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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诩卿容(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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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片残云藏住了如血的夕阳,透出赤色的光亮来。光辉映在画栏宫阙上,衬得这繁华的皇城金碧辉煌。檐角几丝在空中飘荡的蛛网被仆人扫落,更使这城完美无瑕。
      御书房里,崔氏跪在地下,盯着地上的白玉砖,一动未动。案前的皇上挑起她呈上的书稿,微微看一眼崔氏;再是轻巧一翻,微微叹一口气,将书稿放下,道:“真是妙极。你自言以血泪所书,又可知这昨夜宫里发生了些什么?”
      她记得清楚,昨夜皇上难得召见自己。可到了他寝宫前,却隐隐听到另一人声音,似是回京述职的军侯深夜拜见。又可知,皇上再召见自己入寝宫时,这军侯却消失不见了。她心下一惊,本想问问皇上,哪想皇上斥退了她。第二日醒来,却发觉自己有了一点微薄的灵力,连同周遭几个侍女,也一并会了法术;若问起她们,还仿佛法术是理所应当有的,而原本这宫里除了些许秘术士,也无人再会法术。这一大诡事,真真让她吓破了胆。急急修了一封书,也只是装腔,自当问皇上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也好让她安心;哪知皇上点破了她的心思,让她万分难堪。
      崔氏没有抬头,独是盯上了这地板,方想回答;忽一阵寒风拂过,吹起她簪上惴惴不安的吊坠。她似是一下忘记了整个事情经过,合上眼来,一字一句的道:“奴才不知。”
      圣上对这答案格外满意,敛去了寒气,只道:“抬头看着朕。”
      这死皇帝,偷偷放了这阵寒风,敛了我的记忆……崔氏正暗自叫苦,不肯抬头。方才在苦苦思索自己经历了什么,哪知皇上又道:“抬头,小痴。”
      “小痴”二字音方落下,她便猝然抬起头来。这是她的闺名,哪成想皇上居然知道。
      她看着皇上的眼睛,偷偷使了读心术,却只看到皇上眼中的虚无。
      皇上笑笑,将书稿轻轻抛下,再是一阵寒风,将这薄薄一张纸送回了崔氏面前。
      “朕自来就擅长破知微的法术。”皇上顿了顿,又道,“你这番才气,可真真担得上你‘才人’的封号。”
      崔才人收回灵力,却感到一种蚀骨的寒气爬上身来。她看向退去的皇上,渐渐地,她眼里也只剩了虚无。
      再是第二日,她却忘了昨日种种;只记得自己从小会了读心法术,自入宫来,就疏于练习。近来几个宫女的其他法术远超了她,颇让她有些难为情。
      宣旨的宦官早早地侯在了她门前。赐了她一个更大些的院儿、几个伺候她起居的侍女、以及一个贴身的侍奉的婢女。独是这才人的封号,半分未动。崔才人自是莫名其妙,这是超位份的赏赐,她真觉得自己担待不起。
      不久,一个碧衣的宫女遥遥走来,领了一队宫人。崔才人微微一数,再加上原来有的宫人,竟上了十个。她微微一定神,被这一大群宫人邀到新的院儿门前。她先是遣远了六七个宫女,再看看这院子。院门上明晃晃刻上一个“闲花苑”的名字;院内两边则是一个花圃,只是种了新发芽的草儿。这院里的寝宫,若远些看来,已是算大,这近了,只怕是有些太大了。
      于是崔才人开始惴恐不安。她自小听些戏文子长大,戏文里的诸多坏娘娘,皆爱在宫里放上一瓶鸩酒,偷偷地毒死这些新得宠的妃嫔;若是不行,下几种烈药,毒昏了这些妃嫔的头,再到皇上面前装无辜,就万事大吉。她生怕这内妃一下子晃到宫里,还带了些果品酒食之类,自己就呜呼哀哉了。
      哪知后来这崔才人胡思乱想一通,终是没人触犯宫规。她后来便愈加觉得这些戏文骗人。
      她不安地入了院儿,瞥见院角一个小小的池子。这池子不清,池底尽是些淤泥;但这又似是新凿的池子,不至于如此污浊。细细想来,怕是适合种个莲花。
      再到这寝宫里,倒是闺房般的摆设。女儿家的梳妆台、女儿家的镜奁、女儿家的衣物,皆是备得齐齐整整。床榻也是打理好了。这房里还置了个四方桌几放在临门的屏风前,周围备了四把椅子。奈何有一把因屏风缘故,始终是不能齐整地放到桌几下,多多少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让随着自己的碧衣宫女拿出熏香点好,又让另一个宫女去太医院里再配点。再是转向碧衣宫女,轻声问道:“你可有名字?”
