年，头发剪得干净利索，梳理的一丝不苟。金丝边圆形眼镜多增加了几分斯文气息。他看着镜头，一只手推着眼镜，另一只手中捧着一本书。

　　吴央吉又多看了他两眼，才转头看到这篇关于他的报道。白文丁：听见自己心里的声音。

　　原来这个人是个心理学家。吴央吉接着往下看，报道里面写，白教授专修心理学，对犯罪心理和催眠疗法都造诣颇深。他指出，现在大火的美梦仪，其原理从本质上来讲与催眠是类似的。当人们带上耳塞，机器发出的声音频率会影响人们的大脑，进而使人们梦到预定希望看到的画面。

　　吴央吉看着，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果这位白教授所言属实，也许自己设想的梦中杀人也并非不可能。她正想着，门突然开了，何所思站在门口，热情的冲她笑。

　　吴央吉赶忙站起来，何所思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吴警官是吧，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吴央吉同他握手，摸到他左手虎口处长了一层茧子。

　　资料上说何所思已经五十有余，可面前这个人倒像个爽朗的青年人，谈笑风生，气度非凡。

　　何所思招呼吴央吉坐下来，又叫了秘书来为她添上些水，这才一脸诚恳的笑道。“何某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吴央吉笑着摆摆手，“何先生客气了。今天来主要是想要了解下美梦仪的作用原理。”她大概讲了讲手上的案子，提到了死者在美梦仪中看到的画面和最后出现的那个面具人。

　　何所思皱着眉听着，一言不发，显然在思考。吴央吉讲完后很久他才响亮的啧了一声。“不瞒您说，您这样讲我也觉得有些奇怪。”

　　他歪着头琢磨了一阵，又摇摇头，像是喃喃自语道，“这个人怎么死的我暂且不好推论，可单说这仪器的部分，确实很反常。”他看了眼吴央吉，意识到后者的困惑，赶忙道，“使用美梦仪说到底是在经历一个个故事，因为我们的剧本属性，同自然筑梦不一样，美梦仪创造的梦只能是连贯下来第一视角。”

　　“所以当故事已经黑屏结束了以后还出现的人，一定同这个梦无关了。”他停顿了一下，眉头紧锁，“换言之…这个人，应该就是…”

　　“凶手。”吴央吉接下了他的话，冲他点点头。何所思面色一点点沉下去，吴央吉知道他已经开始担心这个问题对公司后续造成的影响了。“何先生，从美梦仪的原理来说，有多少人有途径控制，改变别人的梦？”

　　何所思摇摇头，“这些故事虽然主体不同，但是剧本框架是一样的。剧本发行公司根据场景把故事变成数字代码，再处理成音频代码。每一个故事都有自己独立对应的频道。理论上说，当一个故事成形以后，是没有人可以改变的。更别提那种购买量很大的常规故事了，从剧本角度基本不可能操作。”

　　吴央吉点点头，起身同何所思握手。“我明白了何先生。我们现在还在调查阶段，所以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暂时不要向媒体透露这起案件同美梦仪可能的关联。”

　　何所思忙不迭的点头，吴央吉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外商代表，撇了撇嘴，又道，“您谈的生意最好也先暂停一下，如果漏洞真的出在美梦仪身上，这个涉及面就太广了，您最好先控制一下受众情况。”

　　何所思应下，遣秘书送吴央吉出去。吴央吉思考着美梦仪的原理，没由来的又联想到刚才白教授的那篇报道。想着，便打听了起来。秘书提起他倒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白先生可是青年才俊，不到二十五就拿了心理学博士，在催眠方面是个行家。你看到他对美梦仪的描述，基本跟我们实际的技术差不多。”

　　吴央吉认真听着，对这位白文丁教授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吴央吉走出好梦工厂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正琢磨着是回警局还是回家的时候，小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吴队，白教授约上了，明天上午九点半在他的诊疗室。”张庆喜那边听起来吵吵嚷嚷的。“出版商这边也找到了，他们说这个梦境是他们的主推产品，卖出去几百万份了，从来没有出过问题。那个作者姓郑，这几天休假了。我刚才联系了他一下，电话没人接，要不我明儿再去他家看一下？”

　　吴央吉应了一声。“办的不错，明儿早点去，要是人在的话看看方不方便请人家来队里走一趟，配合调查。”

　　小张答应下来，又憋着笑说道，“您今儿别回队里熬着了吧，明天别整的邋邋遢遢的。人白教授特体面一人，你别再给队里丢人了。”

　　“就你话多！”吴央吉怒道，“又欠收拾了是吧。再废话回来加班！”

