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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难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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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宁搁笔站了起来,绕过桌前走到琉璃窗下。银华月光洒满宫殿,半空之上,偶有几只幼小黑影掠过。
“贺原,去将户部王尚书请来,本宫有事与他商量。”
贺原道是,退出后没多久,王尚书便被请到御书房。
“老臣王安逸,给公主请安。”王尚书作揖问安道。
“平身。王尚书,本宫想问问,往常闹饥荒受灾,一个县拨多少银两?”
“回公主,这都要视灾情而定。死伤一百下发一万,这次桃源县上报死伤一万,照此来看,要下发一百万两银子才够数。”王尚书躬身说道。
薇宁问:“一百万两?本宫大意了。那国库银两还有多少?”
王尚书难为情道:“先皇仙去再加上新皇登基大典,国库已花了一大笔银两,现如今,所剩无几……”
“所剩无几?好歹得给本宫一个数,说吧,还剩多少。”
王尚书的声音不觉又低下来几分,显得十分没有底气:“挪得出来可随意支配的,剩……剩八十万两……”
“八十万两!王尚书,你说的可是实话?”薇宁有些震惊,“暂且不提赈灾的事,那这八十万两也不够整个皇宫过冬。”
“回……回公主,皇宫过冬在入冬前就已备好,所需银两并不多。等到明年年初,各处进献就能有足够银两支撑皇宫明年的开销。而目前这八十万两,还是臣东拼西凑凑出来的,臣不敢乱说。”
薇宁虽松了口气,但事情也还是很紧急。
“明日就要送去赈灾银两,否则魏延安要拿什么去面对受灾的百姓?”薇宁低头沉思,倒担心没有银两魏延安被那些官员给生吞活剥,而是现在的小皇帝根基实在不稳,君无戏言,不能坏了他的威信。
“公主,臣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薇宁并不抱太大希望,视线空洞地问了一句。
“……先皇在前,曾拨给了拓跋将军两百万两。”
薇宁狐疑问:“两百万两?为何此事本宫毫不知情?”
王尚书虚笑两声,“此事朝中无人知晓,要不是拨款经过户部,老臣也不会知道。”
薇宁摆了摆手,“下去吧。”
王尚书看样子算是交了差,连忙告退。
薇宁脑中满是疑惑,迟疑半天之后,低头呢喃:“绕来绕去,还是少不得再找你一趟。可拓跋彦,这次我要拿什么,请你帮我?”
等不到天黑,傍晚时分一辆马车随着夕阳余辉而往,红霞斜满天,黄昏晓忽明忽暗,薇宁抱着鎏金镂空莲花暖炉,眼神有些无神。
她的脑子是有些乱的,不知道开头第一句,要如何开口。
马车轱辘一卡,整个车厢一震险些翻车。薇宁一惊,本能扔了暖炉抓住车窗。大马在外头扬起前蹄嘶叫,好不容易才被婢女青奴和马夫安抚好。
“怎么回事?”薇宁问道。
“回禀公主,马不知为何受惊了,好在有高手帮忙,马才稳住。”
“是何高人?”青奴会点功夫,若是栓不住马,那对方必定是个高手。
“回禀公主,那人已经走了。”
大邺还看得到好人,让薇宁感到丝丝安慰。她撩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可惜那人正拐进一个巷子,她只看到半个背影。
“公主,需要属下去找回吗?”
薇宁一行人微服出宫,找回那个人并非什么难事,可是找回后呢?一声谢谢就完事了吗?
薇宁权衡左右,对青奴说道:“算了,走吧。”
青奴点头道是,一行人往将军府驶去。
而那半道身影靠在暗巷墙后,眸中眼神逐渐黯淡下来,他的双拳紧握,若是薇宁来找他,他一定会誓死相随。可她没有。
到将军府门口薇宁突然一顿,侧头问道:“青奴,刚刚可见到那高人模样?”
青奴在薇宁身后低头道:“回禀公主,奴婢看到了。”
“左手带剑?”
青奴点头肯定道:“左手带剑。”
不用再问,就这么一个信息,薇宁就可以确认对方是谁了。她紧忙转身,语速不觉加快:“快!回去找他!”
“是。”对于这样一个突变的计划,青奴感到十分诧异,可主子说什么,她只能答应。
只见薇宁提着裙摆往回走了两步,就立马停下。
薇宁的声音弱了几分,有气无力地说道:“青奴,不去了。往后若本宫还这么冒失,定要及时拦住本宫。”
青奴猜出了个大概,那个武艺高强的人,应该就是剑客单赢,公主的心上人。
进到正厅后,薇宁心情还是有些扭不过来。
“公主今日前来有何要事?”拓跋彦正襟危坐道,神情十分自然,好像早已料到她会来一样。
薇宁吸了口气,将心思转到了正题来:“本宫今日来,是来问将军要钱的。”
“要钱?公主穷到这般地步?难道内务府没拨钱给公主和皇上吗?要多少。”拓跋彦的语气有些疑惑,但也并非开口就给薇宁一个闭门羹。
薇宁冷笑一声:“不多不少,两百万两刚刚好。”
“两百万?公主是否要用这笔银两来赈灾?”
不想薇宁的注意力却不在拓跋彦的问题上,她轻笑一声:“这么说来,将军果真有那两百万。”
拓跋彦垂眸一想,随即抬眼对上了薇宁的视线。正巧是两百万两,想来她又在试探。
薇宁明显等得有些急了。
拓跋彦无法,只得转移了话题道:“赈灾银两,十万两足矣。”
果然这话引起了薇宁的注意:“十万两?别扯了,十万两本宫怎敢拿出手。将军这么一说,可是知道了谎报一事?”
拓跋彦点头,“刚知道不久。”
“依将军看,是谁的手笔?”薇宁凑近一问。
拓跋彦挑眉一笑,“依本将看,公主若是彻查此事,朝中一半官员,皆要沦为布衣。”
“哦?谎报灾情要赈灾银两一百万,若一半官员皆有份,再加上地方官员也要分一杯羹。那到手的能有多少,值吗?薇宁笨得很,将军要说什么,直说就是,莫要耍了本宫。”薇宁正视着拓跋彦说道。
“本将的意思是说,这件事,是一半官员对公主的试探。”
“此话怎讲?”薇宁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新皇年幼,辅政又是个公主。谎报灾情后,公主必定知情。关键不是得到多少两银子,而是公主明知道灾情谎报后,处理的方式。”
薇宁顿了一顿,明白过来说道:“若本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囫囵而过,那蛀虫们定会一次比一次厉害。但若是严惩,百官本就不服,如此一来,本宫和皇上在朝堂上更是寸步艰难。”
薇宁一点就通,剩下的事情她自己会考虑。暮色席卷而来,一到夜里外头寒风刺骨,所以拓跋彦说道:“那公主就早点回吧。”
薇宁有了主意,但是还是不忘问道:“父皇给将军这二百万银两,可是有何用意?”
他有些意外会这么快,十指交叉安放膝上,右手的大拇指摩挲着虎口突然一顿,问道:“你知道了?”
薇宁点头,看着拓跋彦等待着答案。
拓跋彦嘴角微带笑意,似笑非笑的眼神让薇宁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可他却在心里暗叹一声:“傻宁儿,这是你的嫁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