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魔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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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央，对周围投来的各色目光视而不见。族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不时瞥我一眼，我隐隐约约听到“紫色”、“魔族”、“眼睛”几个词。
旁边的洛依一脸忿忿地为我打抱不平，“哼！这么漂亮的眼睛。他们竟然说是魔族的眼睛，一群不懂欣赏的家伙！现在哪里还有什么魔族？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呵呵，他们说的明明是我，我都没有生气，你火气怎么这么大？”见他如此，我暗暗好笑。
“哼！是他们太过分了嘛！算了，为他们生气不值得。”说着，又话锋一转，“呐，魅啊，等一下父亲会给你命名，你不要太紧张了，记得放轻松点哟。”
“知道了，洛依。放心，我不会紧张的。”我听着洛依叮嘱个没完没了，好笑地出声打断。命名啊……我终于可以拥有正式的名字了，呵呵～
“嗯……我要出去一下，等会再……”洛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族长到——”所打断。
议论声立时消失得干干净净。所有人都转向大厅的入口处，微微低下了头。
我将目光转向入口处，只见一金发金眼的俊美男人正缓步而来，日辉洒在他的身上，让人几乎睁不开眼，他就像是一个发光体般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他经过我身边，看到我的眼睛，脚步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被平静所掩盖，不动声色地继续向花岗石所铸成的宝座上走去。
怎么了？难道就连族长都认为我的眼睛是魔族的眼睛吗？我的心一紧，手紧紧地拽了起来，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旁边的洛依不知何时已经溜出去了。
“长老啊，这就是你的女儿吗？”他落座之后，对着身边立着的另一个男子问道。声音如我所想的威严，有力地回荡在空旷雄伟的大殿中。
“是的。”被称作长老的男子淡淡答道。银灰色的短发，俊美如同希腊雕塑般的面容，像月色下的白莲一样出尘，而一双冰蓝色的淡漠眼眸此刻正望向我。他的视线在我的脸上一掠而过，却是一怔，又将挪开的眼迅速转了回来，然后久久地停驻在我的眼睛上。嗯，确切的说，是我的左眼。
那眼神很悠远、很恍惚，好像是穿透了我的身体在看着另一个人，渐渐地，眸子中溢出清浅的忧伤，清浅的，仿佛风一吹就散一样；同时也有怀念之色为那抹冰蓝蒙上柔柔的水泽，泛出异样的温柔。
“莲……”他出神地唤着，语声出奇地温柔。这个单音节飘散在风中，仿佛找不到落点般的轻忽。我嗅到空气中那名为伤怀的因子。
这就是我的父亲？我注视着这个理应是我父亲的男子，心里却完全没有看见亲人的喜悦之情。毕竟，他在我最孤独、最无助的时候没有出现过，他从不曾在我的生命里留下任何痕迹，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从来不曾……
“长老。”族长威严的声音唤回了长老的神智，他的眼睛瞬间清明，看我的眼神褪去温柔，晦暗的痛楚之色一划而过，然后重新变得淡漠。
“抱歉。”很淡然的声音，像梦一样飘渺不定。正如他的人一样。
“嗯，没什么。小女孩，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我依言抬头。族长细细地打量着我，眼神总是在扫到我的眉眼间时突然变得锐利，眼底时不时掠过一丝阴霾。我垂下眼帘，眼观鼻鼻观心，任他打量。
“果然相像……”他轻轻叹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却直觉他似乎并不喜欢我。
族长站起身来，步下高台，走到我面前。他将手覆在我的额头上，然后闭上了眼。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奇特，仿佛在挣扎什么。他犹疑了一会儿，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以沉痛的声音开口说道：“紫瞳者，将为吾之一族带来灾祸：此稚儿将为弑亲者、灭族者。盖因其为诅咒之子，为天所不容。”（作：呃，这种神神叨叨的话我实在是不太擅长啊……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大家见谅啊。我今天也算是客串了回神棍了……）
什么？我是……诅咒之子？那是什么？大脑的运转速度明显跟不上现实，我久久没能理解族长的话，就一直这么呆呆地站着，连族长什么时候收回了放在我额头上的手走回台上都不知道。
“诅咒之子……灭族……弑亲……”我缓缓默念这几个词。这是在说我吗？为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心里逐渐升起一股被欺骗的愤怒，这算什么？今天不应该是我的命名仪式吗？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底下一片寂静，族长沉痛的话语还在众人心中回荡。不多时，族人们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当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带来灾祸？灭族？怎么会这样？！”
“天哪，她会灭族……”
“诅咒之子……天所不容……这样的人不能留啊！！”
“果然，我就说吧，她一定是魔族！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这么恶心的紫色……神族怎么会有这种眼睛？！”
众人看我的眼神或多或少带上了惊恐、厌恶和愤怒。我在瞬间成了众矢之的。
