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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赈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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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游廊下,薇宁越过盏盏宫灯前往紫宸殿。田总管忽而见她在游廊尽头停下,忙问:“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薇宁看着手中兵符,暗道一声该死。
怎么了,能怎么了,她被拓跋彦给坑了!八万精兵暂且给他照看,那粮饷不得她给?本还想着往后有事拿他十万精兵的粮饷商量,这下好了,人家也有了对策,拿她八万精兵的粮饷说话。
往后若是不按时给粮饷,就拿她八万精兵的粮饷先来填肚子。
这人够聪明,她败给他了。
“不行,若不是一条心的话,拓跋彦比所有人都危险!”薇宁喃喃道,继而咬着牙要想办法将拓跋彦拐到一条船上。
“公主说什么?老奴没听清。”田总管返回身子凑近了薇宁几步。
薇宁这才从思绪中抽回神来,忙掩饰说:“没什么,我们走吧,皇弟还在等着。”
上朝几日,薇宁明显感觉到朝中许多大臣都心不在焉。这不,今日薇宁在龙椅后连连看到有人打哈欠。
她将视线移开,朝中大臣不服她是意料之中的事,解决的方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老实辅佐皇弟,干出点政绩。
正巧前日她批改奏折时看到了这样一则请示:桃源县今年闹饥荒,请示朝堂下发粮食和银子赈灾救人。
“桃源县之事,众爱卿如何看?”薇宁端着笑意问道。
宰相王进站了出来道:“灾情如何,我们尚且不知。是否真到要朝堂拨款的程度,臣不敢断言,还望公主三思。”
“还望公主三思——”突然跪下一批官来,对着薇宁说道。
薇宁有些意外,半带试探道:“可本宫认为,无论灾情如何,都要拉桃源县一把。”
宰相暗示不成,暗叹了口气说道:“受灾地点据京遥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臣认为,灾后自救才是关键。”
薇宁点了点头,对宰相道:“王宰相说得不错。”
又站出一个人来,是御史大人陆晓绅。他躬身对薇宁道:“公主,臣认为,此次赈灾也并非不可,但赈灾官员派何人前往,又要拨多少银两赈灾,这些都是公主要仔细考虑的事情。”
薇宁垂眸一想,顺口问道:“陆御史有何人选推荐?”
“知府大人魏延安。”
薇宁欲开口问为何,王宰相却率先一步侧头道:“不行!”
陆御史问:“为何不行?”
“此人心思怪异,尽走旁门左道。”
“可他却连破奇案。”
“这赈灾之事并非破案,要他去有何用。”王宰相坚持道。
陆御史轻哼一声,“难道宰相不知,魏知府在百姓心中是何地位?他的出现,是安抚人心最好的一剂良药。”
“他?本相相信,赈灾银两比他来得更安抚人心。再者说,现如今要树立的是皇上和公主的威信,你要他去,是何居心?!”
陆御史指着王宰相道:“你你你!你这个老家伙!你才是何居心!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不想让公主赈灾,要说破坏朝堂威信,你王宰相当之无愧!”
王宰相当然不服:“你说谁老家伙?!我看你才是个不服老的老家伙!本相忠心明月可鉴!你甭说这些话来扰乱视听!”
……
结果薇宁眼睁睁看着百官分成几团,王宰相和陆御史两派争吵不休,一个不想赈灾,一个想派魏延安赈灾,还有好些不言不语的官员站在两侧看热闹,那其中就包括了拓跋彦。
薇宁叹气扶额,到底要如何?
场面一度混乱起来,小皇帝忽而跳下龙椅跑向身后的薇宁,皱着小脸抱住她的大腿:“皇姐,朕怕……”
薇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抱起小皇帝冲底下的百官道:“好了!别吵了!”
王进和陆晓绅只得收声暂停,两人谁也不服谁,甩袖别过身去。
“皇上被吵得头疼,众爱卿冷静冷静,今日先退朝,众爱卿回去好好想想要如何做,明日再做决策。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百官不约而同说道。
薇宁满意点头,带着小皇帝先走了。
第二天一上朝,薇宁便问众人:“王宰相陆御史,可有想到对策?”
王进和陆晓绅站了出来,皆对薇宁道:“臣,坚持昨日方案。”
薇宁也不着急,只是问:“那本宫要如何抉择?”
就在这时,被薇宁抱在怀中的小皇帝突然开口:“陆御史之言甚好!朕要御史的!”
小皇帝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百官听到。薇宁一惊,低头质问:“此话是谁叫你说的?”
许是薇宁质问时声音过大,小皇帝自认为被皇姐凶后,一下子便哭了起来,挣脱着站到地上去,哭闹着:“朕要去找母后!朕要去找母后!”
