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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长生十 ...

  •   “我要去找他们!”秦灯站起来,看也不看眼前的人,大步朝事务所大门走去。

      突然间,他的视野扭曲起来,刹那间,眼前的景物大变了模样——天兵天将身披金甲,手拿宝器,挡在了秦灯面前。

      “小小仙童哪里逃!”

      天将发出号令,天兵们大喝一声,齐齐围了上来。他们一个个横眉怒目,好不吓人。

      秦灯身子一僵,握着灯座的手也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虽然他知道眼前的人和物都是虚幻,可身临其境,他还是害怕了。

      “快快束手就擒,否则你难逃一死!”

      为首的天将一脸凶恶,秦灯一口气没提上来,手里的灯座竟然缓缓熄灭下去。

      “不,不能。”秦灯用了扇了自己一巴掌,咬了咬牙,然后抬腿朝天将走去,“你们都是假的,假的!”

      天将神情陡变,看着双眼有光的秦灯,竟然狼狈地朝后退了两步。一道金属色的光芒从灯座中心的星辰石上划过,刹那间,万道光芒从灯座中迸射而出。

      苏白一连和陈长生过了十几招,体内存储的灵力快要用尽。院子里静止的活死人接连化作黑气,融进陈长生的身体,他越攻越猛,隐约竟占了上风。

      杜既明在地上画了个符咒,割破五指,挤了一滩血在符咒上,他口中默念咒语,再等上十几秒,符咒就能发挥作用,冲上天破开封锁灵力的封印。

      可陈长生却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一团黑风贴地飞来,嚣张得如同一只扑向猎物的野豹。杜既明闪避不及,被黑风推着,贴着地面十分难看地滚了两转。

      “呸,你小子就这些能耐!”杜既明吐出一口血,朝前一看,即将成形的符咒竟然被毁掉了。他来不及叹气,就见苏白用胸口接了陈长生一掌,脚底贴着地面向后滑了几米。

      形势不妙。

      苏白暂且还能坚持,可这样拖下去,迟早会被陈长生所伤。那小子不知修了什么邪门歪道,越战越勇不说,竟然连一片天地的灵力都能完全封锁。

      “再这下等下去非变成亡命鸳鸯不行!”杜既明啐了一口血水,“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强!”

      他当机立断,飞快捡起长剑,脸上一狠,拔剑出鞘。

      长剑脱离剑鞘,发出的竟不是金属碰撞之声,而是沉闷的龙吟。这声音似乎从天边传来,满含幽怨,竟一时压得苏白胸口一闷。

      下一刻,天地一暗,陈家大院上空,一道紫雷破开黑云,径直劈下。杜既明扬起双臂,长剑剑尖寒光一闪,竟和天雷连在了一起。

      黑云之中电光闪动,雷鸣之声陡然炸开。在这样的威压下,苏白愣在原地,一种陌生的情绪从他心底钻了出来,那是修道成仙之后就未曾有过的恐惧。

      杜既明脸色煞白,一双眼睛却冷得要命,他盯着陈长生,嘴角勾出无尽的不满和怨毒。雷声之下,众人不语,之间一道剑光拖着一条偌大的紫色尾巴,将黑气凝成的人影连同漫天的乌云,尽数湮灭。

      长剑落地,杜既明倒下,不省人事。

      天空中,月亮初升。

      苏白扶起杜既明,扫了一眼脚边的长剑,吃了一惊:“逆鳞?”

      他来不及惊讶,院子里黑气凝聚,陈长生拖着单薄到透明的身体,朝杜既明蹿了过来:“这具身体我要了!”