“不……我不是……我不是什么诅咒之子……”喃喃地念着，我不停地摇着头，视野里满是一张张厌恶的脸。我茫然地抬起头来四处环顾，试图找到一张没有厌恶神色的脸，却被淹没在恶意的目光之中。尽管已经活了很久，但几乎从不与人接触的我，在面对这些厌恶的目光时，依然只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为什么讨厌我？
“怪物！她是怪物！！”他们这么说着。他们都在这么说着。
因为我是怪物……？
厌恶的眼神，嫌恶的口气，化作漩涡，紧紧缠住我的脚裸，拖曳着我、拉扯着我，无视我的挣扎将我拉入深渊，巨大的压力使我窒息。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却吸不进新鲜的空气，肺里烧着了一般的疼。心脏似乎也承受不了如此负担，沉重而缓慢地跳动着。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不……不要这样看我……我不是怪物！
“不！我不是！我不是诅咒之子！我也不是什么怪物！！听到没有？！我不是……不……是……”我对着人群猛地吼了出来，如同负伤的野兽。爆发过后，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几乎停止的心脏又搏动起来，跳动的声音像有节奏的鼓点一般，震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
“嘶——”众人猛抽一口凉气，纷纷倒退，投来的目光里更添嫌恶。我周围形成了一个半径３米的空旷区域，好像只要靠近我便会沾染什么污秽一样。他们的眼光里有厌恶、有嫌恶、有蔑视……唯独没有信任。
呵……我知道了，他们已经认定我就是那什么诅咒之子，是魔族、是怪物，是会给他们带来灾祸的怪物，他们不会听我说话的。不会的……
我冷静下来，极力抑制身体被愤怒所引发的颤抖，心却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众人为我的爆发所慑，一时之间都噤了声，厅堂里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寂静。
僵持中，有一人出列，向颓然地跌坐在座椅中的族长提议道：“族长，预言既然这样说了，那么这个女孩的降生就必然会给神族带来厄运。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出现，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了。诅咒之子，天所不容，就是因为她触怒了上天，上天才会降罪与我们。这么看来这女孩才是灾祸的根源，那么我们只要除去她，平息了天怒，预言中的灾祸就不会发生了。”
死寂的大厅又沸腾起来。众人连连点头赞同，台下顿时一片附和之声。这些族人投向我的目光是这么凌厉，宛如实质的利剑，似乎只要他们的族长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拥上来把我千刀万剐了一样。
“好吧……”族长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从我的角度却恰能看到他低垂的眼里一闪而过的异芒。
没有人质疑预言的真实与否，这些所谓的同族们这么急切地想把我推出去当作替罪羊，去阻止那什么所谓灾祸的发生。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我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在肆虐的寒风中被撕扯成碎片。脑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彻底断裂，呵，我还在期待什么？反正本来也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不是吗？
“呵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低下头，低沉的笑声逐渐变响，最后变成歇斯底里的大笑。我笑着笑着居然连眼角都湿润起来了，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下来，在脸颊上拖曳，留下长长的泪痕，冰冷冰冷的，连心里仅剩的温度都能冻结般的冷。
疯狂的夜枭般的笑声在硕大的厅堂里回荡，搔刮着众人的耳膜，他们面面相觑，对我的怪异举止感到不解。
“你……你笑什么？！”一人上前，狠狠一脚踹在我的胸口，喝问道。
这一脚很重，我连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住，浑身像散了架般的疼，呼吸间是痛彻心扉的疼痛与烧灼感，估计是被踢断了肋骨。
“咳！哈哈哈哈——我在笑我的幼稚！我刚才居然还在希望有人能说一句‘她不是诅咒之子’，或者有人能认真听我说话，哪怕只有一句也好！希望你们这些蠢猪不要相信那什么预言！！这难道不可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我伏在地上，笑声渐渐变得嘶哑，被一阵急促的呛咳所打断。
我毫不在意地抹去嘴角咳出的血沫，眼角的泪却怎么也止不住，一串串滑落，我的脸一片冰冷，一如我的心。
胸口的伤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可以预见以后不会留下任何伤疤。但没有疤痕，并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今天，会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天。
“你——！族长！现在就把她处死吧，省得以后夜长梦多！”
“是啊，族长，她活着一天，灾祸降临的几率就更高啊！”
我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笑，木然地注视着这些所谓族人的家伙的恶心嘴脸。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心里的伤，恐怕是无论如何也好不了了。
“魅？天哪！你怎么了？！衣服上怎么会有血？！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心随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的响起而颤了一下，是洛依！他回来了！
