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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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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近来一直都没有什么喜事,而近来唯一值得大开宴席的自然就是宗王爷回京一事了。
如妃盈盈拜倒接了圣旨,耳中听着大太监高如的恭维之话。
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太监总管,皇上身边的红人尚且如此讨好她,不过是因为那尊位之人的看重她器重她,她能不得意吗?
又想起那梧桐苑里的那位,更是觉得扬眉吐气了一番。
打赏了一笔丰厚的银子,连带着眉角都上扬了几分,口中客气:“有劳公公跑一趟了,天气渐热,给公公添个茶水钱。”
高如接过在手中微微颠了颠,塞入袖中:“娘娘客气了,奴才还有事,就不在这叨扰娘娘了。”
身边大俾看着高如走远的身影,走上前来:“皇上心中最看重的还是娘娘。”
如妃一笑:
“那是自然,不过一个徒有位份的妃子罢了,又怎么比得过在皇上身边多年的本宫呢,是本宫太过贱己了。”
久不见热闹的宫中在夜晚到来之前就挂上了宫灯,有满脸青涩的小宫女在底下窃窃私语,带着一丝娇羞与两分期待。
已在背后站立许久的木歌怅然的望了望自己的脚尖,咳了咳:“宗王爷当得起人中龙凤。”
那小宫女娇笑一声,声音有些得意:“那是自然...”
待回过头来,瞬间吓了一跳,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娘娘......”
看着跪倒在地的知辛,木歌并不责怪,看了看天色,说道:“阿韵手还没有养好,你进来替我梳妆。”
知辛战战兢兢的回了声:“是。”
看了看梳妆匣子里的物什,知辛犯了难。
手伸向那红的似泣血的玛瑙簪,却又猛地收回了手向那一套玉兰花模样的首饰伸去,半响又拿起了那一套镶满了珍珠玉石的头饰。
手托下巴的木歌从铜镜里默默的看着她,只觉得这丫头似乎比阿韵还要憨一点。
看着她那紧皱着的眉头,微不可见的带了笑意:“到底是家宴不必太艳。”
知辛睁大了眼睛,似是不可置信:“娘娘,往常这种宴席,宫中的各主子可是卯足了劲的往身上装扮呢,生怕皇上看不见一样。”
木歌从匣子里捡出一根沉木簪,气味香朴:“就这个了。”
知辛看着手中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簪子,心中很不满意,苦着一张脸的挽着木歌的一头青丝。
发已到腰,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摸在手中如上好的绸缎一样。
知辛小心翼翼的摆弄着,十指不断的在发间穿梭,木歌隔着镜子看着她,只觉得那手像是游鱼一般灵活。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木歌端详着镜中的自己,对知辛如何凭着一根发簪挽出一个简单却又不失美感的发髻十分好奇并且十分佩服。
对于今晚的家宴,木歌并不十分期待,也无半分喜悦。
唯一勾引的木歌今晚非去不可的话,那就是美人了。
早就听闻宗王爷此次回来是要献上一美人,宫中早有传言,说此女有美貌异常,可引得正在捕食的野兽停下观望。
宫中不免有好事者私下拿她来比较,甚至还压赌一把,压的就是负有倾世美貌的皇妃和引兽观望的美人到底谁更胜一筹。
木歌此去自然不是去比美的,只是纯粹的心中好奇罢了,想看看那美人是如何引得猛兽停驻观望的。
既然不是去比美的,那自然是不必盛装出席的。
何况木歌素来不爱艳,衣裳更是以浅色为主,所以看着知辛从柜子里拿出来的华丽宫服,她心下不免抖了一抖眼疾手快的穿上自己月白色常服,意料中的让知辛的脸色又青了青。
宫中已久不见喜事,以至于当木歌走在这平时幽静的小道上都怀疑自己是否是进入了集市般的热闹。
两旁的宫女不时拿眼角撇着她,眼底流转的是好奇与期待。
这些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木歌的眼睛。
只是一旁的知辛沉不住气了,口中带了些不以为然:
“到底是山野间的女子,哪里比得过我们娘娘,真是闲操心。”
似是肯定自己一番又抬头看了看自家娘娘,满意的点点头,却又看见那简单的装扮又摇了摇头,口中还隐约有叹气声。
木歌被逗笑,看着她一副老成的模样:“到底是跟阿韵走的近的。”
臭味相投。
木歌来的不算早,并且相比较众人已经来的很迟了。
路过梨园时,正是梨花盛开的季节,满目梨白,来阵风,有花瓣飘落下来,竟像是雪,钻入鼻尖的是清幽香味。
有一朵正巧落在木歌掌心,白中微微透着红,不艳不淡,却是点睛之笔般的存在。
正所谓木家儿女一惯的风格,不争便是不争,可若是人人都看着,
那便唯有不落人后,扶摇问鼎,才对得起木家的门楣。
她随手抬指插入发间,回头对着知辛笑:
“等这梨树结果了,你跟阿韵来摘几个,阿韵最喜欢吃了。”
可知辛却久久没有回神,只觉得这树丛中是不是有仙女,不然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她念书少,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却独独回想起小时候躲在窗外听教书先生念过的一句诗:
“......六宫粉黛无颜色......还有一句来着,哦,对了,
回头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回神间,自家主子已走的老远,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明明前一刻还是言笑不停,逗乐说趣,一派热闹的景象,可瞬间却都安静了下来。
只有一双双眼睛紧紧盯着那刚刚才到的人,明明再简单不过的装饰,明明就一件月白色衣裳,就连多余的发饰都没有......
