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同人]军衣（修订版）》军绿梨花

45、第五章

　　第五章

　　春节假日，高城在自家客厅里的沙发上躺着，大电视开着，厨房内老妈、嫂子和自个老婆在忙碌的准备饭菜，家的温暖包围着他，让他觉得过去的一段日子是另一个世界的事。
　　快到春节的时候，学院放假了，高城原本打算把于振叫回自家一起过节，结果于振说‘在部队的时候春节几乎没有在家过，现在终于可以在家过个春节了，陪老婆孩子可比给你上课轻松多了’的话，就收拾行李走人了。
　　不过这人走了，科目可没停，走的时候于振给高城提了个问题：
　　“你是什么样的指挥官？你想当什么样的指挥官？你觉得自己会是什么样指挥官？”
　　这一连串问题，让高城在明明是休息放松的假期，把自个都想的不得安宁，他一下猫在沙发上不停的想着想的，拿老婆的话说那是‘傻了、木了、叫人TJ过头了……’
　　“我说小三，过来搭把手！哎、小三~~~”
　　厨房里的人喊着，高城在外面连半点反应都欠奉给。
　　“哎我说这小三从学院里回来怎么给傻了，这成个天的发呆，魔障了？”
　　嫂子好奇的说。
　　小三家的老婆不在意的耸耸肩，“据说是老师给留了课题，给难倒了，在那正发古人之忧呢！”
　　“哟，这学校还兴给他们留作业啊，怎么跟俺家那小子似的，这一放假就愁眉苦脸的，说是作业多作业难什么的，瞧这叔侄，这不变成一样的了！”
　　“哈哈，大嫂，可不，高城从学院里回来后，就那副模样，成天思考着，都快变罗丹那雕塑了。”
　　“我咋觉得这模样比那会他考军校还痛苦呢！”
　　母亲也插话说着。
　　几个女人嘻嘻哈哈的谈笑着，准备着晚上的年饭。
　　部队一到年节的时候，都处于战备的状态，各级军官这个时候非到必要是绝对不对离队的，所以，高城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在家过春节了。
　　当外面辟哩吧啦的鞭炮声响起的时候，被惊动的高城这才反应过来，啊，过节了！
　　屋子里，除了自个两夫妻外，就是两位嫂子和两侄子，外加老母亲，父亲和两位兄长今天都没有回来。
　　“瞧咱们这家，这都多少年了，都没全乎过，不过，小三今个在，也算是一件喜事，算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了，大家就举杯吧！”
　　母亲感叹的说着，向大家示意。
　　随着孩子们的说笑声，电视里晚会的热闹冲淡了隐隐的失落，高城陪着母亲说话，今年母亲退休了，这刚闲下来，她看上去还不太适应这成日里在家的寂寞，话也不由的多了起来。
　　母亲拉着高城的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不停的念叨着，高城坐在一旁，一边给母亲递着茶水水果，一边听着。
　　“你说吧，你们父子们，小的时候也就算了，这一个一个大了，这家也就成了旅馆，一个来一个走的，总是凑不全，你哥他们在外地就算了，你这在北京的，也都老是半年半年不着家的，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母亲不住的念叨着高城，高城无奈的听着老人的续叨，偷偷瞥了眼老婆，那女人，借口陪小孩子躲到院子里放炮玩不进来，没良心！
　　待烟花散去，灯灭人息，高城抽着烟，站在院子里的老树下，静静的思考着。
　　“怎么了，还在想？”
　　老婆在他身后问着。
　　“怎么不去睡？”
　　“没，这会子还不想睡。”
　　女人孩子气般的在原地跳了几跳，呼出的气息在黑夜里散开，她轻轻的绕着老树转了几圈，咯咯的低声笑着。
　　“我看你今晚你很开心，是因为你那几个兵打的电话么！”
　　她偏过头，问。
　　“嗯，算是吧！”
　　“想他们了？”
　　“是啊，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过去，那个还年轻的时候……”
　　‘噗嗤’，女人笑了，“你才多大，就在这回忆起往事了，喂，这还没到写回忆录的时候呢！”
　　高城也笑了，“不知怎么的，老是有种想回到过去的念头，很傻吧！”
　　“不会啊，很多时候人们都会有这种想法的，并不奇怪！”
　　“可是，我却是只想回到、回到……”
　　高城的声音断了，忽暗忽明的烟火下，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回忆、几分遗憾、还有几分失落。
　　“回到你的钢七连、你的轻狂时代、幸福时光！”
　　“你知道？”
　　“嗯，上次你那个兵说过一点。”