温暖的怀抱带着阳光的气息拥住了我。我吃力地抬头，看到他焦急的神情，奇妙地，明明已经被撕成碎片的心里浮现出一丝暖意。对了，至少还有他相信我、为我担心啊……这就足够了……那些人恶意的眼光，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族长预言说我是诅咒之子，将来会灭族、会弑亲，所以要处死我。”以往的冷静总算回来了，我轻描淡写地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父……族长，魅怎么会是什么诅咒之子呢？！是不是预言搞错了？！”洛依清亮的声音在一片对我的“讨伐”声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松开环着我的手臂，站了起来，与我一样纤细的身影此刻却护在我身前，为我挡去了所有恶意。凝视着洛依的背影，我的心渐渐回温。他在为我辩解呢，真好……就算所有人都说我是诅咒之子，但至少还有洛依相信我……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要在意他一个就可以了……其他人都与我无关！
族长听他这么说明显愣了一下，脸色当即就阴沉下来，呵斥道：“洛依！你懂什么？！还不退下？！”
洛依倔强地昂着头，灼灼地盯着他的父亲：“不！魅是我的朋友，不是什么诅咒之子！”
“好！你说她不是，那你有什么证据吗？！没有的话就退下！”族长明显在压抑着自己的怒气。
“我……”洛依面对族长的逼问，不禁词穷，憋了半天却只憋出了一个“我”字。
“退下！！”
洛依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与族长互不相让地对视着。族长的脸色越发阴沉。
不行！再这样下去洛依会和族长闹僵的！他不会希望这样的……洛依他，是这么的崇敬他的父亲……
轻叹一口气，我艰难地站起，轻轻拉了拉洛依的衣角，柔声道：“你下去吧。不要多说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况且我也没那么容易就死，他们最多不过把我关到‘死地’去。不会有事的。”
洛依霍地转过身来，好像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来，“你！不行！我不能让他把我的朋友关到那种地方去！！”
洛依把衣角从我手里抽出。他又转回去，上前两步，坚定地望着他高台上盛怒的父亲，朗声道：“族长，我没有证据。但我可以担保魅绝不会弑亲、灭族，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担保！”
一瞬，所有人都安静了。我也愣愣地看着洛依，好像从来都不认识他一样。为了朋友，你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你……哼！你的担保有什么用？！别胡闹了，快退下！！”族长铁青着脸吼道。
看出洛依仍然心有不甘，还想分辨，我赶紧拉住了他的手，硬是把他拉到后面。低声道：“洛依，你能为我求情，我很感动。但是，已经够了，族里容不下我，你再怎么向他求情也是无用的。何况，我不会如此轻易地死去。那么温暖的阳光，我还没有晒够呢……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族长，不知您打算如何处置我呢？”安抚好洛依，我面向高台，傲然开口，将他的注意力引回我的身上。随着这句话的出口，族人们的目光又聚集到我身上，我昂起头，挺直了脊背，承受着那些针刺般的恶意目光——我不容许自己在任何时候向别人低头。
“那就把她关到‘死地’去，各位有异议吗？”他根本不看我，只自顾自地说着他的安排。
我可以感觉到洛依被我握住的手随着族长话音的落下开始有微微的颤抖，他抓住我的手腕，死死地，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我的手腕很疼，想必已经有了淤痕。真是的，这种时候应该是我比较激动吧？
我回握着他的手。没有回头看他，放柔了嗓音道：“没事的，没事的……不过是一个‘死地’而已，难不倒我的……呐，洛依，我和你约定，明年我的生日我们要一起过，好不好？我还想吃上次的那种蛋糕，你记得要带哦。”
是的，我会活着回来，会活着回来……我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重复着，把那丝对未来的不确定感生生压了下去。如果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能活着回来，那我就真的只能死在那里了。
洛依的手依然在颤抖着，但却慢慢平静下来。沉默半响，他的声音像平时一样欢快地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好，你不能食言哦。”强装的欢快下，是他握得更紧的手。
这个傻子……我胸口闷闷的，第一个朋友，就要这样分离了吗……诅咒之子……哼！真是个好借口啊！我冷冷地盯着高台上那个族人无比敬仰的男人，冷冷地，不带一丝感情。我，会回来的，一定。
族长感觉到我的视线，转过头来对上我的视线，看到我与洛依交握的手，神色一下子变得阴冷暴戾。我示威似的挑了挑眉，更用力地回握。他的眼里开始酝酿起风暴来。
“没有。”“没，就按族长说的办吧。”
“那就这么办了。长老，麻烦你把她送到‘死地’去吧。”
“是。”那个应该是我父亲的男人淡淡地应，眼里的冰蓝没有丝毫变化。
“各位，散了吧。”满意地点了点头，族长领着众人施施然地走了，洛依也被强行打晕带走了。
“魅！你说话可要算数的啊！！我会等你的！！”想起被打晕前，洛依竟然不管不顾地叫了出来，我紧绷的嘴角不由露出微微的笑意。
“走吧。”还是那样淡淡的嗓音。
“啊……去‘死地’吗？”收回望着洛依的视线，我脸上的笑容转眼消失，眼底一片冰封。
“嗯。”他就发了个鼻音作为应答，“跟着我。”
转身，我跟上长老，走向与洛依相反的方向，走向我未知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魔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