      “回才人,奴才闺名芳,自入宫来,却少有人知我名字了。”
      “照你这一身碧衣,倒不如就叫小碧。若唤来唤去,倒方便的多。你我位份说来不差多少,你也别唤我才人,听来生疏,无人时就唤我小痴姊姊。”
      小碧闻言一笑,谢了恩来,又道:“小碧也就侍奉小痴姊姊的命了。”小痴笑着拍拍她的头,忽问道:“说来,你这小丫头,修炼的什么术法?你姊姊有些渴了,还要你寻人来为我沏两盏茶。”
      “小碧恰好修炼的火灵,正好给小痴姊姊沏茶。”说完,笑着取过茶壶,自去烧水沏茶去了。
      再到小碧回来,提着一大壶茶来。小痴推出茶盏,小碧稍稍倒了些在盏里。哪知这茶水雾气浓,不似寻常茶水。她微微凑近,就被热气逼开。她指着茶水,看着小碧,满脸疑惑。
      小碧满脸通红,急急跑出宫去,到烧茶的地方去。哪知回来告诉小痴,这水是皇上亲自取来炼化过的雪水,沸腾的比往常清水慢,温度也是比往常水高。她心下一惊,又觉得自己还喝不下这御水,索性搅着茶水,思忖皇上心思。
      待到能饮,红唇方要啜到茶水时,院外一声“皇上驾到”,吓得小痴手一晃,将烫茶尽然倒在了口中。又是一口,全然喷将出来,茶杯一下滚落摔碎。“咣——”一声,让宫外的圣上加快了些脚步,却仍旧是不紧不慢。再听到一声“娘娘恕罪”的声音,却丝毫不变速度。只是转向一旁的近侍金氏,轻轻耳语几句。再是放出一阵寒意。金公公拂尘一扬,却反而荡些尘土起来。
      里面的才人向外一看,这霸气的排场,还有故意放到自己跟前的寒意,分明是要自己行礼。这死皇帝,明知自己的才人烫了口,却还在意这些虚华礼节。她带着小碧在门前行礼,丈量起这路来,忽觉这短短几丈路。自己若不行礼,皇上可以走出个半个时辰。
      皇上却是径直入了宫来,丝毫不顾二人感受。小痴有些心恼,微微侧头看见皇上的贴身常侍金公公。这金公公点头赔了礼,手中拂尘闪着寒光。再是稍稍侧过去一点,皇上正俯身收拾茶杯残片,再用寒冰凝起这茶杯,怪不得这拂尘微微映出点光来。
      茶盏放下桌面,传出微微的响声,这时候,皇上才示意免礼。才人和小碧对视一眼,脸上分明写着不满;这下却要窝住心头火笑迎圣上。小碧着实做不到,转身出了宫门候着。皇上却开口缓缓道:“这白玉制的茶盏,幸好没摔坏。”
      小痴心下一怒,自言谁管你摔不摔坏。脸上却笑着问:“皇上可有怒于臣妾?”
      “这自是没有。朕突然而至,把你吓得六神无主,是朕的错。这几个茶具里,朕添了些灵力,今后煮出热茶,离火即冷。至于你的舌头,饮点凉茶便好了。”
      小痴心下感激,接过茶盏兴冲冲地饮尽了。皇上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转身离去,初始她没有注意。待皇上走远,她忽的反应过来,一口凉茶喷出,刚刚仅存的一点感激消失得无影无踪,慌得小碧又急急忙忙跑进宫来。
      还记得皇上这样说道:“多适应一下就好了。”
      2
      第二日早朝,金銮殿中。
      侯爷一袭黑衣,缓缓步入这殿里。众臣见这公侯尚且年轻,正当疑惑之际,他却开口缓缓道:“臣镇国公之子庞非见过圣上。父上抱恙,留守封地,让臣下代他回京述职。万望皇上见谅。”
      皇上自将茶盏晃着,轻轻啜上一口,再缓缓道:“很好,这老镇国公就在封地安心养病。朕封上你一个爵号,就代替镇国公留在这京城中吧。”目光一转,又道:“长公主可来京里了?”
