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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白初立在原地不敢擅动,这一片空茫持续了半刻钟左右,隐约传来铁甲相撞的声音,周围开始起了雾,雾气深处,隐隐约约露出一片沉铁的黑色,随着逐渐变强的声音靠近他,终于在离他一丈有余的地方露出了全貌,是一队铁甲兵。

      听音在手中震颤不定,白初握紧了剑柄。铁甲兵手持长矛大喝一声,矛尖对准白初,齐声道:“诛!”

      矛尖齐下,白初闪身退开举剑横斩,听音寒光一闪,划开了眼前的铁甲,眼前的兵士悄然溃散,并未听见剑撞铁甲的声音,也未曾留下残骸,犹如砍向了虚幻之物。

      “虚无之界。”白初站在铁甲兵士消失的地方自语道,“此间万事万物皆为虚幻?”

      他站了一阵,随意挑了一个方位走去,走了也不知多久,眼前蓦然一暗,纷杂的人语一瞬间涌入他耳中,白初一时间反应不及,缓了一阵才看清楚眼前的场景——高屋广厦,楼台林立,是一条繁华的街道,周围人群堆挤,都看着正中心搭起的戏楼。

      白初怔住了,这里是他去过的地方,是枫都。

      事到如今,除了再四处看看也没有什么别的可做的了。白初握紧了手中的听音,提起十二分精神往前走,挤了一小段路,他忽然看到了站在人群中格格不入的两个人。

      幻界中的人全都看不清五官,只有模糊的一团,且多是平民衣着,那两人却不同,长身玉立,衣着华贵,面目十分清晰。

      白初不认得他们,但却认得其中一人身上穿着的是长风的校服。他正准备向那两人挤过去,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喝彩,他被一群人推挤着,渐渐靠近了中央高台,又有三四个人七手八脚地将成婚的喜服套在他身上,将他推上了高高的戏台,他被推得脚下不稳,猛地往前摔了过去,却被人稳稳地抱住了。

      烟火不知是什么时候放起来的,白初抬头看去,那人扶着他直起身,素来清冷的脸上难得地笑着,温柔地抬起他的脸让他看在头顶夜空里炸开的花火。

      那些封在纸筒里的黑色火药,为了能成为那转瞬即逝的绚丽光亮,就敢一往无前地冲上云霄,即便到最后能留下的只有四散的烟雾,蠢得就和他一样,不过好在他如今陷入了这虚无界中,想来是不可能出去的了,死前能和祁澋说清楚,没让那份心意胎死腹中,就算最后炸开的并不好看,也比做哑炮来得让人心里舒服些。

      他胡思乱想着被那人紧紧拥进怀里,耳边听见那人说:“我将你放在心里一事,与你父亲无关。”

      底下的人潮一阵一阵地叫好,白初紧紧捏住那人艳丽的婚服,虽然明知道该推开眼前之人,明知道该走离这幻境,他却迟迟下不了手,这是他埋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妄念,一朝借着这幻境成了真,让他如何舍得抽离?

      他扭头看向人群,在无数朦胧的脸中找到了明晰的那两人。借着烟火忽明忽暗的光亮,他看见穿着长风校服的那个将一枝艳红的山茱萸插进了更高大些的那人鬂间,那只修长好看的手也顺势落在了那人脸上。插着山茱萸的人面容惊愕,捉住他即欲抽离的手,又笑着说了些什么。

      白初看着那人袖口繁复而华贵的纹饰,忽然觉得甚是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

      烟火又在空中炸开了,爆裂声惊醒了白初,他醒过神来,皱眉抛却了心底朦胧不清的感觉和杂乱的思绪,心境渐归平稳。妄念既消,耳边的人声也随之渐歇了,白初举起听音轻轻一划,眼前场景再度溃散,化作一片充满迷雾,荒凉死寂的战场。

      “诛!”

      重重黑甲从迷雾中隐现,已然将他围在了垓心,一声叠一声的重喝如山海一般压向他。

      鬼界日短而夜长,木槿落下不多时,周围已经彻底陷进了夜色里。

      癸苡手心里攥着一团灵力聚成的微光,木槿认命地长叹一声,一边带着她四处摸索着找阵法的生门,一边抱怨道:“我推算了一下,这里最多是鬼界和人界接壤的边境,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人布阵?练手吗?”