      苏白一愣,原来引来杜既明,占据他的肉身,才是陈长生的目的。他当即把杜既明护在怀中,五指并拢,挥出一道风刃。风刃来势汹汹,绝不是此时的陈长生可以抵挡的。

      下一秒,事故突发。

      一轮玉盘凭空出现,挡在风刃和陈长生之间,轻轻一转,竟然抵消了苏白的攻击。眨眼间,陈长生已经扑向了杜既明,苏白却失去了第二次出手的机会。

      而就在这时,夜幕下突然升起一团白光,白光耀眼,如同一颗小太阳悬在月亮之下。

      陈长生惨叫一声,浑身冒烟,坠落在地。他距离杜既明不到半米,再近一些,他就能将那具肉身据为己有。可天上的那团光圣灵纯洁,出现的瞬间,就让陈长生丧失了全部的力气。

      再睁开眼时,秦灯发现自己竟然飞到了半空中,手里的灯座发着光,星辰石在里面一圈一圈地转着。

      出来了?

      秦灯心里欢喜,身上却没了力气,他脚下一空,接着就直直坠了下去。

      天边飘来一声龙吟,一道紫光飞掠而来,秦灯还没来得及尖叫,身子便稳稳地跌进了一双坚实的臂弯。

      面前的人五官柔美,正用一双金色的瞳孔打量着自己,秦灯眨了眨惊恐的大眼:“你,你是……”

      还没说完,迟钝的恐惧发作,他翻了一下白眼,就晕了过去。

      龙先生抱着秦灯缓缓落地,刚一抬头,一团碧色的流光就从夜空中划了过去。那团流光之中有着龙先生熟悉的气息,他自言自语道:“今晚倒是热闹了。”

      “贼心不死!”

      苏白冷哼一声,再次挥出一道风刃,要将陈长生彻底斩灭,一双手却从虚空中探了出来。

      这双手肤白如雪,光洁细腻,十根指头纤柔细长,可轻轻一拨,就把凌厉的风刃化作了无形。一个人从虚空中走了出来,朝苏白作揖道:“苏白神君,我们又见面了。”

      女子身穿黑色长裙,低垂眉眼,温柔的模样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苏白猛地一愣,厉声道:“是你?!”说着伸手一抓,地上躺着的长剑便飞到了他的手里。苏白把长剑横在胸前,如临大敌。

      “神君何必如此紧张。”女子轻轻一笑,露出唇边浅浅的梨涡,“我今日来并不是给神君添麻烦的。”

      饶是女子轻声细语,看上去格外无害,苏白仍是横眉冷对:“你意欲为何?”

      女子弯下腰,白皙的手指在陈长生身上一点,片刻后,陈长生竟然恢复了活动力。陈长生虽然不知道女子的身份,还是向她投去了感激的眼神,然而没想到,下一秒却被女子扼住了脖颈。

      他失去了实体,可女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把他的魂魄钉住。浑身针扎似的疼,陈长生颤抖着求饶:“姑……姑娘,饶命!”

      “你伤了苏白神君的朋友,自然不能轻饶。”女子脸上笑得云淡风轻,可手上的大力几乎要把陈长生的脖子折成两半,“不如你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讲出来听听,说不定神君心一软,能放你一马。”

      陈长生急忙应道:“好,好,我说。”

      女子又转身看向苏白:“神君以为如何?”

      苏白冷哼一声,没有动手,算是默许了女子的建议。

      “这样就好。”女子伸手一拢,周围的水汽就凝结成一张高脚凳,她拎了拎裙子,懒洋洋地靠在了上面,“那就开始吧。”

      陈长生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又圆又亮,和那年那日的几乎看不出什么区别。

      可物是人非,无忧镇的人早已在一场大火中作了古。

      陈家婆婆是,陈灿业是,陈成才、陈秀娟也是。

      天边不知什么时候飘来一片灰云,将将遮住一半的月亮,陈长生坐在自家大门外的台阶上,有些不安地翻着本旧书。

      身后的院子里火光翻涌,不时传来妇人们的痛哭声。大姐陈秀娟白天的时候难产而死,肚子里的小侄儿刚露出半个头,就随着他的母亲去了。

      一尸两命。

      产房门前纸钱翻飞,火焰的倒影舔舐着墙壁,却蒸不干陈家人脸上的泪痕。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陈长生这样想,他之所以没有站在产房外陪着陈家婆婆,是因为他心存愧疚。

