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我往宁》郑元音

14、惊蛰

　　眀休璟带着真定剑宗一行人到洛霖宫的时候，婚宴还没开始。整个洛霖宫里满堂华彩，宾客如云，弟子家丁忙进忙出，井然有序。洛霖宫宫主一身大红喜服，整个人生龙活虎。远远望见眀休璟等人到了，抽身从身边一众祝贺声中出来，上前拱手道

　　“明宗主大驾光临，洛霖宫蓬荜生辉！”

　　“江宫主客气，今日江宫主大喜，休璟前来道贺，祝江宫主与绮罗门主百年好合，子孙绵福”

　　眀休璟说完，沅练便上前递上一方紫檀木盒，江梅鹤接过一看，脸上乐开了花。原来这是一对铁欢果，铁树千年开花，结一果。仙体食之可增灵力，凡人食之解百毒，康体魄，最少延寿百年，对于修仙者来说，简直是至宝。如今，这眀休璟出手就是两颗，果然不敢小看了青垣山的实力。

　　转头看向眀休璟身后跟着的元雎，神色有些不自在地道

　　“明宗主身后的这位少年看起来仪表堂堂，器宇不凡呐，与我们这些凡胎□□就是不一样，敢问这位是，，，，，，，，，，，，”

　　江梅鹤果然不简单，这话也就挑明了他已看出元雎的身份。

　　“他是我准备带着同修的坐骑”

　　眀休璟也是不含糊，在众人眼里这海口也算是夸下了，自古只有飞升成仙的才有坐骑为伴，就算这眀休璟资历确实不凡，也断没有敢这样自信满满，连坐骑都准备好了，还选了一只妖怪，带着同修。这在民间不就是穿着龙袍当太子吗？也太过嚣张了。

　　江梅鹤听了，不再多问，到底是个聪明人，不管眀休璟怎样，于他都没有什么，只要这妖怪不扰乱仙门，其余的他可懒得管。

　　“既如此，来者是客，请明宗主落座吧。”眀休璟点头

　　江梅鹤又道“诸位今日光临，在下实在感激不尽，待会儿，内人出来，定让她敬各位一杯”

　　各派首长啧啧称赞，哈哈大笑。江梅鹤更是喜不自禁。

　　眀休璟送过礼之后，便不再与其寒暄，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来，静坐品茶。

　　“到底是神界的人，出手就是大方”元雎从他背后绕过来，一歪身子就坐了下来。

　　“这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对你这妖怪来说更没用”

　　小竹在身后挤眉弄眼，气他不懂规矩，眀休璟倒是无所谓。

　　“别一口一个妖怪的，叫的多难听！对了，你要在这呆多久啊？我可待不住”

　　“你别到处乱跑，今日是江宫主大喜，人多眼杂，比不得青垣山，这宴会还没开始，估计得有一会儿了，你要是待不住，我去要间房，出去休息休息”

　　“行”

　　过了一会儿，眀休璟借口起身换衣净手，带着元雎出了客堂。

　　“这洛霖宫比青垣山差远了啊，我以为你们修仙人的地方都是没有人气儿的，想不到这里倒是跟俗世挺像”

　　元雎一面走，一面感叹。眀休璟走在身后，徐徐缓缓，路过这些花园亭阁，落英缤纷，从那紫衣广袖间滑落，远远看去，风流无限。

　　“修仙之道，各有万千。有人寒衣筚篥，终其一生，有人机缘巧合，即刻飞升。王侯将相，百姓小民，个人有个人的道，各人有各人的法，没有什么必须的典范，江宫主好华，青垣山好静，毫无比较可言。”

　　“那，你的道是什么？”元雎转过头来看着他。眀休璟有些怔住，他想说修仙，飞升是他的道，可是成为上神以后呢？和父君一样，在眠云山千年万年无悲无喜，顺应天命地活着吗？眀休璟不敢说，活着就是活着，仅此而已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既如此，就不必想那么多了。我也不知道，随心所欲不是挺好？”

　　“万事无规矩不立，怎可事事顺意而为？”

　　在眀休璟有记忆以来的几千年里，这是只有妖魔道才会说出来的话，正因为他们随心所欲，不加约束，六界才会动荡不安，引发涂炭生灵的大战，母亲才会死于战火。元雎到底是个妖怪，自己想引他成仙，是否是错的呢？眀休璟不愿意承认，他根本没有任何仙缘。

　　元雎见眀休璟似乎有些生气了，不知道他生的哪门子气，不再理他，径直朝着客房走去。眀休璟有些气结，这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不再跟上去，免得两人在一个屋子里尴尬。

　　婚宴准备闹三天，下午敬宗庙祖宗，行礼拜会，忙得不可开交，晚上才是重头戏。江梅鹤交友甚广，娶的又是江湖第一情报所，绮罗门的门主凤岚，仙门百家，官府豪绅都有前来或是江湖门派都有前来作客的，甚是热闹。