      “长公主已随臣下到了。”庞非答道。湖阳长公主江风筠,去年远嫁镇国公封地江州,嫁到镇国公家中去,配上他的嫡子庞非,算来一直未归京都,日日念着京城的皇兄。先下庞非代父回京述职,终归能见见自己亲哥哥了。
      “好极。这今日明日早朝你不需上了。舟车劳顿,且先到自己府邸中休养两日,再来这金銮殿里上朝。”皇上答道,示意他里去。待他谢恩离开,又是啜了一口茶。他再侧过头去,问金公公这殿试榜可有宣过,金公公暗答未有。皇上亲自宣道,让这次殿试状元入殿来。
      白衣书生踏进殿来,拱手施礼。再是移过几步,拜道:“西京府状元及第颜成,见过圣上。”皇上故意放出几阵寒风。颜成一袭布衣,看来单薄,应是素日里的穿法。却仍旧是恭恭敬敬施礼。待皇上示意免礼,他才站直了身子,抖抖衣裳,甩下一点薄薄的冰花来。皇上甚是满意。而几个旁近的官员,微微偏回了头,眉目间一时暗含了几分笑意。皇上收回寒风,再是好好夸了颜成一番。
      直到一番早朝下来,皇上虽还未赐颜成一官半职,但已是对他万分满意了。出殿时,几个朝臣、无论大官小吏,都来奉承巴结颜成。颜成笑着应了,心中却几次冷笑。
      早朝散后不久,皇上又到了闲花苑。崔才人循着寒气迎出宫来,微微侧身施礼。却看见皇上真真是意气风发,便小声问问朝殿里发生了什么。皇上自言新晋的状元郎的好处,万分高兴。小痴只道这状元郎真好,却不知皇上话中有另几重含义。
      皇上自是知道当时颜成周围几个官员,暗暗用了点真气抵住寒气。这新来的才子,真不知要比这些圆滑的老官好上多少。
      小痴将皇上迎进宫里来,点了一副熏香,煞是好闻,问小痴是谁制成的。小痴只答当日她的婢女去了这太医院,恰好遇上了一个青衣的女郎。自言是制得一手好熏香,这宫女一下心动,向她要了一副。现下点来,真真有一阵莲香,不愧是好香。
      皇上笑笑,自是认得这所谓女郎,当下不说。反手取过茶壶,斟一盏。方要一口饮下,哪知这茶水异常烫口。他用寒气冷却了这茶水,脸色一沉,问道:“这茶具,不是朕添过灵力的。”
      小痴心中暗自好笑,心想报复成功,但脸上仍旧是一派正经。她摇摇头,道:“妾身从未换过,这怕就是皇上加过寒气的茶盏了。”
      皇上凑过脸来,定定地看着小痴;小痴心下一慌,仍旧读不出皇上想法,害怕皇上一下发怒。皇上终是叹一口气,站起身来,轻轻弹一下这茶杯,却看见底下缓缓流出些水来。他指着这茶杯,问道:“这些水,你真当我识不得是谁的?”
      小痴再是一慌,想起小碧和自己偷偷融掉杯中寒气,当时还欢天喜地的猜想皇上知道后的表现;待到火烧坏了这茶盏,还急急地到宫外另寻了匠人恢复成一模一样的。这下突然很是后悔,便嘴硬地说道:“臣妾不识,便真的不识。”
      皇上一把搂过小痴,手中缓缓溢出寒气,轻声道:“你若不喜欢,便直说,又何必如此呢。”言罢,伸手将要抽出这几个茶具中存下的灵力。
      小痴想了想,终于觉得值不上。如这寒气真的没有了,待日皇上又在自己喝茶时吓了自己,又不幸烫了口,这次报复无异于失败了,反而算遭到了皇上“算计”。
      她便伸手阻止,奈何皇上已快上一步,抽走了这茶具中所有寒气。那个曾摔碎过的白玉杯盏,又碎成了块块儿。她心下一急,却也无可奈何。她只得夺过皇上手来,一直摇晃,期望着甩出什么灵力来。
      皇上笑笑,又将灵力放出,将这一桌子狼藉复原,道:“朕有一个会知微术的才人,哪里不能懂一点知微术的皮毛。你的小心思,朕其实早已看穿……”
      皇上似是还要接着说下去,小痴忙捂住了他的嘴,满脸通红。却又想起以前暗骂过几次这皇帝,只怕是早被他知道。她微微侧过头去,刻意避开皇上的目光,尴尬至极。
      皇上笑笑,握住她的手,见她刻意躲避自己目光,真真好玩。又将脸凑过去。他每进一寸,小痴便向后退两寸;他每进一步,小痴便往后走两步,终于将她逼退到了墙角。圣上却只是一笑,一字一句的道:“过去你说过什么,朕都既往不咎。”
      其实皇上当时懒得用读心术,况且专修其它功法的人,施知微术有损于修为。他方才好奇心起,这样逼着小痴,想逼她想起说过自己什么。
