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同人]军衣（修订版）》军绿梨花

46、第六章

　　第六章

　　从谈话以后，高城一直在想，想于振问他的问题，想他对未来的打算，他犹豫却又充满期待，未知的事物让他有种渴望，在远方是否有另一个天地在等待着他……
　　日子过去，天气渐暖，高城越来越对于振的提议感到心动，但这并不是他一个人的选择，他现在毕竟不是一个人，他有妻子，他做出选择的同时，也必须要妻子能支持和理解他的选择，还有他的父母家人，他也必须得到家人的理解与支持。
　　这天，正上课间，教室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军人走了进来，他向教授敬了个礼，开口。
　　“对不起，教授，打扰您上课了，因为工作需要，我现在必须和于振师长谈个话，我可以请于师长出去一下么？”
　　教授点点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于振。
　　而于振在听到来人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收拾好了桌上的书本，他向教授点点头，快步的向来人走去。
　　两人低声说了句什么，于振看他一眼，两人就走了出去。
　　高城奇怪的看过去，他感到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找于振，会有什么事呢？
　　而那一天，于振没有回来。
　　高城很担心，找了消息灵通人士燕王和相里打听，而他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因为他们也很好奇，所以已经在学院里打听过了，却发现于振和来人坐车出了学院，然后就没再回来。
　　到了第二天晚上，高城在宿舍里一直坐卧不宁，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于振会一去不归。
　　这时，宿舍门开了，于振走了进来。
　　“你没休息？”
　　于振的外表看上去平静，但在已经很熟悉他的高城看来，于振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疲惫。
　　“出什么事了？”
　　于振摇摇头，坐倒在椅子，缓慢的放松身体，轻轻的喘了口气，高城倒了茶给他，他端在手上，却没出声。
　　高城坐在他对面，这时他才发现，于振眼里充满血丝，看上去似乎在这一天里他根本就没有休息。
　　直到茶的热气淡了，于振才慢慢的轻啜了口绿茶，高城的茶总是泡得浓淡相宜，于振很喜欢喝他泡的茶，从熟悉了以后，他就一直要求高城泡好茶后再来请教他问题。
　　茶喝的再慢，也会喝完，水尽去只余茶梗枝叶，于振这才抬头看向高城。
　　“师里面出事了！”
　　“什么？”
　　高城非常惊讶，但他却也没有继续问，如果可以说的话，于振会说的，如果需要保密，他就不会说。
　　“我就是不说，回头内参也会登出来，不，或许不会登的，只是，传闻将会很多，谣言会满天飞，到时候，”于振停顿了一下，“恐怕你听到的故事会更离奇了。”
　　看到他仿佛很轻松的淡笑，高城的心不由的抽紧了，他紧盯着于振，看他。
　　“不要这样看我，虽然早知道、早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出问题，但当事情终于发生了，反而让人平静了下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高城勉强压下声音，他很担心，于振的表情太奇怪，奇怪的让他不由不紧张。
　　“想知道？”
　　于振笑了，“还是担心我？”
　　“于哥！！！”
　　高城叫了一声，他发现于振现在的情绪真的很糟，他想知道能帮点他什么，哪怕只是坐在这里听他说话。
　　“师里的一个团长死了。”
　　“什么？”
　　高城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睛睁的老大。
　　这可是大事件，怎么会出这种事？
　　“是因为车祸，还是别的事引起的？”
　　“要是车祸到好了。”
　　于振从椅子上起身，往一旁边的床上一躺，仰看天花板。
　　“是开师部会议的时候，另一个团来开会的政委不知怎的和他争了起来，谁承想，两人吵的急眼了，那个政委居然掏枪就打，结果他被打中，当场就……”
　　高城呆然。
　　“其实他们一直都不合，过去他们就闹过多次，吵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是动手也都有过的，不过谁能想得到，这次居然会……听说在场的人也都呆住了，人打完了，他居然还就大摇大摆的向外走了。要不是警卫发现不对，说不定人都给他们放跑了。”
　　“可、可又跟你、怎么又会找你，你又不在师里，这事、这事发生你也不在，为什么、你、这个……”
　　高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有点接受不了这种事，他不能相信，明明是亲如兄弟的战友，怎么能、怎么就能下这种手，他们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为什么？
　　于振把头转向他，他静静的看着他，过了一会，才说：
