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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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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搜肠刮肚地寻找推托之词,向石青投去求救的眼神。
石青不愧是御前头号小弟,立刻心领神会,道:“陛下,方才传来一份战报,西南大捷,战乱平息。”
李昭激动道:“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事啊!快快快,朕要大宴群臣!流水席吃上三天三夜!”说着,她迫不及待地开始拟旨,将墨迹未干的圣旨拿给石青,“快快安排下去!”
她转头,满脸歉意地对红甄的侍女说道:“怕是要辜负公主的美意了,还请公主见谅。”
群臣接到吃席的通知时,都一脸懵逼。平息个几千人的叛乱,陛下至于如此高兴吗?还要流水席吃上三天三夜?三夜是什么鬼,还有宵夜?
第二天下朝后,群臣揣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陆陆续续来到吃席的别苑。宴席还没开始,大家聚在花园里偷偷议论,陛下此举何意?
李昭来到花园,坐在水榭里望着聊天的群臣。自从红甄来了大凉,李昭看这帮臣子是越看越亲切,恨不得每时每刻跟他们腻在一起。
适龄大臣们在她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太府少卿:陛下的眼神好恐怖,他是不是看上我了?呜呜呜。
宁远少将军:我就知道陛下迟早会发现我英武不凡的魅力,愁人!太愁人了!
国子司业:陛下您别看我呀,嘤嘤嘤,您看看顾相,顾相比我好看!
吃席,本是一件开心的事。
但是,跟陛下一起吃席,就有些不太开心了。所以,太常寺很贴心地准备了歌舞曲艺,让文武百官欣赏,以免气氛太过安静。
观了一日歌舞后,李昭道:“整日赏乐观舞,属实乏味了一些,不如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群臣心中生出不太乐观的预感。
李昭笑容可掬地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如让各军营表演一些节目来助兴?”
武官们哭丧着脸:“陛下,军营将士可不是歌舞伶人啊!”
李昭笑眯眯道:“大丈夫不拘小节,展示一下平日里练兵的成果而已。爱卿们别害羞,带上最精锐的将士,用上最厉害的兵器,扬我大凉国威吧!”
群臣:“陛下请三思!!!”
李昭:“朕思来想去,就是想看大凉将士英勇的身姿。”
群臣:“……”
李昭微笑道:“既然爱卿们没有异议,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群臣:军政大事竟然视为儿戏!昏君啊昏君!
表演当日,李昭从各军营敷衍的节目中充分感受到了大家的不满。她坐在看台上哈欠连连,直到神机营拿出火铳,她才稍稍有了些兴致。她命人取了一把火铳过来,拿在手中把玩。离得近的大臣都暗自捏了一把汗,生怕陛下小手一抖。
“这个好玩,朕喜欢这个。”李昭说着,又问兵部尚书:“怎么没看到火炮?”
兵部尚书回禀道:“火炮威力巨大,十分危险,恐惊扰圣驾。”
李昭鼓励他:“别怕,抬上来让朕瞧瞧。另外,再喊上军器监的所有官员,过来一起瞧瞧。”
兵部尚书领命。不一会儿,军器监众人推着一门火炮来到校场。李昭看到队伍中的任葭沅,微微一笑,又将目光投向那个走路微跛的身影。
装填之后,点燃引线,伴随着一声巨响,火炮射出,在前方场地上炸出一个半丈左右的坑。李昭摸着下巴,眉头轻蹙,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她看向人群之中的温戴,朝他招招手,唤道:“温爱卿,你过来。”
相貌清秀的青年愣了一愣,然后慢慢走来,低头拜道:“参见陛下。”
“免礼免礼。”李昭拿起旁边桌上的火铳,“温爱卿,现在这些火铳都是装一次火药,发射一次。有没有那种装一次火药就可以发射好几次的火铳?”
温戴抬头看她,显得有些意外,而后垂首道:“微臣近来确实在钻研此事,样式已初具雏形,只是有些细节还需雕琢。”
李昭眸光亮了亮,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她颇感兴趣地说道:“待温爱卿完成之后,一定要给朕瞧瞧。”
温戴俯首:“微臣遵旨。”
李昭看着军器监众人,道:“军器监的诸位十分辛勤劳苦,俸禄加上三成吧。另外,官阶也各升一阶。”
吏部尚书踌躇问道:“陛下,所有人都升一阶?”
李昭颔首,肯定道:“正是。”
军器监众人忙跪谢圣恩。
听到此话,某些官员心生不悦,军器监说白了不过是一群工匠,如何能与士族相提并论?
