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阿元姑娘

9、夏天快要来了

　　一路上，我都紧紧搂着江印的脖子，很害怕一松手他又躲着我，不想见我。走着走着，见到了不少的宫人，正提着灯笼巡视，见了我们都立住行礼。
　　“你怎么会知道我迷路了。”在一片红色灯光的点点映衬里，我偏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问他。
　　他没有答话。
　　碰巧我看到刘然跟在江印身后，平日里多么干脆又英勇的一个人，如今只敢偷偷看着江印的后脑勺，怯懦又不知所措。
　　我突然记起了刘然的恳求，“我听说……你是刘然的师傅？”
　　他站住，“是。江印教导无方，请公主责罚。”
　　我怀疑如果不是他抱着我，此时就是要跪下去了。
　　“这是你说的，是不是我罚你什么都可以。”
　　刘然扑通一声跪下，“公主息怒，是刘然的错。请罚刘然吧。”
　　“起来起来。”刘然定是误会了，我只是想趁机要一个请求。
　　可是刘然不肯起来，低着头不说话。
　　“你叫他起来。”我拍了拍江印。
　　“他知道做错了就叫他跪着吧，不用起来。”江印语气生硬，在夜色里更显得冷冷的。
　　我终于从江印怀里跳下去，伸手去拉刘然，他怎么也不肯起来。我也跪在了他的面前，“那我也不起来。”
　　刘然显然吃了一惊，秋秋亦是。
　　身后的江印却愣了一下笑出了声。他过来将我扶起来，对刘然说，“托公主的福，你起来吧。”
　　“那你也不要追究刘然的错了，今天是我不好，他们劝我回去，我没有听。行吗？”我一边说一边拉着他的衣角。
　　“行。”江印转头对我说，“那公主回去歇着吧。卑职告退。”
　　说着他便行礼退了几步，刚刚转身我便从背后抱住了他，“哥哥，我罚你陪着我行吗。像从前一样。行吗。”
　　“下周三皇子就要来了。卑职奉命伴其身侧。”江印没有动。
　　“他是三皇子，有的是人保护他。并不缺你这一个。”
　　“公主也是啊。刘然虽然有些地方做的不够好，但他慢慢会成为一个合格的侍卫首领。”
　　“那你呢。三皇子是来恭贺大喜的，不过几日便会启程，那是你呢？”
　　“公主回去歇着吧。”他掰开我的手，径直离开。
　　我想大声地喊叫他的名字，声音却堵在喉咙，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来，眼泪扑簌簌落下来，我只看着他的背影说不出话。
　　尊卑有别。就四个字，仅此而已。他却与我生疏至此，旁人的风言风语他不在乎，唯独在意这个？
　　我恍然意识到，哥哥与江印讲的远不止这么多，可能会更多更复杂，以至于他们心照不宣或是沆瀣一气地欺瞒我，我的事情，他们替我做主。这样说似乎也不大贴切，哥哥征求过我的意见，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能共度一生的良人，这些事远远超出了我的能力与想象范围，在我有限的短暂生命里，鲜少听人谈男女之情。
　　很早之前，听过一出戏，里面有一句词，“姻缘本非情，媒妁言父母命。相敬如宾便是福，不便求其他。”
　　许久，秋秋轻声说，“公主，我们该回去了。”
　　我转身，看见的就是刘然落寞的神色与不知所措。
　　“怎么了。”我轻轻拍了拍他，示意他跟上。
　　刘然没有讲话，我却从地上的影子中看到他摇了摇头。
　　我与刘然并不相熟，我不清楚他的秉性，更不知道那个真正能戳伤他的点是什么。
　　无言行走，只是呼吸声和夜深的风声微微吹响，空气里带着些许暖意。
　　“夏天要来了，是吗。”我回头问刘然，这才发现他的眼泪流了满脸。
　　我缓缓走进了厅堂，“刘然留下。”
　　“门关上。”
　　刘然关了门，扑通跪在我面前，手里捧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鞭子，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刘然知错。”
　　今日有些倦了，看着他耍性子本就是气极了，真恨不得抽他一顿，但他这样乖巧委屈地跪在这里，我竟有些心疼。
　　“你师傅有没有说过我从不罚他。”我看着他，“抬头看我。”
　　刘然愣了一下，“但师傅总是受罚……”
　　“你且站在我身边，我有些累了。”我见他不动，“我，罚你站在我身边，听懂了吗。”
　　他讷讷地站起来走过来。
　　“我向你道歉，今日是我不对，天色暗了还埋头走，走去了黑暗的地方也就罢了，我竟也记不得路。叫你心惊了。对不起。我还得向你道谢，今日多亏了你背我回来，我这么重，你还背着我走了那么远，还一直安慰我陪我讲话，谢谢你。”
　　我向他微微一鞠躬。
　　猝不及防，他哭起来，低着头，声音先是从鼻子里和唇缝里漏出来，声音一点点大起来，抽噎、哭泣。宋满小时候被哥哥训了大概就是这样，他怕哥哥，总是不敢大哭出来。只是等到哥哥走了，宋满会埋在我怀里放声大哭，鼻涕眼泪抹我一身，奶声奶气地叫姐姐。他每叫一声姐姐，我的心都跟着颤一下。
　　许是这种同理心，我把刘然拥进怀里，他的呜咽更让我心碎。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告诉他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如今已经回来了，不用害怕了。
　　刘然鲜有的没有拒绝我的善意，而是极慢地抑制着自己的哭声，“刘然……刘然能不能留在公主这里，如果……如果公主生气……可以打我出气……就是……就是不要赶我走……”
　　我的心彻底化了，他听到我要江印回来，他害怕，害怕我讨厌他，害怕我赶他走。
　　“你是弟弟。我不会赶你走呀。”我的手一直拍着他的背，“并不是叫你师傅回来就是厌弃你，只是你师傅陪了我太久，我会想念他。就好像秋秋姐姐，我也离不开他，你明白吗。”
　　他慢慢直起身，从我的怀抱里离开，脸红得像吃了酒，却跪下向我行了大礼，后又起来，“刘然谢公主收留。”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夏天要来了。都会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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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很久没有写了，觉得自己文笔好渣！！
批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