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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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马蹄声在偏僻的小道上回荡着，车轮声被淹没，而风声也被凝固在这片夜空之下。没有人会想到，在如此昏暗的天，这样阴森而狭小的路径上，会有那样华贵的马车平稳地行驶着。无人执架的马车，那矫健的马匹持续地踏着平稳的步伐，泛着雪白色泽的鬓毛有规律地扬起，然后再被抚平。
毫无生机的桑槐，只剩枯萎的枝干张狂地伸张着，像是被定格了的画像，刻画着无数姿态恐怖的妖兽鬼怪。深黑色攀满了老旧藤蔓的栏杆，围住了一副墓地。终年未有人照理，杂草就像是疯了似的长了满园，诡异地圈出了一个与十字架形状相似的地形，那里，竟无丝毫的生机。
“就是这里了。”马儿在踏了几步作为缓冲之后，自觉地停了下来，就像是听懂了主人的喃喃自语一样。熙斯儿优雅地走下了马车的阶梯，繁复的蕾丝缠绕在她的周身，随着她的动作而舞出了一种曼妙的舞步，“塞文，你留在车上。”温柔地对那只急着跟随主人下车的哈士奇说着，关上了车门，向那没有入口的墓地走去。
一步一步，皮靴踩在破碎而干枯的落叶上，发出一声比一声还要沉重的声响。酥松的土层轻微地呼吸着，一股腐败肉类的气味从空隙中挤了出来。那一个个凸起的墓堆，暴露在空气之中的木棺，盖子不断地被从里面推动着。那尚不知名的东西正在挣扎着，几乎快要挣脱覆土的束缚，破土而出。
“果然，不会没有‘守卫’啊。”熙斯儿不耐地一脚踩在一个离她最近的棺材上，那本是蠢动得剧烈的“木头盒子”突地不再动作了。白森森的手骨在棺材停止了运动之后，砸穿了木造的盖子，伸了出来，紧紧地抓住了熙斯儿纤细的脚踝。
一副属于人类的白骨就着力，毫无征兆地坐了起来。仰起头，空洞的眼眶对准了熙斯儿，牙齿仿佛不受控制似的上下颤动着，未被完全腐坏的肉末仍旧成纤维状地粘在骨头之上，泛着粉嫩的肉类独有的颜色。
“真是……”熙斯儿未等那骷髅完全脱离土壤的束缚，一个后起空翻，拽断了那骷髅稍显脆弱的肩胛骨，伸手将依旧紧圈在她脚踝的手骨折去，看着那不断从自身棺材之中“苏醒”的骷髅们，“麻烦。”
又一副白骨迎面扑来，熙斯儿轻易地躲开了，看着那骨头摔在了硬实的地面，粉碎开来，只剩头骨像是不甘心地使着蛮劲转了过来，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她跳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枯树上，未落尽的叶子因为受到震动而不断飘落下来。
熙斯儿依靠着枯干站立着，淡漠地望着脚底下的这片土地上，那些蜂拥而出的极不完整的骷髅，在重回地面的同时，踏在自身同类的身上，真是像极了人类为了追逐名利时，露出了那种贪婪的模样。默默地拿出了一本袖珍型的类似笔记本的东西，雕镂着繁花的白银封面泛着寒光，一行行并不足以被辨认的字迹布满了页面，纸张则因为常年被暴露在空气之中，被逐渐地氧化，而显得那样的脆弱。
“《禁言•咒曲•死神召》。失去了名字的死亡之灵魂，闭上永远不会合上的眼睛，忘却早已无法实现的愿望，听从来自地狱死神的召唤，重新回到黑暗的地底之下。”熙斯儿念出了那本本子上所记载的，像是诗句一样的咒语。然后便重新收起了那本至关重要的书籍，闭上了眼睛，以最大的幅度张大着嘴。
即便是那像是沾上了血般鲜红的嘴唇，那瞬间变得尖利异常的皓白牙齿，都比不上那从喉咙深处所传出的声音，令人感到恐惧，感到窒息般的印象深刻。那宛如尖锐的轮胎与地面的摩擦音，伴随着独特的音调。将古早所留传下来的咒语，用缓慢的速度喊叫出来。回荡在月夜的惨叫声啊，那就是魔女无由来的尖叫，最致命的来自地狱的召唤。
白骨应声而碎，化作了粉末，化作了尘埃，重新回到了那地底之下，独留下那一声声的悲鸣，仍在此处盘旋着。
待到那扬起的尘埃再次静止在了地上，在这片土地的正中，凸显出一方崭新的棺材。
就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烽烟未消的战场，四野无人的情况下，那个她寻找了很久的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孤零零地躺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找到了。”熙斯儿迈着平稳的脚步，走向那方打开了的棺材。早已变作了白骨的尸体，在本是左胸镶嵌着心脏的部位，被钉上了一枚巨大的银质钉子，血污早已注入了钉子的里面，这让钉子在岁月的催化下变成了现在这样的深黑色。
“原来黑钉啊，难怪能够封印得了他，毕竟是最古老的封印之术啊。”熙斯儿说着，抽出一把匕首，割破了自己的右手手腕，鲜血立刻就如泉水般涌了出来，滴流在那枚钉子上面，漫开在棺材里面，让那副白骨也染上了些许的红色。
“醒来吧，醒来吧。你不该就此沉睡在这里。醒来吧，醒来吧。你的灵魂不该如此被禁锢。醒来吧，醒来吧……”就像是对最爱的人的轻声呢喃，熙斯儿坐在了棺材边上，失血过多使她的脸上毫无血色，瞳孔逐渐地放大，脸朝着清朗的天空，努力地想要看清楚月色。
一个个越来越大的气泡从棺材的底部升起来，冒出了液面，像是快要沸腾了一样。熙斯儿用左手拿出了那个得之不易的装着他的血液的瓶子，迅速地混着她的血液也一起倒了进去。棺材中的液体慢慢呈胶着状，粘附在那副白骨上，形成了类似人类的形状。
“很美味的味道啊。”当舌头舔过那粉红色的伤口，熙斯儿左手上的伤口也就愈合了，“就是你了吧，魔女。”修亚从棺材中坐了起来，牵起了熙斯儿的手。
“契约，订立。”熙斯儿轻吻上修亚的额头，在说完那两个关键词的同时，倒在了修亚身上，晕了过去。
两枚用黑曜石打造而成的雕刻着十字架的戒指忽地出现在两人的食指上，浅蓝色的魂丝，自觉地在半空中相连，打上了死结。
“怎么会是十字架呢？”修亚一手拥着熙斯儿，另一只手举了起来，看着手上那枚奇特的“契约之戒”，他知道，那是“主仆”之间的联系吧，“也对啊。人们总是手持着十字架，用正义而神圣的名义驱逐我们，可谁知道，上帝早已站在我们这一边了。”
修亚抱起熙斯儿走出了棺材，几只蝙蝠从遥远的一方飞了过来，紧跟随着修亚的步伐。
“呐，我要抱抱。”熙斯儿嘟着嘴，就像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任性地要求着。
“怎么了？这是什么意思？”修亚停下了脚步，仔细地端详着熙斯儿此刻的异状，那眼神是那样的纯真，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历经了那么多残忍的现实之后，一个魔女所应该拥有的，又是那样的熟悉，就像那样的眼神早已存在在他的内心深处，“我现在不是就抱着你了吗？乖女孩。”修亚不禁放低了语调，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也对哦。记得哦，你不能够放开手哦，不能够离开我哦。”熙斯儿最终沉沉睡在了修亚的怀中。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