然而,人类的悲喜并不互通。他们的不悦并没有影响李昭龙颜大悦地宣布要在别苑举办晚宴,宴请群臣。
已经好几天没回家吃饭的群臣露出苦哈哈的职业假笑,感谢陛下恩典。
晚宴上,酒至半酣,太史令提议道:“而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乃上天庇佑,陛下不如前往衡清山,以祭天之礼感谢天恩。”
李昭在位数年,兴许是大家觉得她太昏,担心她祭天反而会惹得老天爷不高兴,所以,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祭天之类的事情。首次听闻此事,李昭惊喜之情溢于言表,当即欣然同意,并且对太史令大加赞赏:“爱卿如此为朕分忧解困,真乃肱股之臣啊!”
宴席散场后,群臣离去。
走到别苑门口,太史令向顾沉宵行了一礼,表达谢意:“陛下听闻祭天之事后龙颜大悦,还要多谢顾相指点。若不是昨日听顾相提及,我也不会想到此事,更不会得陛下赞赏。”
顾沉宵谦然一笑,“我也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衡清山距离京城不到一百里,并不算远,但李昭却是第一次离开京城。她坐在宽敞的马车之中,如同春游的小学生,难以按捺兴奋的心情,将马车窗帘掀开一角,从那一小片空隙中观望外面的风景。
到达衡清山脚下,已是日暮时分,队伍在驿站暂作休整。此次随行人员较多,驿站住不下这么多人,部分随行人员被安置在驿站外的帐篷。
晚膳之后,太阳尚未落山,李昭在驿站内散步,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她迈步往外走去。驿站外的一片空地上,立了几个靶子,换防下来的军士们正在比试射箭,一名少年小将三箭连中靶心,引得一片喝彩。
见李昭走近,喧闹骤止,众将士纷纷下跪行礼。李昭摆摆手道:“不必拘礼,朕只是随便走走,你们继续。”
众人犹豫着,一时拿不准该不该继续。
方才连中三次靶心的少年将手中弓箭递向李昭,脸上笑容爽朗,“陛下可要试试?”
大家面对她时素来恭敬拘谨,很少能够见到这样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李昭不由跟着笑了起来,正要接过弓箭,却突然想起了去年秋日围猎时的窘态,她的手在半空停了一瞬又收了回来,轻咳一声,道:“朕在这里,你们难免觉得拘束。朕就不打扰你们的兴致了。”
说罢,李昭转身离开。走回驿站内,她吩咐石青:“给朕拿一副弓箭来。对了,还有靶子。”
不出片刻,石青便寻来了弓箭和靶子。
顾沉宵前来议事之时,地面上已经插了满地的羽箭,李昭正在拉弓引弦。顾沉宵看了看光秃秃的靶子,唇角微弯,“一箭未中?陛下好身手。”
李昭听出他言语中的讥诮之意,挑眉反笑道:“看来顾爱卿定是极其擅长骑射,那你来试试?”她说这话时,认定了顾沉宵是一介文弱书生,定然不通骑射。
顾沉宵笑意未减,问道:“陛下想打赌吗?”
经过上次投壶的血泪教训,李昭已经深刻领教了此人的阴险,这辈子都不想再跟他打赌了。语塞片刻,她道:“罢了罢了,朕承认,朕在骑射方面确实不太精通。”说完,她试图挽回一些面子,便道:“朕只是以前没有花心思学而已。朕如此冰雪聪明,学个几日,定然能够百步穿杨。”
语毕,她再次挽弓,瞄准靶子。
顾沉宵走上前,在她左手手腕上点了点,“这只手抬高一些。”李昭依言将手抬高。他又点了点她的右手,“箭再往后拉,箭尖朝上些。”
李昭按照他的指导,将箭射出。箭虽然还是没有落在靶心上,但好歹是落在了靶子腿上,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了。李昭备受鼓舞,又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摆出方才的架势,“顾爱卿,你看这样对不对。”
兴许是觉得她实在太难教,顾沉宵走到她身后,直接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矫正她挽弓的姿势,李昭听见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目视前方。”
身后温热的气息离得极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李昭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个姿势似乎有些暧昧。她面颊微赧,但是转念一想,在顾沉宵眼里,不过是两个大男人有点肢体接触而已,她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如此一想,李昭瞬间又变回了铁血铮铮的男子汉,泰然自若地任由顾沉宵握着自己的手纠正动作。
在顾沉宵的指导下,李昭的射艺突飞猛进,有了质的飞跃。当星子爬上夜幕之时,她已经能够射中靶心了。李昭回头看向顾沉宵,微一挑眉,笑容中带着得意,仿佛在说:“怎么样?朕厉害吧?”
顾沉宵莞尔,眸中映着她的笑靥,声线低沉:“陛下果然冰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