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魂》檀居

2、二

　　楚诗辞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医院门口有几个警察来来回回的走个不停，为首的是个高高瘦瘦黑黑的中年男人，他跑过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你好，我是楚诗辞，是你们叫我来的吧，我爸妈呢？”陈警官本来被他带了个趔趄，听他这么一说立马稳住楚诗辞，带他往医院里走，“我姓陈，你先别急，我需要向你说明一下情况。”
　　陈警官看着眼前的小伙子，实在不忍心说出口，他也没想道自己在这个小县城里做警察做了近二十年，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惨案发生。
　　楚诗辞稳了稳心神，朝陈警官点了点头：“您说吧，到底什么事。”
　　陈子江他们也是一脸焦急，跟在楚诗辞的后面看着陈警官。
　　陈警官狠了狠心，从兜里拿出烟，抽出来点了一根，深吸一口，好像烟草可以给他说出真相的勇气，“小楚啊，我做警察做了20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李贵军，就是你二舅舅，不知道发什么疯，把你家里人聚到一块…将他们…将他们都……”最后那几个字陈警官还是没说出来，他看了一眼面前几近呆滞的男孩，又吸了几口，将烟头掐灭在旁边的垃圾桶上，重新站到楚诗辞的面前，叹了口气，虽然他也不忍心，但还是要说下去“我们已经把李贵军控制起来并立了案，这件案子太大，怕是得移送上面的检察院，你作为被害人的家属，我们也需要你配合调查……”
　　“他们呢？”楚诗辞没有听到陈警官后面说的，他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自己特别冷静，“你说的家人是什么意思？哪个家人？”
　　后面陈子江他们更是震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们看了看陈警官，确认他是个真警察而不是来骗人的。又看了看楚诗辞，发现楚诗辞脸色惨白，想问，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问出来，他们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要问谁，只觉得有很多疑问需要有人来解答，不过好歹他们没崩溃，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只能是互相搀扶着，别让对方倒下去，他们就是普通人，哪经历过这种事。
　　陈警官看了看对面的四个小伙子，最后对楚诗辞说道：“在停尸房，我带你们去吧，按流程是应该让你认尸的，只是案件太特殊，我们也实在不忍心…你们跟我来吧。”
　　楚诗辞跟着陈警官，刚抬脚就差点趴到了地上，原来他也并没有那么的镇定，楚诗辞咬紧后槽牙，他得去看看，他得亲自去看看！“诗辞，小心！”后面陈子江赶紧扶起楚诗辞，搀扶着他跟在陈警官后面。
　　一路走到停尸房，这一路楚诗辞还是不肯相信，他觉得这就是老天开的玩笑，说不定里面根本不是他爸妈，爸妈他们肯定是去哪玩了，之前就有好几次他们出去玩都没带他，他还跟他们抱怨，说不带他去，爸妈怎么说来着，哦，他们笑眯眯的拍拍自己的头“你这小子，上着学怎么跟我们去玩，等你放假了我们再一块去，你说去哪就去哪。”其实放假了也没去，不是大热天就是大冷天，谁也不想出去。对，说不定就是他们警察搞错人了，说不定是重名呢，进去一看就知道他们其实弄错了。
　　这么想着，楚诗辞站在停尸房门前不肯进去，邹小凯上前一步，“诗辞？”
　　陈警官听见邹小凯的声音，知道楚诗辞不肯进来，这事发生的不少，多少人不肯相信亲人死亡，不肯掀开这块白布，不肯面对事实，但是终究还是要进来的，他知道这回不同以往，一夕之间这么大家子就剩下这个小伙子一个人，谁听说了不唏嘘呢……
　　“小楚，进来吧，终归是要面对的……”
　　楚诗辞也知道，可他就是迈不出这一步，他很怕，也很茫然。他使劲眨了眨眼，又搓了搓脸，把眼里的泪和脸上的汗统统抹去，走进了停尸房，里面躺着很多尸体，他看了看陈警官。
　　陈警官看着屋子里的尸体说：“这里有16具尸体，我相信，每一具你应该都认识。”
　　“您说这话什么意思？”楚诗辞的声音像是从身体里面发出来的，显得很是清冷，说完这句话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后退一步，眼睛里都是不可置信，后面扶着他的陈子江他们觉得楚诗辞身体僵硬的不像话，他们一直处在震惊状态里，但现在他们最担心的还是楚诗辞，没想到竟出了这么大的事，可不是天大的事么，竟被灭了门！！！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楚诗辞发了疯般地跑过去一一揭开那一层白布，看着昔日一个个鲜活在自己身边的亲人，他的爸爸妈妈姐姐弟弟，最疼爱他的外公外婆，经常斗嘴心肠却不坏的大舅舅大舅妈还有小舅妈，经常来串门的姨妈姨夫，还有那些平时最喜欢缠着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现在…竟全都躺着这里，没了呼吸，浑身冰冷，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
　　楚诗辞颓然地坐在地上，嘴里无意识的呢喃着：“不可能…”可眼前的这些终究不能让他自欺欺人，楚诗辞无助的看了看陈警官，又看了看舍友，终于扑到他爸妈身上痛哭起来，他不明白为什么，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事发生在他身上。
　　陈警官沉默地看着他，他知道这个孩子现在需要发泄，他也希望这件事不要打倒他，看得出来孩子是个好孩子，不希望看到他因为这件事打击太大导致一蹶不振。他走到门口对邹小凯他们说：“你们是小楚的同学吧，去劝劝他吧，等他心情平复了我们还得找他问话。”邹小凯他们面面相觑，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陈警官看着他们低声向楚诗辞说了些什么，叹了口气，心想这都什么事啊，这两天上面怕这件事影响过大，将新闻都尽可能压下来了，不过记者那帮人鼻子灵的跟什么一样，能不知道？多半怕是快寻过来了……抬眼看了看里面的人，觉得一时半会怕是好不了，他趁这时候打了个电话，交代外面的人务必将那些记者打发走。陈警官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看了看时间，已经到饭点了，想了想，伤心归伤心，可也不能坏了身子，赶紧让外面的警员出去买了点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