      但小痴已是顾不得什么既往咎不咎。急急推开皇上身子,心中只道以后再也不敢骂你了,念了不下十遍。直到皇上不知何时已离去,才如释重负的斟了一盏茶。又那知这茶水半天不凉,心下又想骂起皇上来,终是忍住,小口小口的啜茶。等到一股寒气从正门流入,她才觉得舒了心来。
      门角青衣一闪,露出个少女的脸来。她遮上了一段面纱,却依旧看得出她的美艳光华。她笑看着小痴,已是知道了整场闹剧的经过,心下高兴万分。她缓缓走进院里。待她走近,小痴闻到了一股类似于这熏香气息般的莲香。少女揭下面纱,柔声道:“皇城祭师木碧凝,见过才人。”
      她挥手划出一片星空,指着其中两枚闪耀的星星,道:“你们两个的命格,可真是有趣。”
      3
      “命格?”小痴看向木碧凝,问道。
      她素来知道这皇城里有几个占星的秘术士,但今日这木占星师忽而到访,似是要占占自己和皇上的命格,倒不知道她出于什么原因了。
      “对了,就是你们的命格。我现下指的两颗明星,就是你们的命格。”她顿了顿,又道,“皇上嘱我给你看看这星象图,却又不许我给你参参这里面的玄机。你且先自己看看,稍待片刻,你若是有记挂的人,我给你看看他们的命格。”
      小痴轻轻地触触自己和皇上的两颗星星,忽而觉得这两颗璀璨明星始终闪耀着,也不知是什么兆象。只是其中一颗闪耀时,两星变近了些;都不闪耀时,两星似是成了尘埃,还远了一些。但她细细观察,这两颗若即若离的星星总不会同时闪耀。她转向木凝碧,凝碧缓缓摇了下头,柔声道:“皇上不许我多说,总可说些皮毛。”顿了顿,续道,“你们的命格正是有趣在这里,似是若即若离。但这星象图偶有占不准的时候,你也不必挂在心上。便说说,你心中记挂着谁,我让你看看他的命格。”
      小痴也实是想不出来有谁的命格重要,忽阳光透过小碧的衣裳,让小痴瞥到门外微微透出点碧色的光来,便问道:“这侍女小碧的命格呢?”“小碧?她名里也有个碧字,但在这皇城中人的命格图里,我却从未看到过她的。”木凝碧答道。她再是轻轻一拨,将星河左移了一点,道:“这一颗奔着你去的流星,倒不知是不是她了。”
      “那你的命格呢?”小痴盯着这颗移动的流星,不经意间脱口而出。木碧凝脸上微微一红,再是神色自若。她轻轻划过星象图,指着图中另一颗星星,道:“这就是了。”
      小痴见她将自己无心之言当了真,又见她有点微微的尴尬,心下愧疚。但这一颗星星着实奇怪,它长长久久的闪耀着,周围泛起一阵浅浅的云般的尘埃。尘埃里散出一点浅浅的光亮,似是藏匿着又一颗星星。小痴指一指这亮光,木凝碧却摇摇头,道:“这谁的命格与我有关,我还尚未发现呢。”她翻手拿起茶壶,自己倒上一杯,再是轻巧一拨,想将自己周围的尘埃拨开,终究没得到一个结果。
      再与小痴看上几个时辰的星后,她收起星象图,化出一副熏香来,道:“你若觉得我的熏香好闻,这一副也就赠给你了。”
      小痴道声感谢,木碧凝自从这院里离去了。她瞥到这院角的小池,真真似个种莲花的好地方。
      再是一日,金銮殿中。
      皇上昨夜得了边关密报,这边塞上近来总有小股胡兵骚扰,已是持续了一个月之久。皇上方于西域诸国签立下了这止战条约不至一年,这西域之国蠢蠢欲动,料是又要撕约,攻打进来。
      皇上与诸臣说了,几个文臣皆是惶恐不安;武臣倒是一个个自告奋勇,要去戍边。圣上煞是满意,钦点了两个大将,守好胡边关口。
      镇国公府内。
      庞非把着酒盏,再次一饮而尽。长公主在一旁看着,总有些担忧。今天不知怎么,庞非不停地饮酒,似是要求个醉才罢休。
      庞非拿起桌上一壶酒来,稍稍想倒出一点来,却发觉这壶口只滴得出几滴出来。方想去拿酒,长公主纵身越过来,挡住庞非,嗔道:“不许再喝了。”庞非想推开她,却发觉她用了灵力护住自己,竟是半分未推动。索性坐下来,头却开始昏昏沉沉。
      长公主让一旁的侍女沏好一杯香茗,给庞非喝了,终于解了半分酒意。庞非道:“照筠儿你说,这西域诸国是要做什么?”
