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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狼夜停在半道上,回头看了眼身后,漫天黑沙里慢慢透出来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他眯眼看了看,眉心一皱,一个没注意被糊了一脸的黑沙,气得恨声骂了几句,慌忙两口吐干净嘴里的沙子,再抬起头时,弑崖已经走到了近前。

      两人隔着三尺左右的距离,勉强能在肆虐的风沙里看清对方,狼夜邪气地笑了笑,嘴巴里又不干不净起来了:“我说是谁呢?看来我最近和少君很是有缘分呐,还是说在烟雨楼见了一面,少君便放不下我了不成?”

      弑崖懒得理会他,权当自己倒霉,绕开他几步继续向前走,狼夜却不肯放过他,追在他旁边和他肩并肩,边走边说道:“半盏茶前我就看见魔君从里边出来了,你现在又进去做什么?你莫不是在探查魔君吧?你学坏了呀少君。”

      “与你无关。”弑崖冷淡地说:“别跟着我。”

      “谁说我跟着你呢?怎么说也是我先来的,就算是跟也是你跟着我。”狼夜跟上他逐渐加快的步伐,怎么也不肯被他甩下,弑崖甩不开他,索性专心赶路,将身旁之人喋喋不休的声音和呼啸的风声划到一起忽略了,狼夜自娱自乐了一阵,见他这人实在是很无趣,也渐渐消了声。

      若说一开始狼夜只是随便跟着弑崖走一段逗他玩玩儿,走着走着也觉得不对劲了。

      古战场地方大,以他们的脚程怎么也不至于走了一个时辰了还同路,除非弑崖要去的地方和他一样。

      狼夜疾走几步挡在弑崖面前,弑崖左右晃了晃没躲开,立刻就冷下脸来道:“不走别挡路,让开!”

      “着什么急呀?”狼夜似笑非笑地说着,眼底清明地泛着冷光:“咱们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到底要走哪个方向,说清楚来,我不跟着你就是了。”

      “你管我走哪个方向?”弑崖冷淡地说:“你若真的不跟,那便自此刻起,你走你的,我走我的,自然就不是一个方向了。”

      他说着后撤了一步,轻抬下颌示意狼夜先走,狼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嘴角一勾,意味不明地笑道:“你确定?那本王就走这个方向不改了,少君若真让本王先走,事后可不能出尔反尔,跟着本王走同一条路。”

      弑崖神色微动,对上了狼夜微含杀意的眼眸,缓缓开口道:“这么说本君今天当真来得不凑巧,少不得要和妖王同道而行了。但还请妖王宽心,本君对妖族圣物并无兴趣,不过是想和那位求证一件事罢了。”

      前任妖王身死于人界并不是什么隐秘,但妖族圣物银牙流落人间下落不明,可就不是什么神神鬼鬼都能知道的了。

      狼夜眯了眯眼,凉凉地说:“少君对我族还真是了若指掌。”

      “好说。”弑崖道:“近日魔殿接连来了不少妖族的贵客,按规矩,总是要先抖出几件陈年的趣事,才好说清楚来意,若是让我等外人半点都摸不着妖界的形势,这合作谈起来也无甚诚意,自然谈不拢了。”

      狼族流落在外的少主一朝得势,斩杀了掌权多年的叔父,登上了妖王之位,若以血脉来论,狼夜自然是名正言顺,但比起他那心狠手黑的叔父,狼夜毕竟年轻,平日里又时常笑脸相迎,时日长了难免有一些大族开始浮动心思。

      毕竟要这些活了千万年的老妖,甘心将妖王的大位拱手让给一个年轻而又未曾拿到圣器的狼崽子,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呢?

      弑崖这么坦白地把这些人的心思说出来,就是在变相表明立场了,狼夜自然听得出来,神色当即缓和了些,张口冲他一笑,颊边的酒窝深深地陷进去,嘴角甜甜地弯起来,两颗虎牙又尖又利,只是这笑里夹着的新鲜血气让弑崖一时间有些恍惚。

      比起妖界养尊处优的大妖,这个流浪在外的狼崽子可是一路淌过尸山血海长大的,是个活着的每一刻都在想着如何保命的恶狼,一时没机会露出的獠牙并不代表不存在,只要对方敢有一丝的松懈,他必定能乘势咬下一块肉来。

      思及此,弑崖也弯了弯嘴角,客气地回了他一个笑,狼夜好奇道:“少君就这么相信我的能力?”

