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白之年》新河

6、6

　　第二天早读，吴予把重新装好的信封放孟孝川桌面上，而后拿出课本若无其事的开始背文言文。
　　早读过了一半，孟孝川来了，座位上醒目的信笺纸他看都没看，随手塞课桌里了。
　　一看就是久经沙场，早已见怪不怪。
　　自从第一封情书出现，也不只是触动了什么神奇的开关，各类情书开始接踵而至，而且妹子们知道孟孝川有了同桌后，专门让吴予帮忙转交。
　　经常在走廊时有妹子跑来，娇羞地把情书往他怀里一塞，然后就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吴予桃花运有多旺呢。
　　吴予心里叫苦不迭，他还挺害羞腼腆的，和陌生人说话都要脸红，女孩子的要求他不好拒绝，可莫名其妙成了传信筒，这也太荒唐了吧。
　　徐城也有好多女孩子追他啊，为啥周至就能免于此难呢？
　　而且他还不敢直接给孟孝川，怕被揍，每次都是乘早读孟孝川没来时偷偷摸摸放进去的，生怕被逮住。
　　孟孝川瞎了一样没看见，每天照样懒懒散散地上课打球。

　　篮球赛在十月初正式开打，班里参加比赛的几位同学也是越来越认真，就连做什么都懒洋洋的孟孝川也正了三分态度，最近几天经常练球练到第一节晚自习结束。
　　今天却很奇怪，晚读刚结束他们就回来了，气氛还有些怪异，谁也没说话，就连一向调节气氛的刘兴也是阴沉沉的。
　　孟孝川坐在自己座位上，一眼不发地看着窗外。
　　吴予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偷偷看了好几眼，被发现之后就再也不敢看了，假装专心地写作业。
　　连一向聒噪的周至今天都不造次了，他看了看徐城，又看了看孟孝川，最后瞄了眼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吴予，决定也装死。

　　十分钟后，上课铃响了，伴随铃声的是课桌轰然倒地的巨响。
　　吴予呆若木鸡，看着倒下去的课桌。
　　就在刚才，孟孝川毫无征兆地一脚踹翻了它。
　　桌上的书随着课桌到底全都飞了出去，砸在前排的徐城和周至身上。周至敢怒不敢言，徐城则是当即站了起来，面若寒霜，死瞪着孟孝川。
　　两人毫无征兆的打了起来。
　　都是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子，谁也不让谁，动静很大，班里班里同学都吓坏了，静静看着这一出闹剧，谁也不敢出声。处在风暴中心的吴予更是吓的动都不敢动，他一乖孩子哪真正见过人打架啊。
　　徐城一拳打人鼻子上：“你根本不懂尊重人！”
　　一股温热留下，孟孝川愣了两秒，随手一抹，再一看，更加怒了，反手就是还一拳：“打人不打脸，你麻痹！我不懂尊重人？那是你他妈根本不懂篮球！”
　　两人互殴起来，谁也不让谁，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期间孟孝川一脚揣在吴予凳子上，人没事，板凳蹬出去好远，恰好让吴予远离风暴中心。
　　眼看动静越来越大，上自习的老师恰好来了，一看也愣住了，两个大高个子打架，她一个女人拉不住，连忙出去喊班主任，途中恰好遇上教导主任。
　　这事儿闹大了。
　　“胆子越来越大了？教室就敢打起来！精力旺盛没处发泄是吧，看来是作业还不够多，没处发泄就给我多做两套题！你父母一年几千块交几千块学费是让你来学校打架的？孟孝川你别那个表情，知道你家有钱，有钱咋了，来学校就要做好学生的事！你打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三天两头给我惹麻烦！在这样就请家长！”
　　除了教导主任的怒吼，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连班主任陈远也只能默默挨骂，班里学生没管好，他也逃不了干系。
　　教导主任又转头看向徐城：“徐城是吧？我记得你好像是年纪前几名，非常优秀的一个孩子，怎么也学着打架了呢！你知道这次打架会记过处分吗，以你的成绩考名校没问题，但是你觉得有哪所名校愿意接受一个档案有污点的学生？”
　　徐城狠狠地瞪孟孝川。
　　陈远在一旁求情：“刘主任，您看处分就处分，不跟着档案走行不行？徐城还有个竞赛……”
　　“陈老师！”刘主任打断他，“学生在教室宫内感染打架，作为班主任你得有责任吧？这事儿没得商量，与其现在求情，不如把学生工作做好。”
　　陈远一脸为难，徐城是他班上惟一一个成绩好却主动要求留在班上的同学，陈远是非常看重他的，不想让他背这么个处分。这事儿说到底，陈远心里还是怪孟孝川的，之前一年徐城一直乖乖的，这人一来，徐城就和他打了一架。
　　可是他又不能拿孟孝川怎么样，这是个刺头，学校都拿他没办法，何况他一小小的班主任。