      “筠儿不懂战事,哪里参得懂?但我听这京城里坊间传闻,似是小股胡兵骚扰这边关,西域各国可以说此事与他们无关,完完全全推掉责任;待我们大晋实在是忍不住了派兵增加边防,这些西域的小国就可以撕毁和约开战了。”长公主答道。
      “这骗骗百姓的伎俩只是个幌子,若真有把握要开战了,这些小国随时开战就是。但你可知这西域一国里发生了霍乱,或多或少染上了周围的几国,勉强制住,也死病无数,”庞非揉揉头,又道,“这一国向我国边境的秘术士发出几次求药的请求了,但皆是石沉大海、无一回音。因此他们开战,只是为了求药罢了。皇上派了大将增加边防,我只怕这会激起外族人民的怒火。今日我未去上朝,还得请筠儿你,道皇上面前去说说情。”
      江风筠方意识到事情严重,匆匆答应了庞非,移轿到御书房去,给皇上说了此事。可皇上已下了命令,要两个大将即日启程,率了八百人马快速赶往边口。
      长公主心里着急,出宫时,好巧不巧,逮到了要找皇上议事的颜成,几下将他赶往御书房,然后对皇上“欣喜万分”地道:“皇兄,颜状元说他要去追赶两位将军。”
      颜成无辜地看向皇上,皇上却半分不顾他,三笔两画拟好圣旨,将他推到太医院去;又是好巧不巧,逮到了外出采购药物的莫燏。莫燏是名医莫苏仁之子,料想医术很精,又将他赶上马去;再然后,长公主和皇上在城门口为他们送别,弄得这两个人很是无辜,却又不敢回头。
      皇上再去把木碧凝找到,请她占上一卦,却发觉卦象不祥;又把她赶到马上,催马去追颜成、莫燏,还命她每夜照旧占卦,并且还要回来时告知皇上卦象。碧凝无辜地策马去追二人,还免费为他们占了皇家专享的占星服务,更让颜成莫燏觉得无辜至极。
      大军行得慢,要三日赶到边口;三人晚上几个时辰,终归还是在漫漫沙尘中,看见了大军的旗帜。
      4
      颜成策马快跑,追上了领头的两位将军。两将军见颜成一来,皆是一惊。颜成徐徐拿出圣旨,宣读一遍。两将军听罢,对视一眼,心下都是不服,倘若是朝廷里的文臣在皇上面前搬弄了几句是非,要召回自己,可就真真亏大了——去年的和约是文臣全力鼓动皇上签下的,直接耽误了皇上他开疆拓土的心愿。现下这状元来此,恐怕自己真是招引来了文臣讽谏,要召自己回宫。
      其中一个将军读过些兵书文箸之类,计上心来。他虽领了旨意,却道:“这塞外的贼子众多。若真以旨意所说,又要到胡国治病,末将担心宫使安危,还请让我们派一班人马随行,其余不愿打仗、守边的,遣回去就是了。我是粗人,懂不得太多道理,这小小建议,还希望状元郎同意。”
      颜成正当犹豫不决,总觉得两将军野心勃勃,似是想要开拓些疆土、打他一些胡兵似的。木凝碧追上来,划出一副星象图,道:“这两日是危宿冲犯的日子,你们若真要随我们前往,怕是凶多吉少。”
      两将军再是对视一眼,知道这宫城中的木祭师,所言从未假过,一个抖抖身子,站起来,道:“末将愿往。祭师既然说了什么危宿、什么相反,末将也怕祭师遭厄,故随祭师前往。”
      “倒不如这样,”木凝碧化出一把剑来,道,“你若赢过我,就随我们去吧。”两将军思忖片刻,终归答应,方拔刀要砍来,一股药气氤氲开来。莫燏捧着一包药粉,笑道:“何必大动干戈,照我这庸医施施药,一切都会好的。”
      药气中的人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颜成最先反应过来,将木凝碧拉出药阵;莫燏笑着穿过药阵,还不忘用折扇轻轻敲两下将士的头盔,道:“你们真傻,睡上个半日再回宫里去吧。”
      木凝碧离了药阵有十丈远,依旧觉得头昏,莫燏递向她一粒丹药,让她恢复了正常,又问道:“依你说什么危宿相冲,我们当真凶多吉少了?”