　　“宗主，不好了！元雎不见了”沅练带了眀休璟的话过去，邀他出来进晚饭，进去之后发现房里并没有人，怕他乱跑，又招惹事端。四处细细地搜寻了一番，问到守卫，也没见有人出去过。

　　眀休璟正待要起身，殿外突然慌慌张张跑进来一小厮，神色焦急地对着江梅鹤耳语一番，江梅鹤的脸色瞬间煞白，提起那小厮的领子，睚眦目裂喝道“休要胡说八道”。那小厮已是面如土色，带着哭腔道“宫主饶命，奴才不敢撒谎呐”

　　江梅鹤一手甩开小厮，朝内院狂奔而去。众人皆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沅练上前扶住倒在柱子上的小厮，问道

　　“出什么事了？”

　　“凤门主，，，，，，江，，江夫人死了！”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江梅鹤刚过门的妻子，绮罗门的门主，凤岚死了，死在她的新婚之夜，死在众人为她庆祝的婚宴上。

　　眀休璟也有些震惊，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仅仅是一闪而过，却让他遍体生寒：元雎不见了！

　　“沅练！赶紧去内院，看看发生了什么”

　　眀休璟与一众宾客到了内院，江宫主正大发雷霆，抱着妻子的尸首已经伤了好几个手下门人。都知道这江宫主与夫人从小定下的婚约，感情甚好，但是必须等到江宫主继承宫主之位后，才能成亲。江宫主扫除了宫内障碍才迫不及待地迎娶美人。如今，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却又遭此变故。

　　“江宫主，节哀！事已至此，最重要的是找出杀害夫人的凶手以慰夫人在天之灵”

　　眀休璟无法体会那种失去至亲挚爱的感受，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江夫人遭暗害，元雎现在还没找到。若是，，，，，，，，，，眀休璟不敢想。

　　眼眶红肿的江梅鹤，哀思至极，抬起头咬牙切齿地道

　　“夫人，为夫定然找出凶手，将其削皮剐肉，献祭与你！”

　　又转头对着院里的人道“将今日院里伺候过的人都找过来，本宫主亲自审问，若是报不了夫人的仇，你们，，，全部殉葬！”

　　“夫人不是应该待在房里的吗？怎么会在院子里，你们都死了吗？铭烟在哪？”，

　　铭烟是江夫人的贴身侍女，自小跟在这么厉害的主子身边，胆识本领都是过人的，此时却也是吓得不成样子，脸上泪痕未干，梨花带雨。

　　“奴婢见过姑爷，姑爷要帮我们小姐做主啊，小姐，，，小姐是被人杀害的！”

　　众人皆是一惊，这侍女定然是知道什么了。

　　“说清楚，你知道什么？今晚这里发生了什么，都一一说清楚！”江梅鹤听了这些话，早已是气得发抖，竟敢在他大婚之夜杀了自己的妻子。

　　据侍女铭烟所说，凤岚入了洞房之后就在此等候宫主。铭烟怕凤岚饿着，就偷偷去厨房偷了些饭食点心过来。等她回来的时候，屋内已经不见了凤岚，她着急之下向门外的侍者们打听。都说小姐没有出过房门，铭烟知道小姐有独自探听消息的习惯，问守卫也是白问，以小姐的功力，旁人也不知道。

　　铭烟只能在房间里等候。过了一会儿，听得门外一阵惊呼，忙不迭出门查看，发现一个体型高大的黑衣人抱着小姐，铭烟吓得不轻，正准备呵斥，黑衣人手一抬，就把小姐抛下来了。还没等铭烟再看，那人就凭空消失了。地上的只有凤岚的尸体。

　　铭烟抽抽搭搭地说完，悲凄神色更甚。

　　“你可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眀休璟问

　　“并未蒙面，看的时候确实是清楚的，可是不管我后来怎么回忆，就是想不起来，总是模模糊糊的”

　　铭烟很纠结地说。

　　无论是洛霖宫还是绮罗门，都是这些世家里的大族，得罪谁也不是好惹的，如今竟然连双方一起得罪了。绮罗门主在自己的大婚之夜被人杀害，这消息明天早上就会传遍江湖百门，他江梅鹤还有何面目见世人，更是如何向绮罗门交代

　　听了这番话，众人都有些恨不能踹铭烟几脚，这怎么可能呢？只道这丫鬟不得力。江梅鹤听完，与眀休璟对视一眼，了解到对方眼神中的意思后，更是悲从中来。

　　能从这洛霖宫里如入无人之境的杀人，当着这么多修仙世家的面却不漏行踪，不掩其面貌，还敢示与人前，这根本就不是人！是妖魔。况且，眀休璟都没有任何察觉，还不是一般的妖魔。

　　突然，江梅鹤冷笑一声，道

　　“明宗主身边的那头坐骑呢？去哪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