只有一朵梨花别在耳间,映着桃面,可为什么偏偏让人觉得众人皆庸,唯她独仙呢?
眼中或嫉妒或愤恨或呆滞或不平或艳羡,种种情绪终究一瞬间收了回去,只剩下一派和谐的景象。
木歌上前,淡淡的向座上那人行了礼,那人喝了点酒,就连平时慵懒的眸子也带上了些许水光,目光看向她,没有什么情绪的免了她的礼,手一挥指着右边的坐席:
“爱妃来晚了,当罚一杯。”
木歌上座,给自己倒了一杯,顺着他的话罚了一杯,两厢无事,众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只是心下却不在焉起来。
不少大臣也被安排在另一张席间,张大人贪杯,宴席还没正式开席,主人公也还没到场,可他已经有七八分醉了,拉着一旁的尤梨念念叨叨的,尤梨实在哭笑不得。
“虽然是家宴,皇上却时刻想着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谓是看重不已,我等定要为国鞠躬尽瘁,方能报答皇上对我们的厚爱。”
张大人拉着尤梨的袖口,语重心长。
尤梨正要去找木歌敬酒却被陡然间拉住了袖口。
酒洒了几滴,额角青筋微跳,扯回自己的袖口,可谁想竟然纹丝不动,一时咬牙加大了力度,终于拽回了自己的袖口,脚下狠狠的踹了张大人一脚才舒了口气。
木歌早已注意到尤梨,叫小婢在旁边添了张椅子。
尤梨坐下一叹:“虽是家宴,可臣子与后妃这样似乎不合规矩。”
尤梨老神在在的坐下,口中虽然这样说,可那姿态却没有半分不合规矩的慌张。
知辛嘴角抽了抽,觉得平时在宫中听到的尤大人与面前的人实在不像。
木歌正在斟酒的手顿了一顿,挑了挑眉:“月黑风高夜,走得匆忙忙。”
言下之意,半夜翻墙入宫就合规矩了?
尤梨咳了咳,望向别处,好似没听到的样子。
“听闻燕小侯爷拜你为师了。”不是疑问,是陈述。
尤梨又转过头来,皱着眉:“既是陛下所托,我左右逃不过。”却是一副烦恼的样子。
木歌浅啄了口酒,眸光深沉:
“我少年时见过他一回。那年藏雅阁以重金为赏求一副书法,彼时我坐在雅间,看着楼下才子跃跃欲试,可掌柜的却只微笑不语。
直到人群中走出一个少年,没有磨砚铺纸,亦没有其他人写之前的平心静气,只随便抽了一支笔,懒懒在台前的柱上书写。
一气呵成,锋芒毕露,那字,当真是好极了。”
“比我都好。”
尤梨手中空杯直直掉落,不可置信的看着木歌,她的字已好到巅峰,那他的字又该好到什么地步?
书法讲究心静如水,方能下笔如神,是一种心态,更是一种修炼,这样的人当真如世人传言的那样玩世不恭吗?
尤梨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样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像有点期待呢。
有太监高喊:“宗王爷到。”
木歌抬头,正看见一个高大身影直直向前走来,到了跟前跪下行礼:
“臣弟来迟,望皇兄恕罪。”
抬起脸来,是一副极英俊的模样,眉眼明亮,嘴角带笑,声音爽朗,动作行为不卑不亢,原来这就是宗王爷。
有不少小婢偷偷瞥去目光,木歌好笑的看着知辛:“酒满了。”
知辛茫然回头,才发现杯子满了,而自己手中的酒壶却还在斟酒,顿时羞红了脸,不敢作声,好像犯了错的小媳妇般。
木歌转向尤梨:“之前听你说,这宗王爷算来也是你半个师傅?”
尤梨收回目光,淡淡一笑:“确实如此,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