      “那倒没有,我只是相信经验。”弑崖移开眼,淡淡地说:“我小时候喜欢养些东西。”

      这话接得不清不楚,狼夜没懂他的意思,弑崖也没再多说,抬脚先走,将他甩在了身后,垂眸藏住了眼底不动声色染上来的笑意。

      家养的永远也凶不过野地里生的。

      经这么一闹,两人之间倒是不那么紧张了,走在这漫无边际的黑沙里,好歹有个活物能说上两句话,弑崖不得不承认,有狼夜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念叨着人界各地的风俗美食,确实比他自己一个人闷头走要舒服一点。

      “要是说起人界的酒,最好的一定是暮江的梅花雪酿,虽然只在初雪过后才肯开始卖,但味道着实是一绝,酒液清透,香醇甘冽,含入口中时,丝丝的梅花香气里带着些许清冽的甜味,干净又利落,最令人称奇的是即便喝到酒醉昏睡,醒来之后也没有丝毫的不适……”

      狼夜一时说得兴起,从怀里掏出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酒坛子来,压着声音说:“这是我临走前从我姑姑酒窖里偷出来的,要不要来一口?”

      弑崖看着递到眼前的酒壶,勉强自己还算客气地推开了他的手。

      这人哪里像一任妖王了?根本和酒楼里殷勤卖酒的小二哥别无二致,连语气说辞都如出一辙。

      狼夜颇为遗憾,单手捏开泥封,喝两口赞一声,直赞得弑崖额角青筋直跳,头疼不已,正想叫他闭嘴,狼夜忽然神色一凛,将手里的酒壶一把抛了出去。

      酒壶凌空撞上了什么东西,登时碎裂开来,酒液撒了两人一身,弑崖凝神细看,前方的漫天尘沙里布着细密的丝线,随着肆虐的风巧妙地转换着,俨然是一座法阵。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缥缈的声音从阵中传来,弑崖上前一步道:“在下魔族弑崖,想向阁下打听一个人的下落。”

      “何人?”

      “你所交易之人。”

      声音沉默了片刻,吐出来两个字:“南州。”

      弑崖又问道:“此言当真?”

      “……那人确在南州。”

      弑崖不再问了,狼夜越过他,负手而立道:“狼彦,将银牙交予本王。”

      风沙里慢慢显出来一个人影,看着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高壮青年,他冲狼夜半跪道:“恭迎少主。”

      狼夜神色微妙了几分,沉声说:“本王已经继位了。”

      狼彦站起身来,看着眼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狼夜,感怀地笑道:“主上若是见到如今的少主,定然能安心将妖族大业交与您。”

      “他交不交都已经是我的了,”狼夜露出尖利的牙齿,警告道:“如今我才是狼族的族长,妖界的王!”

      狼彦默然,风沙太大了,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见他双手平举,一根通体银白的狼牙棒出现在手中,狼夜的表情这才缓了下来,伸手去接狼彦手里的银牙,却不防对方忽然暴起,银牙裹挟着妖力甩过来,狼夜吃了一惊,当即一拳挥了过去,没成想居然被拦腰抱起往后退了两步,势如风雷的一记重拳就这般落在了空处,紧接着风沙一卷,眼前霎时就没了人影,狼夜气急,当即怒骂道:“弑崖!你他妈三不五时地抽什么羊角风?!”

      弑崖松手后退了两步道:“他没有杀意,而且你这么和他打,是不想要你那条腿了吗?”

      “他不肯将银牙交给我,就是叛族,叛族者全都该死!”狼夜眼泛血光,语气恶劣道:“你可真良善,不愧是止泽那个堕仙养大的种,明明是个魔,心性却如此软弱!他该不该杀由我说了算,我才是王,他们的生死本就该在我一念之间!”

      弑崖唇角紧抿,脸色很是难看,显然是动怒了。

      狼夜懒得管他,径自绕开他往回走,不一会儿又被弑崖追上了,从身后扣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我背你。”

      狼夜的脸抽了抽,好险才忍住了破口大骂的念头,抖开他的手道:“我走得了。”

      “你伤到脚踝了,”弑崖道:“而且你现在用不了妖力吧,你觉得凭你一个人走得出这里?”

      银牙之所以是妖界圣器,不只是因为它作为兵器的强大,还因为它拥有暂时封印妖力的能力,历代妖王不仅借此神兵征战四方,更用它来惩戒犯了大罪的妖。

      狼夜神色一凛,戒备地看向他,弑崖淡道:“我若是要乘人之危,根本不必费心思,这里人迹罕至,本就是个杀人埋骨的好地方。”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半晌,弑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肩上一搭,稳稳地将人背在了背上:“我赶时间。”

      若是新任妖王也死在外面,暂时平定的妖族势必会再度陷入混战,这种局面对魔界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弑崖不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好处。

      狼夜没骨头地趴在弑崖背上思忖着,挑起嘴角不屑地笑了笑。

      好在这傻子是被止泽养大的,好好的一个魔,心性全被养歪了,反倒更像是仙界假仁假义的君子,否则今日这漫天黑沙还真不太好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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