　　女人脸上的笑容非常柔和，“他说，‘嫂子，连长很好、很好，真的很好，连长总是说他对不起我们，其实他错了，他是太对得起我们了，他把我们看的太重，而总是忘了他自己的伤心，其实，在我们心里，大家都明白，所有发生的一切，他才是最痛苦的那一个，我们走了，日子还一样的过着，只有他，陷在里面，总是拨不出来……’你知道么，那么个大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都红了，我当时就在想，能让那些人，这么敬重的、爱戴着的这个男人，马上要成为我的丈夫的这个男人，我还有多少不知道、不了解的地方呢？”
　　她抬头，看着高城，“我们在一起，或许一开始只是是有些喜欢罢了，但还没有达到爱的那个境界，只是，我们都累了，不想再找那个没有目标的存在了，所以我们接受了对方。直到那天，在那里，看到他们对你的态度、看到你对他们的态度，我才明白，我选择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也是直到那一天，我才真真正正的爱上了你，高城！”
　　高城看着妻子，笑了，他的笑容非常温暖，宽厚的手掌握上了她小巧而冰凉的手掌，“我们的开始很平淡，我们的未来也会很平淡，而在这平淡的日子里，我想，我们学会了相爱，这样的结局，就好！”
　　“嗯，你说是就是喽！”
　　“你的心里不是有准备了么，当军人的妻子很辛苦！”
　　“没什么，从小看我妈的样子早就习惯了，嘿，你不知道我是多么独立的现代女性，知道么，如今现代女性的标准可是要‘上得战场、出得厅堂、能文能武，要上养家、下教子，无所不会、无所不能’啊！”
　　“噢，这么厉害？”
　　“当然，你可别小看女人哟，你看你们这些人，除了会玩玩什么枪炮战车的，还会什么？”
　　“我怎么听说，如今对男人的要求是‘出得厅堂、入得厨房、上能养家、下能教子’啊！”
　　“哈哈~~~，高城，我又发现你一优点了！”
　　“噢，是什么？”
　　“幽默啊，口舌灵俐而且很善于诡辩。”
　　“噢，是么……”
　　“当然、唔……”
　　夜空下，众星闪避……

　　人，要看清别人容易，要认清自己，则很难……
　　高城仰躺在白净的床单上，静静的考虑着。
　　第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样的指挥官？
　　我是什么样的指挥官——这个问题很简单，却非常难以回答。
　　在连队，他是跃跳向上、活泼好动的猴子，自个以为天天向上着，可实际上呢，人人让着，大家哄着，他以为别人不知道的、其实是所有人都知道而他却以为不知道的秘密让他在连里横、营里威……
　　他是个好连长，这一点，他认为是的，也是公认的，但那种好，是建立在什么上面的呢？
　　他的指挥才能？
　　不，不是！
　　那是他与战士们同甘共苦、共同奋斗、拼搏而来的结果，是他把战士们当成心肝宝贝的疼的那种感情让他成为了战士们心里的那座山、那棵树。
　　那种感情积累下来的东西，而不是他的指挥才能带来的。
　　不、不是，并不是说他没有指挥才能，而是在基层连队中，所谓的指挥才能并不是指那些带兵打仗的本事，而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带兵”！
　　兵是带出来么，是、也不是！
　　他曾说，‘这兵不是带出来的，就算是，也不是给你带的……’
　　那个时候，战士，就是他的亲兄弟，可后来，他才明白，这‘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兵一批批的来，又一批批的走，他的心一次次的痛、又一次次的伤，可兵们，对他而言，真正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不是一个指挥官！
　　那个时候，我并不算是什么指挥官！
　　翻来覆去的想，判断着自己，真难……
　　所以，我想，我不是一个指挥官，我这样认为。
　　第二个问题：你想当什么样的指挥官？
　　我想当、当什么样的，如古之名将、还是现之名帅，我可以追随哪一位将帅，我会追随哪一位将帅？
　　这个的问题……
　　高城抱头，睿智、勇敢、无畏、大度、灵活、高瞻远瞩、思虑周全、所有的相关的东西都想了又想，高城还是不明白，他喜欢的是哪种类型的？
　　记得他曾问过于振，那么你喜欢或是敬佩的是谁呢？
　　结果于振说：我喜欢抗倭名将戚继光！
　　高城当然知道戚继光是谁，是个怎么样的名将，也很佩服他，不过他还有很有兴趣的追问于振，为什么会喜欢戚继光？
　　于振的回答很有趣：因为，我是个愤青，对了，我应该还算是青年吧！
　　高城哑然。
　　然后于振又说：因为戚继光很聪明，很会打仗，又会做人，活的很好！