　　张庆喜吐吐舌头，嘿嘿一笑挂了电话。

　　吴央吉知道张庆喜是故意逗她，话说到这儿却也多少有些惺惺的。“白教授。”她默念着。“不会这么巧吧？”姓白的人本来就少，专精这种领域的就更少了。难不成海鸥的这位学弟就是杂志上看到的那个儒雅青年？

　　吴央吉想着张庆喜的话，响亮的哼了一声，掉头开车回家了。

　　第二天吴央吉提前了很久就来到白教授的咨询室。许是小张的话起了作用，她今天居然鬼使神差的专门打扮了一番。本以为自己早来一些会等上一阵子，前台的姑娘却笑吟吟的招呼她，“白教授刚才还说您一定会早来的。快请进吧。”

　　吴央吉跟在姑娘背后走进他的办公室。映入眼帘的是米黄色的墙面，上面挂着几幅后现代风格的画。再往里走是办公桌和满了整面墙的书柜，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书架对面的落地窗前，一个人正背对着他们站着。

　　“教授，吴警官来了。”

　　被称作教授的人转过身来，冲着吴央吉浅浅笑了一下。

　　吴央吉愣了一下。

　　这个人似乎比杂志上的照片显得更年轻一些。充其量30岁，也许更年轻。他穿着黑色的西服外套，依旧带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白教授朝前台姑娘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先出去了，然后自己走到书架前的一个茶案旁，“吴警官请坐。想喝点什么？茶，咖啡，果汁…”

　　“白教授不用这么麻烦，我喝水就好。”吴央吉客套着，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您可以叫我白文丁。”白教授的声音带着笑，一边说着，一边端着一个茶托走过来，“昨天张警官已经同我讲大概情况，您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直接问就好。”

　　他说着，将水杯递给吴央吉，也坐了下来。吴央吉抿了一口，水是温的，还有淡淡的蜂蜜香味。

　　“您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从您的专业角度说，若一个人在催眠状态中非正常死亡，他的身体状况有可能呈现出相应的表征么？”她观察着白教授的表情，又补充道，“死亡案例不多的话，其他较轻程度的创伤案例也可以。”

　　白教授思索了一会，推推眼镜道，“人们自古以来对于大脑的研究就没有停止过。很多学派都相信，人的大脑潜能是无限的。如果给予足够程度的开发，思维层面里的力不一定无法改变现实表象。”

　　“也就是说…”吴央吉微微蹙眉，“当一个人足够相信这件事情是真实的，他的身体机能也可能做出相应的回应？”

　　“是的。但这更多只是理论。以前倒是有过类似的实验，实验对象在催眠状态下相信自己的手被放在了火上，他的手部皮肤也会出现灼烧伤。”白教授说着，起身来到书柜前找出了一本资料。“这里面记录了一些类似的实验案例。”他将书递给吴央吉。“这都是很早年的东西了。近现代的心理实验规范了许多，很多实验设计都是不被允许的。”

　　吴央吉接过书，向他道谢。又问道，“我之前读到过您在好梦工厂上发表的文章，解析美梦仪的工作原理，您对这个仪器了解多么？”

　　白教授却笑起来，难得显得有些局促，“你看过？这种企业杂志上的文章，多少都带点广告软文的性质的。”

　　吴央吉了然地笑笑，“明白明白。可他们找您来发文，要么是看中了您的学术影响力，要么是其他社会关系。不管这里水深水浅，您多少给我说点儿。”

　　白教授依旧笑着，看向吴央吉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探究。“您是怀疑有人利用美梦仪进行对受害者进行催眠，然后在催眠状态下害死了他？”

　　见吴央吉点了点头，白教授接着道，“我还是那句话，理论或者技术层面讲是可行的。但您现在需要的是证据，单靠一个可能性是抓不出凶手的。我建议您还是把重点先放在案件和受害者本身，凶手这边想要做侧写也需要知道更多的信息才行。”

　　吴央吉正准备开口，手机突然响了。她接起来，张庆喜那一惊一乍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坏了吴队！出事了！”吴央吉赶紧把手机从耳边拿开，顺手捂住。

　　白教授向吴央吉摆手示意了一下，自己往后退了好几步，又站到了窗边。吴央吉感激的冲他笑笑，这才又接起来，“张庆喜你这么大声要死啊！”

　　白文丁背对着她，嘴角微微扬起，却只听见吴央吉声音一点点沉重了下去。

　　她又交代了好几句才挂上电话。白文丁回过头来，却见吴央吉冲他扬了扬手机，笑里带了一丝狡黠，“白教授，如果我给你更多的信息，您能不能帮我做个凶手画像？”

　　白文丁愣了一愣，像是被她的笑迷惑了，轻轻点了点头。

　　“得嘞！那还得麻烦您跟我走一趟了，第二起案子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