      木凝碧摇头笑笑道:“这几日实际是鬼宿逆行,天下太平着呢,将士回归京里,还能求得个与家人团聚。”三人一起笑笑,再寻个客店休息下了。
      京城内。
      皇上又蹭到闲花苑来,方才坐下,门外又抬来一顶轿子。一声长长的“长公主驾到”,吓得小痴又险些喷出茶水来。两个皇族凑到这院子里来,一个江风筠、一个江风邑,怕是要逼死她。
      江风筠下了轿来,初始是娉娉婷婷的矜持少妇,一见了皇上,发足狂奔过来,拖出一阵“皇兄”的长音。小痴听闻她和自己的皇兄年纪差了九岁,现今少女出嫁,见了皇上,还是这样不矜持。
      皇上摇摇头,抱住长公主,再挽过她手,让她入了座。长公主一入座,就问起小痴修习的法术来。小痴一答,长公主就翻手拿出个镜子来,道:“赠才人些东西,看在皇兄和我的面子上,你必须收下。”
      长公主威吓式的命令,让小痴无可奈何地接过这镜子,她翻过一看,发觉这竟是琉璃制成的,玲珑剔透。她小心地将镜子放到桌面上,哪知这镜子闪出光来。她向里面看看,却将这皇城之景一览无余。再拿起来时,又和一般镜子无异了。小痴万分欣喜,谢过长公主,长公主道:“这镜子是一大灵器,我新寻来的,却不会使用,料想只有修习知微术的人才能用好。你自己看看它如何用,我也帮不了你了。”言罢,再饮一杯茶,邀请小痴和皇上一起,到御花园来赏花。
      京城春日初至,城中各种花开叶抽芽,一片红绿;花园中更是一片姹紫嫣红。小痴扶着皇上,再看长公主在前面一蹦一跳,指着这宫里的奇花异草,很是兴奋。
      忽而小痴遥遥看到蹇贵妃挺着肚子,在这宫里走着。小痴总还有些心悸,尽量往皇上身后躲闪。但皇上终究还是善解人意,他向蹇贵妃走去,笑着谈了些什么,再折回,挽着长公主的手,似本来不是与小痴同行的。
      再待到小痴与蹇贵妃遇见,前者毕恭毕敬地行礼,后者却没有多言,只是微微一笑,掠去。小痴看过读过的戏文,一下涌入脑中来,自此之后,她更加不信这些戏文了。
      塞外。
      三人到了胡地,见四处都是受霍乱的灾民;而这一带也草原风光不再,只剩下了一片片的沙漠戈壁。三人寻到几个会汉话的居民,问了健康人的去向,都说健康人已是逃往了他们的国都,而他们在这里苟延残喘已有了两三个月,人们死去无数,又没人收尸,导致这一带霍乱愈加严重。
      三人感叹晋朝边关守官的怯懦自私,很是愤懑。莫燏叹着气为灾民们施了药和法术,抹去了病症,却也有除不了病根的。三人再是游历,沿城治病,终于到了都城,已是精疲力竭。面见了他们的可汗,再去太医院里面候着。
      莫燏调了药,一连七日,也只调出够抽半个国家病根的药。但他的灵力,已是消耗的差不多了;加之几日的操劳,也没有精力继续调制了。他身上也只剩些毒性极强的烈药,还不知能不能试试。
      他实在是太累,现将所有药都交给可汗,道:“可汗可愿意帮助在下,找两个心甘的灾民,最好是一强一弱,让我试试新药,加快些效率。”可汗沉吟一阵,终于答应了他们。再是一日的试药,才配出了治病的烈毒药,他配完,就是力竭,自去睡觉了。
      颜成和木凝碧带着莫燏配好的毒药,前去找可汗。在宫中,木凝碧还为这药占上一卦,倒是能保住大半民众性命。她还送了可汗一个随时变化的星象图谱,以后便依着这图谱行事,必能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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