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天为聘》九尾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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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文：

　　大宗朝三代内辅阁老木老爷子戎马一生，更被当今皇上喻为顶国柱梁。

　　可就是这样的传奇人物却也有一短，这一短便是他的心上至宝，木家的小姐，木歌。

　　木老爷子疼孙女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少风流才子就在茶余饭后谈起来了。

　　这个得意洋洋的说，木家孙女美貌异常，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那个撇撇嘴又说，木家孙女乃是一代才女，怎可单凭美貌来评断，实在肤浅至极。

　　角落的一人却端着手上一杯早已凉透了的茶，浅浅摸索，口中却似在自言自语。

　　有小二端着茶壶上前询问，这一见，才知这人原是个瞎子，连叫几声却没答应心想不会是个聋子吧。

　　小二凑近了去听他口中说的是什么，却不想那瞎子口中却说:

　　祸国妖孽，举国罪人，是凶是吉，前途未明。

　　惊的小二一屁股坐在地上，茶壶的水洒了一地。

　　待回过神来，面前却空无一人，哪来的什么瞎子。

　　只是那几句话却刻在了小二的脑子里。

　　几年之后烽火战乱，他才感叹，原来那瞎子还真是个神人。

　　正文：

　　京中繁华，独成一隅风光的夜菁河更是夜夜笙箫，歌舞不断，数不尽的风流才子饮酒赏舞。

　　可是这晚却有一白衣女子塔歌而来，面貌远远的拢在烟雾之中，不得细辩。

　　只见那孤孤站立在船头的遗世独立的风采让人不敢亵渎，有好事的浪荡公子睁着醉意朦胧的双眼，口中调笑的喊道:

　　“哪里来的小娘子，莫不是看本公子俊朗非凡，特意赶着来与我共度良宵？”

　　一席话逗的船上的人哄堂大笑，站在桥头努力观望的人也一时弯了肚子。

　　只见那自诩俊郎的浪荡公子腿上坐着衣裳半褪的美艳歌女。

　　正给他喂着酒呢，冷不丁的一把锋利的匕首穿杯而过，叮的一声扎在船头的木材上，真切的入木三分。

　　那一瞬间展露的刀芒吓得那歌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敢动弹。

　　那公子面上淡定，但两只腿却抖个不停，原是吓得忘了反应了。

　　有眼力劲尖的人一下子认出了那匕首，又知晓谁人善使匕首，惊呼一声:

　　“是木家小姐。”

　　不知怎么的，众人似乎极其害怕这木家小姐，惊呼声四起，船家忙着掉头，桥上的人忙着奔走。

　　一时间船碰船，人撞人，好不热闹，没一盏茶的功夫整个夜菁河却是连人影也没了。

　　木歌看着空无一人的河面，心里有点疑惑，早就听闻夜菁河热闹非凡，今日好不容易想来一睹风光，可何世人见到她却像是见了鬼般的退避三舍。

　　她站立许久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低声说了句:

　　“回吧。”

　　船越飘越远，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却不知在隐蔽的桥洞底下竟还有一小船停留，船上一人小卧，船虽不大，却雅致得很，只见船上置一桌子，桌子上放一茶壶，壶下一堆小碳正在烧着。

　　单从那壶中飘出来的清冷茶香便可知道这是上好茶，一只白净骨感的手从碳上取下小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口中感叹:

　　“还是那个样子。”

　　不知是指茶还是指已远去的人。

　　木家小姐流连风月场所的话也不知怎么的传了出去，成为坊间茶余饭后的谈资。

　　直到前日一道圣旨让整个京内再次沸腾，风头完全盖过了前事。

　　就连路边的老乞丐看不懂也听不懂圣旨上的之乎者也，都忙着问旁人，发生了何事，这才有人高昂着声调，一锤定音:木家要与皇家结亲了。

　　当今天子宗宴帝爱民如子，圣名公道。

　　在宗宴帝手上，大宗朝男子不以商为轻，女子不以贱为名，更能凭能力在朝为官。

　　至此，大宗朝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繁华，可谓是一片盛世。

　　而木家三代首辅，一个镇国大将军，地位举足轻重，木家小姐木歌，年方十九，容貌倾城，这下结亲，可谓是坊间美谈了。

　　婚事一锤定音，却有人欢喜有人忧。

　　木歌小憩在藤椅上，一本厚厚的古书摊在脸上挡去了日光，不远处侍女阿韵正小心翼翼的绣花。

　　有脚步声徐徐而来，阿韵抬头看去，正待开口，来人却做出了一个别说话的姿势。

　　但见此人剑眉星目，身材修长，眉宇之间之间一片正气，可此时却一小步一小步的靠近木歌。

　　却没想到一本古书迎头砸来，不偏不倚，正中额头。木泾疼的跳脚:

　　“反了反了，你敢打哥哥了。”