      他说着,手边碰到了一块温热的玉质石子,他立刻示意癸苡将手凑近些,仔细看了一阵,皱眉道:“这怎么有些不对……”

      “怎么……了?”癸苡凑过脸去看,头正悬在手心的微光上端,将一张白惨惨的脸照得阴森吓人,木槿赶忙一手接住她的下颌将她的头撑起来,一迭声道:“你赶紧的离光远点远点远点。”

      癸苡眨了眨眼,有些委屈地将手伸长,整个人往后仰着。木槿看她那难受的样子,心一下就软了,一把又把人给拖正了,解释道:“我不是嫌弃你呢,你不用这样。”

      “槿……害怕。”癸苡被拖回来又低着头,手伸得长长的,却将整张脸埋进腿间,声音闷闷的,“槿,害怕我,我……长得吓人。”

      “不吓人不吓人,”木槿急的不行,捧起她的脸在她唇上啄了一下,“我不害怕你,癸苡最好看了,是这里太黑了,我怕的不是你,我怕黑呢。”

      癸苡好哄得很,听他说了两句,立马又笑起来了。虽然癸苡生得极好看,但也架不住那一嘴的红口白牙衬着的是一张青白的死人脸,又是在这万里无光的夜色里,说不吓人肯定是没有道理的假话,但木槿是真觉得好看,许是看习惯了,又许是太喜欢癸苡了,就算是这样的一个笑也让他看红了脸。

      木槿轻咳一声,状似随意地握住了癸苡冰冷的手,说:“这阵法有些奇怪,这里分明是鬼界,但维系这法阵的却是仙力,这仙力又不甚纯净,难道是因为布在鬼界的缘故?”

      癸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木槿从石子中抽了一丝仙力出来重新定了生门的方位,拉起癸苡朝生门走去,到地方以后便守着生门坐下了,木槿道:“这阵法设得精妙,要等清早日出之后才好出去,我们在这里等一晚吧。”

      鬼界的夜无星无月,只有无尽的黑暗。木槿不敢生火,生怕惊动了设阵之人,周围唯一的光亮就只有癸苡手心里的那一团微光,两人坐了一阵后,木槿怕癸苡受累,硬是让她连那一点光都掐掉了。

      周围彻底暗下去了,木槿本就胆小,此刻在暗夜里更是忍不住地心里发慌,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癸苡说着话,从癸苡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勉强得到些安慰。

      就这样说了一阵,突然就说到了白初身上,木槿明显感觉到癸苡变得兴奋起来,忍不住吃味道:“癸苡,你很喜欢阿初吗?”

      “嗯。”癸苡坚定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木槿越发不高兴了,皱眉道:“你为什么喜欢阿初?你们根本就不怎么待在一起。”

      “阿初像……白白。”癸苡轻笑了一声,“阿初的味道,和,白白一样。”

      木槿一愣,道:“癸苡,白白是谁?”

      “白白,主人。”癸苡道,“白白是,主人。”

      木槿更加糊涂了:“你不是师父的役使灵吗?”

      癸苡不说话了,等到木槿开始忍不住心慌的时候,她才开口道:“白白,死了,入言是……新主人。”

      木槿道:“你是说,你是那个白白的役使灵,他死了,你才成了师父的役使灵是吗?”听见癸苡应了他一声,算是承认了他的说法,木槿忽然想起了癸苡上次共享给他的记忆,“癸苡,你上次让我看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白白?”

      “嗯。”癸苡又应道,“他们有时叫白白……阿容,有时又叫,蓿卿。”

      那张和白初几乎如出一辙的脸从木槿的脑子里幽幽地冒了出来,他额前渗了一层细汗,吓得失语了好长一阵才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原来的主人叫‘白容’,他和阿初长得很像,是吗?”

      “嗯。”癸苡笑了起来,用手比划了两下,“阿初和白白,一样好看。”

      木槿扯起袖口抹了把汗:“那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癸苡沉默了一会儿,吃力地说:“封印,开了,白白在……封脉,刀。”

      这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木槿耳边炸开了,虽然癸苡说得含糊不清,但已经完全足够他猜清楚来龙去脉了。

      如无意外,癸苡口中的白白就是阿初的父亲没错,封脉里封印的刀也就只有一把天魇刃,而世人皆知天魇刃百年之前曾破开过封印,但很快又被当时的长风掌门重新封印了,故此未曾酿成大祸,可若依癸苡所言,真正封印天魇刃的其实是阿初的父亲。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何他幼时的记忆被人一直封印到了十二岁,从十二岁起往前的事全不记得,如今想来,应该是因为他幼时曾见过阿初的父亲,而且不仅仅是见过,关系应当还十分亲近。既然连他这个当时不过一区区幼童的记忆都要封印得这般干净,岂不正是说明了这件事是长风断然不能为人所知绝顶的机密,甚至重要到了师父他们要彻底抹掉阿初父亲的存在,更何况事关天魇刃的,断乎不可能是一件小事。

      木槿干涩地咽了口唾沫,惊恐地发现自己似乎知道了一个了不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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