　　“虽然我出来学习八个月了，但师里的人事毕竟也都是算经过我点头的，此事的发生，源自于他们长年不合，而积累下来的矛盾最终于这次爆发出来。我在师里的时候，为什么一直没能解决他们的矛盾，为什么没有能早些化解存在的问题，才导致他们做出过这种激行为，造成这种严重的后果，这些完全是因为我的工作疏忽造成的。”
　　“什么？怎么能这么说，他们身为军人，不能控制住个人行为，做为成人，不能解决各自的矛盾冲突，才导致了这样的后果，为什么反而把责任推到你身上？”
　　“高城！”
　　于振的声音很严厉，“高城，不要因个人感情而做出这种错误的判断，身为主官，发现部下之间的矛盾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任由他们之间的矛盾继续激化，从而导致他们之间的问题成为了整个团体之间的矛盾，使问题扩大化直至失控，最后导致了严重后果，在这一点上，完全是我身为部队主官的责任，这是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辩解的。”
　　“可是……”
　　“高城，身为指挥官，不能因个人感情而做出公私不分的认定，你应该理智的判断事件的发展，不要以表面现象去解释一切，要去认识事件背后的真相，这才是一个真正领导者的责任和义务。”
　　高城紧咬下唇，他感到很羞愧，他在感情的指使下未分清楚事实、不去认真分析，就冲动的胡乱做出最后判断，丧失了公正的立场，这是绝对不对的。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口气有些太过于严厉了，于振放缓了语气：
　　“高城，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在做出判断以前，请冷静的思考，做出全面的分析后，再下决定，你明白吗？”
　　“对不起！”
　　高城低下头。
　　“不、没什么，你一时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所以情绪有些失控，我能明白！”
　　“为什么……”
　　过了一阵，高城喃喃低语着问。
　　“是我的责任！”
　　于振很干脆的回答。
　　“可是，为什么？”
　　“我明明知道他们两个一直以来都不对眼，就是他们曾经动手打起来以后，我都没有出面去解决他们之间的问题，才会……”
　　“为什么不解决呢？”
　　于振看他，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的情感很复杂，他又躺了下去。
　　“因为他们不可能听我的劝，所以我试过一次后就再没有去管过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为什么？”
　　“你那来的那么多的为什么啊？”
　　“于哥，你可不是不负责的人，怎么会？”
　　“在我升师长的时候，原本要升上去的应该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怎么看都不应该是我，可两方相争的结果是我升职，所以，他们两方一直看我不顺眼。原本若有机会的话，我想撤换掉他们，可惜，我没做到，升职一年，我被派到这里来学习，所以……”
　　“所以，于哥，你是要做那只替罪羊喽！”
　　“啊，大概吧！”
　　于振的回答很平淡。
　　“怎么可以这样？”
　　高城在屋子里来回走着，他很愤怒，这样的不该发生，可是却偏偏发生了，然而却要一个根本没有责任的人去承担不该他承担的责任，这是为什么？
　　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他焦燥的走着，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更加的愤怒……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清晨到了。
　　高城看着于振收拾着行李，不到七点，于振已把所有东西打理好，他坐在椅子上，看向高城。
　　这个小老弟一夜未眠，此刻正眼眶发红的看着他。
　　“高城，不用担心，我想，对于我的处分大概就是背个处分再调到哪一个闲职上而已，用不着这副样子。”
　　“老哥，可是，你答应的、你答应的……”
　　高城眼角发红，声音有些哽咽。
　　“抱歉，兄弟，不能挖你的角了。”
　　“老哥，我是真想当你的部下，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
　　于振起身，拥抱住高城，紧紧的抱了一下，放开。
　　“我觉得你会是一个最好的指挥员的，在那边，你可以得到锻炼，也可以学到更多的东西，我也可以教你更多的一些东西，只是，抱歉，不过，只要还在部队，我会给你写信，你有问题，也可以写信来问我，放心吧，只要人在，这世上，没有走不到的距离。”
　　高城的身子的些颤抖，他看着于振，莫明的悲伤与担心让他无当隐藏住自己的失落与泪水，他猛的向前一步，紧紧的拥抱住于振，“老哥，你要保重，我会看去你，一定要给我写信，一定要……”
　　拍拍这个性情中人的大孩子，于振微笑。
　　“傻孩子，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不要害怕，我们终有一天会重逢的，我坚信这一点。”
　　高城站在楼下，注视着远离的车影。
　　天亮了……