　　高城无语。
　　于振说：噢，最重要的是，他怕老婆！
　　高城呆。
　　于振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我也怕老婆！
　　高城倒。
　　…………
　　我想当一个不会让士兵无辜丧命的指挥官，可以么！
　　这个答案，会不会太天真了？
　　高城想。
　　第三个问题：你觉得自己会是什么样指挥官？
　　这个问题，是最容易回答的——我会是一个打前锋的先锋官，我能做到战术执行和现场灵活运用，战术上的机动变化。我做不了的是统筹全局的司令官，因为，在需要放弃某些部分或是人的时候，我无法放弃，也不会放弃，那样的我，是不可能成为高层指挥官的。

　　当假期结束，回到学院的高城，把自个的答案向于振一一汇报后，他看到了于振浅浅的笑容。
　　“能够充分认识自己才能的局限性，并且承认他人的才华的人，这是当指挥官最基本的东西。”
　　听到于振的赞许，高城不好意思的笑了。
　　“其实也没有，我只是觉得自己可能离一个高级指挥官的距离还很遥远，所以，简单分析一下还行，再往深了想，就难了。”
　　“其实我问你的问题，其核心就是，你需要好好的想一想，这基层指挥员和高级指挥员之间的区别在什么地方？我想这一点，你现在应该很明确了吧！”
　　“是，我明白！”
　　高城有点苦恼，“于哥，当我想通上面三个问题的时候，就知道你为什么会提这三个问题了，可是，我虽然想明白了，可要做到，真的很难。”
　　他坦率的眸子看着于振，“下面的指挥员，不需要去考虑那么的问题，可是上面的指挥官们，很多时候就必须要考虑到放弃或是不放弃。在战场上，有些时候、有些人，就是会被放弃，这是大局的需要，我知道，战争是要全面考虑这些，但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如果要我放弃自己的战士们，放弃他们，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于振压下高城激动挥起的手臂，他的笑容很淡，却带有几分悲伤。
　　“可是，高城，你想一下，只要放弃这几人，就可以救更多的人，那种时候，你会怎么考虑呢？”
　　“我、我、我不知道……”
　　“前面，我已经讲了关于西疆分裂势力的问题，以及为什么会不断有人参加他们组织的问题，那么，高城，如果你是那个地方部队的指挥员，你会如何对待那里的人们。如果出现混乱，一个你上星期才帮他修过房的男人，拿着枪对着你或是你的战友的时候，你要怎么办？如果那是个未成年的孩子怎么办？你们无法解除他的武装，而他却又向你们开枪了的时候，你要怎么办？”
　　于振的问题很尖锐，而高城无法回答。
　　他看着他，沉默的看着，很长时间，于振没有再说话。

　　当外边的夜灯亮起，他们才发现原来，天已黑了。
　　于振套上外衣，把高城拉了出去。
　　又坐到那间饭馆的小包间里的时候，高城左右看看，想起那个晚上，戏称要拜师的那个晚上，他不由的微微一笑。
　　饭菜送上来，高城也不说话，先一顿狂扫，看的让于振不免咂舌。
　　“我说高城啊，这节过的还没吃好，至于么？”
　　“那个，不是，这不是要走动个亲戚、会会同学，聚会多了，就是喝酒，这饭菜么，反而没吃上什么，累死人了。”
　　“不喜欢喝酒？”
　　“靠，别和我提喝酒那玩意！”
　　高城一脸的嫌恶。
　　过去他并不反对喝酒，其实还挺喜欢的，所以才会有了出‘两斤对舍命’场景。
　　不过，打从他婚礼那天后，他就对喝酒深恶痛绝，除非不得已，这酒么，还是少沾为妙！
　　吃了差不多七分饱，高城这才放下筷子，抹了抹嘴。
　　“我说老哥啊，你前头那话，听的让我郁闷的，真是，没劲！”
　　“是挺郁闷的！”
　　于振笑笑，“不过高城啊，你现在在这B军区呆着，就打算这么一辈子呆在这里了。”
　　“那还能怎么着，跳槽？那我是无所谓，就是、其实我是舍不下这里的人，嗳我说，我不是怕苦，说真的，我真是舍不得我那些兵。”
　　“可他们都会复员转业，有几个人能陪你一辈子在军营里呢！”
　　于振的话是很刺耳，但很实际。
　　高城嘴巴动了动，他想起了很多人，想起了那个夜晚，哭泣着的史今、倔强的伍六一、无数个流泪的战士们、还有那个倒在地上、最后还笑着对他的兵……
　　“高城，你的路，不应该那么狭窄。我觉得，你应该把眼界放的更宽些，更大些，这样，才能走的更远。”
　　高城沉默，他理解于振话中的含义，可要下决定，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啊！
　　过了一会，他才笑笑，说：
　　“怎么，老哥，你想挖角啊！”