      他原本是不信那些话的,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得不从镇民的嘴里捡起那些被他可以忽略的谣言,并一步一步地信以为真。

      镇民们说他生来就带着诅咒,从陈家婆婆把他领会家的那一天,这个诅咒就会缠在他的身上,把陈氏一家拖向再不能回头的深渊。

      陈家大女儿难产死去的前一个月,陈家大儿子也在新婚宴上暴毙而亡,听镇民说,在陈家收养陈长生的半年后,原本身体健壮的陈家老爷突然得了场怪病,熬了几天就不行了。

      “听说,陈家老爷歇气的时候一直盯着陈长生,到死眼睛都没闭上呢!”

      “是啊,是啊,可惜他那时候已经不能说话了,要不然,早点把陈长生赶出门去,哪里会有这么多糟心的事情!”

      他原本是不信的,可现在信了。陈长生想,他要尽快地离开这里。

      于是,在满院的哭丧声中,陈长生收拾好行李,轻轻合上门,悄悄离开了陈家。他没有和任何一个人道别,因为他害怕任何人再和自己多说上一句话,便会被厄运缠身,不得好死。

      月光皎洁,少年的脚步蓦地轻快了一些,不为别的,是希望陈家婆婆和他尚未归家的二哥日后能过得好一些。

      陈长生想,他要找个穷山恶水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地了结了自己。

      水波荡漾,揉碎的月光在湖面上微微泛黄,浮桥摇动,陈长生低头一看,水面上支撑着桥板的小船旁边,浮着一具尸体。

      尸体已经被泡得发肿,青白色的脸难以辨认,但陈长生还是一眼看出来了,这个人就是陈成才,他的二哥!

      好事成双,从来都是故事里的故事,祸不单行,才是人间的写照。

      几乎要哭干了眼泪的陈家婆婆,唯一能做的,就是再备一副棺材,多买一叠纸钱。火盆里的灰烬飘到半空,越过墙头,飞过湖面,路过一堆燃烧中的树枝时,被张牙舞爪的火舌一卷,便不见了踪影。

      陈长生被绑在了柱子上,柱子支在柴堆里,周围全是噬人的火焰。空气在高温中扭曲,他看不清周围人的脸,却能听到他们的咒骂和“为民除害”后爽快的笑声。

      陈家三个子女不幸去世后,无忧镇里有陆续有人得了怪病倒下。怪病凶猛,却又无药可医,谣言越传越广,有人说,陈长生不满足祸害陈氏一家,还要把诅咒扩散到整个无忧镇。

      镇民们恐慌起来,有人站出来执行正义,也有人在一旁摇旗呐喊,陈家婆婆被粗鲁地关在院子里,陈长生被众人捆了手脚,扔到了一团大火中。

      火光滔天,他听到有人说:“烧死了他,怪病还在怎么办?”

      有人冷笑:“能怎么办,到时候只好把陈家婆婆也给烧了!”

      有人迟疑,但接着就应和:“确实,怪病都是从他们家传出来的,到时候连他们那个破院子一起烧了!”

      人影晃动,那些大笑着的人全都长了一张狰狞的脸,他们的眼睛通红,嘴巴一撅,便露出锋利的獠牙。

      皮肤焦灼,痛得钻心,陈长生拼命挣扎,嘶吼道:“不可以!”

      你们可以降罪于我,但决不能动陈家婆婆!

      没人听得到他的声音,柴堆劈啪作响,像是欢庆的爆竹。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语气冰冷:“你,甘心吗?”

      比声音更冷的是他的眼神,黑衣人的目光穿过蒙面的黑纱,落在陈长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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