　　“高城，今天的上课笔记在哪里？”
　　相里扑在高城的后背上，大声的喊着。
　　高城侧头，“我说相里，怎么又没记笔记啊！”
　　“切，教授说的那么快，那来得及记啊！”
　　相里一边抱怨着，一边自动自发的把高城的笔记抽了过来。
　　“哇靠，这什么玩意？”
　　燕王快手的从相里手里把笔记抢了过去，这一翻，他翻了白眼。
　　满页的零乱文字和标号，没一个是能看懂的汉字。
　　“靠，高城，你记这什么玩意，天书啊！”
　　相里的头凑上来，一看，也发出同样的感慨。
　　高城笑笑，“这样记东西很快啊！”
　　“切，就是速记也没这样的啊，当我们没学过啊！”
　　燕王嗤之于鼻。
　　“就是，在军校的时候学会那玩意，现在也常用，你当我傻啊，这根本不是速记么！”
　　“切，你本来就是一傻瓜，你才知道啊！”
　　燕王敲了敲了他的头，白他一眼。
　　相里停滞一下，抱歉的笑笑，“对不起！”
　　“没关系，老哥现在说不定在哪正逍遥呢，哼，就我记挂着他，真是没义气，连个地址都没有，太过分了！”
　　高城笑起来。

　　那一日，于振离开了学院，等相里和燕王知道消息后，人早走的没影子了。
　　相里和燕王抱怨了好长时间，高城除了等待消息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就算他去找关系，又能怎么样呢？于振不是那种会要靠关系的人，而他就算找了他家老爹，隔着几座山的军区，能不能说上话也是另一回事啊！
　　而差不多一个月后，高城收到了一个快递包裹，是于振寄来的。
　　包裹非常重，是一个大箱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包西疆的特产外，全部都是厚厚的笔记，一共有十七本，那是于振多年来的带兵打仗积累的各类资料以及他在军事及各方面学习上的心得体会等相关笔记。
　　而话语，却只有短短的一句：
　　兄将退役，唯以留念，抱歉，对不起！
　　再过一月，又收到一封信，一封没有地址的信：
　　陪夫人渡假中，一切安好，勿念！
　　之后，于振就再无消息了。

　　这段日子以来，燕王和相里一直在高城身边插科打诨的陪着他，开解着他的情绪，高城虽然什么都不说，却也十分感激这两个兄弟。
　　也因此，今个相里这一提，燕王就立即制止他的话头。
　　“不用这样，又不是娘们，还在意这个。”
　　高城拿回他的笔记，拍拍本子，“这个，老哥教的这玩意确实有用，记的又快又好，回去再好好的重新写一遍，就等于又学习了一次，加深印象，好事情啊！”
　　“靠，你就一狂人，学的这么认真，你看人家，有几个人象你这么认真学习的。”
　　燕王抱怨的往高城肩头一搭，“我说兄弟啊，出去吃饭啊！”
　　“又出去，我说学院里的食堂饭菜不错，老往出去跑干什么啊！”
　　“饭菜再好，能比得上我们空军的伙食”，燕王一脸的不屑，“再说了，又不能喝酒，没劲啊！”
　　“喝酒？你还敢喝啊！”
　　高城笑的很夸张，他的笑惹恼了燕王，他用力压住高城的肩头。
　　“臭小子，你说什么，那是人家的本事，你以为你有那能耐啊！”
　　“哈哈，拉倒吧，还没把你喝爬下，还喝，小心酒精中毒你啊！”
　　相里也扑上来压住他们两个，“哈哈，高城，这回你没靠山了，看我们兄弟两个的反攻啊，今晚喝死你，哈哈……”

　　喝罢了那顿没有酒的晚餐，高城回到宿舍，从于振离开后，他就一个人住在这里。
　　有的时候，他晚上会突然醒过来，以为对面那张床上还睡着那个亦师亦兄亦友的人，他总是会忍不住的看过去。
　　空荡荡的床上，只有白净的床单，空无一人。
　　那种曾经有过的落寞，就一次又一次的袭卷心头。
　　那是一种不同于过去离别的失落，曾经，他在部队，他是其他人的靠山，是他们所倚靠的大树，他也以为自己就是一棵坚实的大树，永远可以当其他人的依靠，可以替他们遮风档雨，哪怕就没有做到，他也仍然是他们心中的巍峨的青松，永不会倾倒。
　　时间过去，经历了种种事的他，在不断成长的时候，在他指点说教其他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终究是少了些什么，可他少了些什么呢？又能从哪里知道自己究竟是少了什么，他茫然。
　　然而，在这里，他才终于明白，他所欠缺的那一部分，是被一个叫做于振的兄长给填满了，他让自己更加的成熟，更加的成长，他真的长大了。
　　可是，他又失去了。
　　虽然，他知道，他还在，将来，或许有一天，他们还能再重逢，可是，现在，给他指了新旅程的良师益友，突然离去了，给他留下一个空了的未来……
　　我还有勇气踏上未知的旅程吗？
　　前方的路，要怎么走，谁来告诉我，而我，又可以问谁？
　　未来，就在眼前。
　　我，将而去而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