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死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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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无言。
长老步伐平稳地走在我的侧前方，完美的侧脸有着冰冷有如刀削的线条，唇角微微抿起，表情平静，不见一丝紧张，一点都不像是即将要把女儿送到“死地”的人该有的表情。呵，亲人，就是这样的吗？
穿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庭园，又走过了一道长长的回廊，长老在一扇不起眼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到了。”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了。感谢您的带领，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您请回吧。”我有礼而疏远地答道，口气中却暗暗携着丝嘲讽。终究，还是对这个人有着期待啊……我果然还很幼稚……
长老却没有离开，而是深深地注视着我，视线从我的眉眼移到我的鼻，又移到我的唇，最后，又回到了我的眉眼间，久久地停留。他看得如此仔细，好像要将我的样子深深刻入脑海中一样。
良久，他移开了眼，轻叹一声：“去吧。我会尽力说服族长，让他承认你的。”声音很轻，像破碎的蒲公英飘散在风中。
心里一震，我还是迈步向那扇门走去，没有再回头，同时也忽视了手心里传来的阵阵痛感。
“我不会感谢你的。因为你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我。”
我推开了那扇连接着“死地”的门。殷红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绘了一朵诡秘的花，我想要留下一些痕迹，不然洛依会忘了我的。
“还只是个孩子啊……”谁的叹息幽幽响起。
当我踏入门内后，身后的门扉便凭空消失了。炙热干燥的空气迎面扑来，其中夹带的风沙迷了我的眼睛。
待得这阵风过去，我慢慢地睁开了眼，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色震撼了：天很蓝，蓝得像海，没有一点杂质。白云悠悠飘来，丝丝缕缕地绕在头顶，天幕有如巨型浮雕。
地很平，一马平川。视线里弥漫着黄褐色的沙地，从脚下一直通向地平线的尽头，眼里除了黄沙还是黄沙。粗糙的沙滩上散落着碎石般的沙砾，精细的沙丘上刻着一圈圈年轮般的波纹；日月凝聚而成的沙岗，如长堤般绵延伸展……
传说中无人能走出的“死地”，原来竟是沙漠戈壁？
压下讶异，我静下心来，闭上眼，仔细感应周围的环境，神识却在沙漠的边缘地带受阻。咦？有人布下结界把沙漠包围了呢，强度很高，凭我目前的能力还无法突破。这么大型的结界，需要有一个阵眼来支撑。那么……只要找到了阵眼，破坏它，结界也就会随之消失了。
又扫视了一圈，发现在我的西南方向，沙漠的中央，那里的天空泛着奇异的蓝，比周围的颜色都要深一些，再细细感应一下，从那个方向隐隐传来一股力量的波动，与制造结界的力量的波动完全相同。
阵眼就在那里了！
目测了一下，那里离我现在的所在地起码隔了十公里，如此遥远的距离，竟然还能有力量传过来，真是个强大的结界呢。
找到了目标，我开始向西南方向进发。
很热、很渴，这是我行了一天后的唯一感受。
焦灼的阳光下，我全身的水分似乎都在不断地蒸发之中，我不停地舔着干涩的唇，希望能缓解一下，但只起了反作用，干渴的感觉更甚了。
沙漠里的昼夜温差极大，夜幕降临，五十多度的高温骤然降至零下。稍事歇息之后，我又再次开始赶路，累了就停下。这样的循环足足持续了一夜。
不久，天边就出现了曙色，金色的光芒划破云层，驱散了黑暗，随着金色的回归沙漠又开始回温，不多时，温度已是节节攀升。难耐的燥热再次袭来。
又行了一天，我有些虚脱了。
整整两日未曾饮水，再加上沙漠里非比寻常的高温和没日没夜的赶路，水分的流失越发严重。再这么下去，我的身体会自行进入沉睡状态，这一睡，便是再也别想离开这里了，那可当真是如了族长的意。思及此，我勉强加快了步伐，却终是不敌身体的虚弱，才疾行了没几步就腿一软，跪坐在了沙地里，双膝火辣辣地疼。
晃晃悠悠地想要站起身，却不料刚站了一半，又狠狠地跌了回去。这一动作耗去了我剩余的体力，我仰头躺在茫茫的沙漠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顶上是似火的骄阳，身下则是柔软炎热的沙子。
慢慢地，我开始觉得力不从心，沙地此时仿佛是舒适绵软的床，在对我进行着催眠。浓重的睡意重重袭来，我的神志变得有些恍惚，双眼缓缓地、不容抗拒地合上，强烈的光线，被缩小的视野压缩、再压缩，变成一条金色的细线，最终，被合起的眼皮完全阻隔在外。
风拂着我的脸颊，轻柔得好似情人的手，困倦的我昏昏欲睡。
“沙沙”。
一片黑暗里，风吹动沙砾的声音里又混入了另外一种声音，就像是……衣料的摩擦声！我心神一凛，抵抗着浓重的睡意，硬是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甫一睁开，被强烈的光线刺得一阵晕眩，忙眯起了眼。待到稍稍适应些了，我又撑开眼皮，转了转干涩的眼珠，终于看得见了。