　　最后孟孝川和徐城整个晚自习都没来。

　　教室里面一片狼藉，两人打架波动很大，以吴予为中心，附近的课桌都未能幸免于难。晚自习准备讲课的老师也只好让大家上自习。
　　吴予他们的课桌最惨，书落得满地都是，还有破碎的水瓶，水流出来把很多书都打湿了，还被人踩了几脚。周至自己收拾完后就帮着吴予收拾，从头到尾吴予没说一句话。
　　周至看他脸色不好：“你怎么了？”
　　吴予整个人都是懵的，良久才说：“周至，我现在很怕他。”
　　他终于第一次近距离见识到了孟孝川的暴力。
　　周至也还是有点儿后怕，他没想到一向安静的徐城打起架来也是那么凶猛，同桌和后桌都是暴力分子。
　　怎么办，日子好难过。

　　第二天孟孝川照常来上课，鼻梁处贴了两个OK绷，看着挺有喜感，又痞帅痞帅的。之前吴予就觉得什么衣服穿孟孝川身上都有股流氓的感觉，就算是校服，孟孝川穿着也想流氓。
　　果然是气场太强大连衣服都盖不住。
　　吴予现在见到他就害怕，见人来了连忙让座，前所未有的狗腿，连孟孝川都挑了挑眉。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吴予今天书包里状了绿豆糕。
　　之前孟孝川一直禁止他带各种没有包装袋的零食，但吴予觉得自己昨晚受到了惊吓，应该吃点好吃的，补偿一下自己。可能就是那种越不让做什么就越想做什么吧，明明怕孟孝川怕的要死，可还是抱着侥幸心理。
　　希望孟孝川的狗鼻子闻不到味道。
　　可还是让孟孝川闻到了。
　　第三节课孟孝川就一直皱着眉，时不时嗅一下，他动一下，吴予的心就跟着跳一下，课都没心思上了。最后，孟孝川精准的锁定了吴予的书包，伸手就要去拿，吴予连忙阻止，孟孝川不为所动，吴予也毫不退缩。
　　两人在课桌下为了一个书包打起来了，动静越来越大。
　　“碰！”
　　吴予手臂被甩开，一下打在课桌边沿，把正在认真上课的老师同学吓一大跳。
　　这节又刚好是年级主任的数学课，数学老师怒不可遏，“吴予孟孝川！”
　　被点到名字的二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站起来！”
　　吴予立马站了起来，站的笔直，过了两秒，孟孝川才懒洋洋地起了身。
　　“既然不想上课就滚出去！”
　　“……啊？”吴予愣在当场。
　　“出去！”
　　被当初全班的面点名批评，还被罚站，吴予委屈巴巴地缩着脑袋往教室外走，身后跟着气定神闲的孟孝川。

　　两人在走廊上罚站。

　　走廊上凉风习习，不时有其他班出来上厕所的同学路过，孟孝川还是一向的散漫，对多看他两眼的同学一记眼杀瞪回去。对于他来说，走廊可比教室舒服多了，连空气都更加清新。
　　他悠悠道：“以后可不许带零食来了啊知道没，那油要是浸出来了多脏啊，油腻腻的。今天就勉强原谅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哈。”
　　说完过了好久，没人理。孟孝川偏头看向旁边的人，顿时吓一跳：“……卧槽？”
　　旁边儿吴予正无声抽噎呢，低着头金豆豆一直掉，睫毛打湿了，一撮一撮的，看着委屈的不得了。
　　吴予越想越伤心，越哭越大声:“呜呜呜我怎么那么可怜……”
　　孟孝川赶紧冲过去捂住他的嘴巴:“卧槽你他妈小声点儿！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吴予继续嚎，期间还打了个哭嗝，委屈的不得了，眼泪鼻涕糊孟孝川一手，遇到过跟人干架干出血的，还没遇到过吵一架把人弄嗷嗷大哭的。
　　最后他是在没办法了，近乎是在用哄的语气问说“你他妈到底因为啥你哭成这样？要吃绿豆糕是不是，好好好，你吃吃吃，我他妈不扔你的，以后你书包里要装啥就装啥行不行，你就是装坨屎过来我都不说你。”
　　吴予一抽一抽的:“真、真的啊？”
　　孟孝川翻着白眼保证:“真的，24k纯真。所以你他妈到底在哭个啥？”
　　一说这个吴予就委屈:“我从来没被老师领出来罚站过！”
　　“……你一学渣你还在乎这个呢？”
　　吴予眼里又有要决堤的趋势，孟孝川赶紧道:“不不不，我才是学渣加人渣，升级版的，你只是学习成绩不好。”
　　吴予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两人沉默地站了半节课，吴予才回过神来，弱弱的威胁道:“刚才的事……你不准说出去哈。”
　　“不敢。”
　　孟孝川心说你嚎的整栋教学楼都听见了，还在乎我说不说出去呢。
　　自那之后孟孝川就给吴予取了个外号叫娘炮，因为他像娘们儿一样能哭，小名炮炮。
　　吴予第一次听还觉得很奇怪:“泡泡？”
　　周至私底下给他分析:“肯定是因为他觉得你像泡泡一样的美好又易碎，需要人保护。有首歌儿不是唱的好么，‘美丽的泡沫，虽然一刹花火\'。”
　　“他在夸你呢！”周至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