田总管伺候在一侧,听这话时为难地看了眼薇宁询问意见,薇宁正懊恼着自己太过冲动,吓着了皇弟,听及此,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田总管抱去。
君无戏言,话已出口,薇宁只得善后。
“既然如此,便派魏延安明日去桃源赈灾。”
“那赈灾银两,要多少合适?”陆御史斗胆又问了一句。
多了蛀虫要贪,少了又缓解不了灾情。到底情况如何,在皇宫里的她也一点不知情,给多少,确实是个难题。
薇宁轻笑一声:“让魏延安安心准备,明日出发前,本宫自会送去银两。”
众人见此皆不敢吭声,薇宁见无事,便退朝。
退了朝后薇宁一心赶往清宁宫。
还未进门,薇宁便听殿内传来太后压低了的咳嗽声。
薇宁进去后,发现太后侧躺在床榻上,再走近一看,小皇帝睫羽沾着泪水睡在里侧。
薇宁请安后,太后被她扶起,搀着走出屏风。
太后是个薄唇美人,外人皆说薄唇薄情,可太后却对先皇一心一意。只可惜的是生皇帝时年龄已高,落下病根后常年卧榻,薄唇毫无血色,外人转而说她是个命薄的人。
“今日朝堂上的事,母后已听说了。”太后坐在弥勒软榻上时对薇宁说道。
“是孩儿不好,吓着了皇弟。”薇宁站着道歉道。
太后抚了抚薇宁鬓角的碎发,柔眼看着她,微笑道:“你也还是个孩子。”
薇宁苦笑,从宫女手中拿过一个铜胎珐琅迎春花纹暖手炉,放在太后怀中才退到另一侧坐下:“恐怕如今,只有母后一人心疼孩儿了。”
心疼薇宁的,绝对不只有她一人而已。太后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笑意转而悲凉了起来:“那个剑客可有消息?”
当初是她瞒着众人让薇宁出宫游玩,薇宁遇到歹人被那剑客救下,才生出那段感情来。
薇宁眸中神采渐渐衰弱,垂眸轻摇了摇头。思来想去,开口问道:“女儿实在不明白,父皇为何不同意这门婚事。若单赢成为驸马,那也是‘嫁’到皇宫来,女儿辅政,绝不受干扰。”
太后轻叹了口气,“先皇心思,无人能懂。不过,你父皇定自有打算……咳咳……”太后拿着手帕子掩着自己的嘴咳嗽了几声。
薇宁心疼极了,站了起来走到太后身旁抚顺她的背。
“女儿不孝,不能时刻照顾母后。母后,女儿唤太医来可好?”
太后拉过薇宁的手轻拍了拍,摇着头笑道:“老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哀家知道你忙,能来看哀家一眼,哀家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如今整个独孤家都落在你的肩头上,哀家更是自责,因这半残身子不能帮你半分,还要你分出心思来担心哀家。”
薇宁低头一想:“入冬前听闻知晴表姐母亲去世。她自幼受母后喜爱,那过些日子,女儿令人将她接来,替女儿陪同母后可好?”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虽是远房亲戚,可这孩子的确惹人怜爱,若是不接来,她那二娘熬成了主母,从前在你表姨那儿吃的苦定要她女儿加倍偿还,知晴往后日子定是难熬,如今又到了待嫁年龄。接来也好,哀家替她撑腰,寻一门好亲事。她能为你分忧,哀家又有一个说话的人,一举两得啊。”
薇宁放下心来,两人又闲聊一阵,等到小皇帝醒来已是晌午,用了一顿饭后,太后低声对薇宁说道:“见你心不在焉,定还在为谁教唆皇儿忧心。这件事要查,但不一定要从皇儿嘴中得知。薇宁,缓缓,你们姐弟二人的感情,可不能因此有了间隙。”
薇宁点了点头,“母后放心,女儿明白。”
薇宁转而嘱咐田总管照看好小皇帝,记得时辰接太傅来给他上课。
得到田总管的肯定回答后,她紧接着赶去御书房,召见了贺原。
“贺统领,你可知本宫找你何事?”薇宁坐在书桌前边批改着奏折问。
“微臣知道。公主找微臣,是为了商量赈灾银两的事情。”贺原回道。
“那贺统领有何高见?”
“微臣昨日已派人快马加鞭赶往桃源镇,今日飞鸽传信,请公主过目。”贺原将那信条呈上。
薇宁展开一看,没想到竟会出现那样的事情。她咬牙一瞬,那信条已捏在掌心。只听她冷笑一声道:“真会挑人欺负。一个村闹饥荒,竟有胆上报朝廷一个镇受灾。”
贺原低下头来不作声。
“今日朝堂之上,皇弟突然赞同了陆御史的进言,那魏延安是什么人物?饥荒谎报之事,他是否有关联?”
薇宁顿了一顿,将一些可以怀疑的点串联在了一块。地方百姓胆敢夸大灾情,若无前例,便是上头有人护着。陆御史极力让她赈灾,是否他就是背后那只最大的蛀虫?
“此事微臣也想过,只是奇怪得很,魏延安不是陆御史的门生。他公私分明,官品和人品,皆是人上人。”
“这么说来,陆御史与这件事无关了?”
“微臣不敢断言。”贺原说道。
薇宁暗叹了口气,朝堂之下,百官结党营私的例子屡见不鲜。先皇在时,官吏也不敢太过嚣张,先皇这一去,都欺负到薇宁头上来了,这可如何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贺统领给本宫带来的消息意义非同小可,可桃源镇虽假,那个村受灾却也不能不理。魏延安既然那样公正,灾情如何,定会替朝廷监督把控赈灾银两。”
薇宁话锋一转,又继续道:
“就算得逞,几级官员各能分到多少银两?况且受灾情况瞒也瞒不住,随意一打听,那谎言也似泡沫一戳就破。谎报这件事,怎么想都是件愚蠢至极的事情。那么,到底是谁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