　　“不错，高城，我希望你能到我那边去，最起码，你要想学会更多的东西，只呆在这皇城根下，是不行的。”
　　“王叔要知道有人来挖他的墙角，他会生吃了你！”
　　高城笑起来。
　　“听你讲了那么多的事，我想，你王叔也不会希望你一辈子呆在那狭窄的空间里，只当个无法无天的猴子就可以了吧！”
　　“于哥！”
　　“怎么，你不是说自己是个‘自以为天天向上的猴子’么！”
　　高城气呼呼的瞪他，“只是说说而已，你不要乱叫啊！”
　　“哈哈，其实，我也只是说说，你就是要调过去，也不一定能当我的部下呢？”
　　“怎么，我怎么当不了你的部下了？”
　　高城急了，“老哥你看不起我是咋滴，我没资格当你部下？”
　　“不、不是，看你，急什么，话都没说完呢！”
　　于振瞪他，“这急燥性子，怎么当人下属啊！你想想，哪一个上级会喜欢动不动和他顶牛的下级啊！”
　　“那啥，那不是、不是你么，要是别人，我才不会呢！”
　　高城讪讪的。
　　他知道，如果他真的去了于振那边，这跨军区的走了，人家那里又会有谁认你的帐啊！
　　况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去了也不可能是于振的直属部下，到时如果再和人闹个不合什么的，那还怎么搞工作啊！
　　于振看他，“高城，认真的说，如果你真是我的部下，我对你的态度，会很差，很可能会让你觉得，那根本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你在这里认识的老大哥，如果是这样，你愿意去么？”
　　噢，你也如死老A一样，要玩变脸啊！
　　高城有些不解。
　　于振想了一下，他看的出来，高城其实在对调去西疆这件事上，已经动心了，他是个上进的人，他并不想一辈子在旁人的照应下过活，可是若他真的走出这个小圈子后，他会发现，军队里，并不如他所认识的，那么纯洁和干净，复杂的派系斗争和关系网，以及现实的种种问题，他能接受得了么？他可以忍受么？
　　于振有些后悔，他把这个有着一双干净和纯净心灵的年轻人，带出了他原有的清净世界，让他看到世界的另一边的时候，在未来，他会不会毁了这个年轻人呢？
　　“高城，我在军队没有任何靠山，全凭自己的走到了今天，我很年轻就坐在了这个位子上，人们都说我运气好，或是得遇贵人，或是别的什么的，但事实上，我只不过是在几派势力争夺当中，被推出来的那只黑羊。”
　　高城猛抬头，一脸的不信。
　　于振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枝烟来，点上，“不要这么惊讶，我的战功，是自个拿命挣来的，可是能升到今天这个位子上，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他看着高城，那双清澈见底的眼底，有不解、也有迷惑，还带有几分悲伤，“因为那边并不平静，很多部队都有派人到那边轮流实战演练的任务，这都是为了如果发生战争而准备的。要在那个复杂的地方做一支经常会出现变动的部队指挥官，困难就可想而知了。”
　　“情况很复杂，在服从命令统一指挥上，谁来指挥也没人敢违抗军令的。只是，谁都认为自己是老大，平时可很难指挥得动他们。”
　　于振笑了，他的笑容里有种很奇怪的东西，“我是由基层连队升起来的，立功太多，又谁的派系都没参加，很不招人待见。所以每升一级，就被丢到另一支队伍里。十年下来，到是把各支队伍都走了个遍。升到团级的时候，实在是没地方安我了，正好那年有个学习的名额，就被丢了出来，等一年后回去，才算是把我安排在了团里当团长，那团里的气氛很糟，没人愿意去，所以我才被派了去。部队里不怕桀骜不驯的兵，就怕不听指挥的官。所以，我干脆下了狠手，全部打压，只要你一天是我的部下，你就得听我的指挥。你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做的比你还强；我能做到的，你要做不到，那么，对我，你要么服从，要么就走人。”
　　于振苦笑，“什么铁血带军，那都是被逼出来的，你以为我真的那么冷血，把底下的人往死里整，那是没办法啊！只要稍软几分，那气势下去了，以后就别想他们再听你的。你强，他们就是不喜欢你，也不得不服你。那里不是温室，那都是些见过血抬过尸的野狼，他们常说死都不怕，还能怕你什么！”
　　那是一个与他的世界完全不能的地方，他能够接受得了么！
　　高城在想。
　　他必须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他将来要走的路，是哪个！
　　他需要好好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