却见是一个人形的黑影在靠近我，现在正在我的两步之遥。眼前一黑，我眨了眨眼，视野清晰了些许：那是一个黑衣人，他向前迈了一步，此刻正停在我的正上方俯视着我，遮去了原本照在我身上的阳光。
他……是谁？
还不及细想，就看他抬起手，指间寒芒一闪，夹着什么东西向我扎来。
心中泛起不祥，我急急翻身，躲过了那道寒芒。至此，我昏昏沉沉的大脑总算清醒了，转头一看，我原来躺着的地方，现在扎着一把小巧的匕首，刀刃迎着艳阳反着光。
那个黑衣人见一击不成，又拔出沙地里的匕首，再次朝我刺来。
避开第二击，我没等他拔出匕首，就立即把右手的五指并拢，聚起最后的力气，奋力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血，顺着我的手臂流下。混进了黄沙里，“嘶——”的一声，鲜艳的红色在金灿的沙砾之上显出异样的美丽来。
我把手猛地抽出，血，就如怒放的花朵般，绽放在他的胸口。飞溅而出的血液有的沾上了我的唇瓣，有的直接流入我的口中，这猩甜的液体此时尝来竟是美妙的甘甜，几日来累积的饥渴感顿时狂涌了上来。
渴……我好渴……
黑衣人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身体如狂风中翻卷的落叶般剧烈地颤抖着、战栗着，他用自己发着颤的手勉强拾起了匕首，割开了腰上绑着的水囊，水顺着裂缝流下来，闪着粼粼的金光。
我的眼里顿时被那流失的水给填满了，耳中满满的都是潺潺的水声。水……我要水！我抬起无力的手，拖着疲软的身体向水的方向艰难地爬过去，粗糙的沙粒磨破了我的皮肤，渗出血来，我却丝毫不觉得疼。
却见那透明的液体越流越快，汇聚至地面，润湿了沙子，渗透进去，发出“兹兹”的声音。我几乎能看到湿润的沙子上渐渐腾起的白色水汽，待我终于将沙子握在手中时，它们却早已变回了干燥。
黑衣人看着我的动作，嘴角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一边抽搐着一边像鼓风机一样嘶哑而诡异的笑了起来。
该死的杀手！我瘫软了身子，剧烈地喘着气，愤愤地咒骂着这个黑衣人，直恨不得把他碎剜了。眼角无意间扫到他胸口的血腥，方才口中的甘甜滋味在脑中一闪而过，嘴里突然地就开始干涩起来，嗓子火烧火燎的，发出不自觉的吞咽声，那红色在我的眼里放大，我竟是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然后，仿佛被盅惑了一般，我用手肘支起身体，爬向了不远处的那个无力动作的人。
终于到了。我直直地盯着那片血红，眼里被血色占满了。我缓缓地，缓缓地，低下了头，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将唇贴了上去，那具身体颤了一下。温热的液体流经我的喉咙，进入到我的肚腹中，一瞬的充实之后是更加汹涌的空虚，胃蠕动着要求更多，每个细胞都在叫嚣。我顺从了身体的要求，吸食起血液来，但伤口处的的血液也在凝结着，慢慢地，血液变得粘稠而不易吸食。
我从胸口伤处抬头，在他惊恐万分的视线中将目光投向了他的脖颈。我知道，那里有更多、更多的血液……我似乎已经听到了美味的液体在血管中流动的声音，脉搏有节奏的跳动着，这是多么诱人的旋律。
我轻舔着他的脖颈，他的皮肤像香滑的奶酪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诱惑，不由自主地，轻舔变成了吮吸。他的气息越发微弱直至完全消失，似乎还有点烫的新鲜血液血液再度润湿了我的唇齿，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充实。
良久良久，直到再也吸不出什么了，我才抬起头来，平静地从尸体身上扯下了一片布料，轻轻地拭了拭唇角，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擦了擦轻薄的指刃，想起长老在我即将跨入门内时拉住我，把这指刃飞快地塞进我手里。
……他是不希望我死的，但也或许只是为了那个与我相像的或许我该称其为“母亲”人。在这世上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一个指刃又能代表些什么呢？想到在大殿上那冰冷的声音及眼神，不曾在我需要支持时站出来，让我一人抵挡着满堂的咒骂……不管怎样我还是不会原谅他的，绝对不会！
“抱歉呐，虽然知道你是只是收人钱财与人消灾，但我还不想这么早死，所以，只有请你去死了呢～”
我丢开血迹斑斑的布料，站起身来，继续向西南方那片奇异的天空走去。身后的那具尸体，将会被烈日烘烤至干裂，被风沙深深地掩埋。
一路上，我又陆陆续续地碰上不少杀手，越是接近阵眼的地方我所遇见的杀手的实力也越强。慢慢地，每次交手之后，我所受的伤也益发严重，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被刺穿了心脏，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但最后，我终于还是醒了过来。以一只手臂为代价，解决了那个伤我的杀手。我就靠着喝这些杀手的血在沙漠里活了下来，一天天过去了，就这样我离结界的阵眼越来越近。
就在那片奇异的天空已经近在眼前之时，我却见到了这一段日子以来在沙漠中前所未见的一幕。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死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