　　来人正是木家次子，木泾。

　　木歌也不抬头:“听说结了这门亲事，你与部下可是高兴的醉了几天几夜。”

　　木泾顿时无言，尴尬的讨好:“好妹妹，我确实高兴。”

　　他本在边关，这次因这门婚事他才得以回来送妹妹出嫁。

　　而大哥身兼要职，军令如山，不得擅离职守，只能在边关遥遥相望。

　　木歌轻哼一声:

　　“你与那小妓日益情深，我也高兴的很，如果父亲知道了，恐会更高兴。”

　　“哈哈……哈哈，你就要嫁入皇家了，我这次回来事情颇多，就……就不多待了。”

　　只见木泾来了还不到一刻钟就似火烧屁股般的逃之夭夭。

　　屋内只剩两人，阿韵鼓起勇气拿着手上刚绣好的荷花走到木歌面前:

　　“小姐，我绣好了。”

　　木歌接过一看，仔仔细细的端详半响，似是不死心，举起来对着阳光又端详了一会，终于开了口:“花呢？”

　　“小姐，花还没开呢，现在还是藕，你看，那一截一截黑黑的就是。”

　　木歌半响没说话，站起来走了一圈，似在寻找什么东西，最终把一根藤条在手中握紧试了试。

　　阿韵吓一跳，一蹦三尺高，蹲在高高的墙头上，一脸哭相:“小姐，我错了。”

　　木歌眯了眯眼:

　　“再有下次，再好的轻功也救不了你。”

　　说罢，扔了藤条又懒懒的躺回了椅子上，懒洋洋的像木夫人养的那只肥肥胖胖的波斯猫。

　　只是心下却不停，细细数着自己还有多少天的自由身，面上好似无波澜，心下却也有些怅然的。

　　可这圣旨一下，又怎么会有转机呢？

　　转眼婚期已至，天还没亮家中就已经灯火通明，宫中来的老麼麽双手灵巧的替木歌梳着妆，满面笑容，口中也不停的说着吉利话。

　　只见镜的木歌中金钿描细额，红脂唇中抿，长发梳及腰，青丝绕黛眉，一席金丝绣花暗纹喜服穿臂而上，好一个倾城之姿。

　　盖上红盖头，阿韵扶着木歌走向前堂。

　　到处都是喜庆的唢呐声，宾客声，鞭炮声，还有二哥木泾在指挥事务的声音。

　　可是穿过层层叠叠的声音，木歌还是听到了母亲哽咽的声音，惹的她竟然也有些伤感。

　　父亲在一旁小声呵斥:

　　“大喜的日子，你这也哭。”

　　却连自己这个八尺的镇国大将军也不知何时湿了眼，还是首辅阁老在一旁敲敲拐杖震着场面。

　　木歌隔着红盖头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却也知道在这种日子不应该哭的，就一拂衣袖重重的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头：

　　“一拜，爷爷宠爱之恩。”

　　“二拜，父母养育之恩。”

　　“三拜，哥哥陪伴之恩。”

　　木歌磕了三个头，只听父亲一声叹息:

　　“吾儿应瑾记为父之言。”

　　是妃也是臣，是夫更是君。

　　木歌心中知晓，起身一拂衣袖，便穿着繁缛的喜服背身而去。

　　在盖头下，她终于鼻头一酸，隔着朦胧的红盖头凝望着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木府，心里竟然怅然若失。

　　想不到在边关磨炼了那么多年，自己还是有些女儿心性的，最难的，恐怕就是离别情吧。

　　踏上红妆，一甩衣袖坐上马车，阿韵也在一旁跟着。

　　木泾身着正装隆重的骑着马在轿侧，平时话多的他今日却是不怎么开口了，似是嫌宫里的太监声音不够洪亮，就自己一声沉呼:

　　“起轿。”

　　声音洪亮辽阔，霎时间鞭炮齐鸣，一路上浩浩荡荡，木泾骑马跟随。

　　虽然到处是唢呐声，可是木歌依然听得见木泾唱的边关民谣，一声一声，回荡在心里:

　　“风吹沙呦把天黑,我与阿妹放牛羊,牛羊低头把草吃,我与阿妹骑马欢......”

　　马车摇的木歌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木歌似乎看见那些已经逝去的时光。

　　她从小就聪慧过人，别人要读十遍的书她读一遍就记住了，八岁时，就连她的先生也摸着胡子叹着气:

　　“小姐啊，我可是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教你得了。”

　　后来父亲听了这话想了一夜，第二天不与爷爷母亲商量就偷偷的把她送到了军营里，让她跟两个哥哥在一起练习武艺磨炼磨炼，气的爷爷拿着拐杖就往父亲身上招呼。

　　边关岁月无人欺。

　　还记得那时候她与两个哥哥经常骑着马，在酒坊间肆意快活，若是醉了就躺在谁家门口睡一晚。

　　而今，都已过去这么久了。

　　而今，她都要嫁人了，果真是人间岁月不可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