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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相识1 ...

  •   话说太武十五年正月,新春刚过,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便袭击了伞陂镇。整个镇子全部都浸没在一片白茫茫之中,伞陂镇的人为了庆祝这一场年后的大雪,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炮竹声此起彼伏。红色的炮竹碎屑落在白雪上,恰如傲雪凌霜的红梅般赏心悦目。可是,这场雪实在持续时间太久太久了,掩盖了一处又一处的红梅,洗刷了一家又一家过年的喜气。直到镇东头容员外的第一个小孙子出生,这场雪才停下。
      因此这孩子得了一个名,容雪止。
      突如其来的雪灾几乎冻死了伞陂镇所有的麦苗,家家户户怨声载道。地上的积雪还未化,所有的成年壮丁便商量着一起去镇东南的石蛙庙抬着千斤重的石蛙绕着伞陂镇的街道走,以祈求春天可以早些来临。
      今年已经七十岁的容员外是个比较特别的老富绅。他家靠租赁田地和房屋为生,因此今年庄稼是好是坏与他是没有多少干系的。可是他作为伞陂镇最年老的人,游蛙这种大事他本应该参加的。但是他却趁着游蛙时请来了隔壁镇的元灵媒。
      原来他家小孙子自出生时起,便睁不开眼睛。原以为是孩子在母胎时被什么东西迷住了眼睛,但是现在一过来一月又余,这孩子还是睁不开眼睛,只会使劲拼命地嚎哭。
      见幼儿哭得两腮通红,几乎喘不过起来。容雪止的父母心疼孩子想去请镇里的大夫过来看一看。容员外不乐意了,他读的古书多,知道历史上好多将相出生时都有些惊奇的事发生。他活了七十多年,容家虽富裕可却不贵。因此也称不上富贵人家。他家小孙子一出生这大雪便停了,莫非这孩子便是以后让容家贵起来的人?
      既往这方面想了,容员外便再也刹不住了。他想着孩子一月还睁不开眼睛必是有什么上天的旨意。于是他便放下心来背着儿子和儿媳请来了隔壁镇的元灵媒。
      容员外抱了孩子进了一家黑暗的屋子。屋子中间一个裹了黑袍的人正是元灵媒。她点了桌子上的两根红蜡烛,容员外把正在熟睡中的孩子放在桌子上。不经意间瞥到了正在燃烧中的蜡烛竟然是龙凤烛。他没去细想,做灵媒行的有他们的规矩,他懂。
      元灵媒从黑袍里拿出一个密封的黑布袋,袋子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啃噬着布袋。
      她又拿起桌上的黄符放在蜡烛上过了过,一道红色的诡异的火苗突然从符的上面燃起。她迅速打开布袋的口袋把正在燃烧中的符丢进去又迅速合上布袋。
      烧焦的声音从布袋里传出来。元灵媒打开布袋,一股难闻的气味迅速弥漫了整个屋子。正在熟睡中的婴孩仿佛被什么惊醒,嚎啕大哭起来。
      容员外想上前安抚安抚他,却发现浑身乏得无力,眼前一黑便晕倒在地。
      元灵媒笑了笑,她把布袋里的东西迅速倒进婴儿的嘴里。婴儿习惯性地往外吐出,她伸出藏在黑袍里的干瘪细瘦的手指堵在婴儿的嘴前,口中温柔的安抚着:“乖儿,介些斗私好东西,斗次完。”
      二十四年后。痴傻了十八年的容员外终于在他八十八岁的生日前死在了荒郊野外。等到人们发现他的尸体时,仅能从他那具被野狗啃噬殆尽的尸体上找到一块黑色的大疮。而这,是证明容员外身份的唯一标志。
      人们把他的死讯告诉了他在伞陂镇仅剩的亲人。他的大孙子容雪止正静静地坐在书房里练字,他听到了这个消息后,练字的手顿了顿。他抬头,清冷如霜雪的脸上露出一丝同情,“你们把他葬了吧!不用等到我父亲回来了。”
      传消息的那人听到此话后也没什么疑问,咂咂嘴便离去了。
      等到人走后,容雪止一下瘫软在椅子上。容家像容员外曾经想到过的那样,有一个人走上了仕途让容家贵了起来。可是那个人并不是容雪止,而是他的弟弟同父异母的弟弟容雪承。自那次请过元灵媒后,容雪止的眼睛的确好了,可是付出的代价却是他永远不能行走,他的爷爷痴傻了,他的母亲死了。众人都说他是天煞孤星,克爷克母。他的父亲一开始心疼自己的长子终身不能行走,可这份心疼也在娶了后母生了弟弟后彻底凐灭了。在他父亲心中,他对容家唯一的价值便是成全他弟弟敬重爱戴兄长的好名声。现在,他弟弟成功入仕,他便成了容家的弃子,和痴傻的爷爷一起养在这座废弃的老宅里终日与荒草,虫鼠为伴。
      一滴泪透过眼角试图渗漏出来,容雪止用旧帕子拭了拭。泪融入麻布中,悄无行迹。
      他用手转着座椅两旁的轮子。他是爷爷在伞陂镇最后的亲人,他必须得去他的葬礼。
      生前虽为痴傻,死后却得以进入祖坟。比那些流落异乡惨死异地的人要好上一千万倍。爷爷这生的苦难便算是过去了。容雪止静静地看着人们把他的爷爷葬入深坑。深坑旁边是他奶奶的坟,后面是他太爷爷,祖祖辈辈的坟。我死后也会被葬入这里。被翻掘出来潮湿的土中有几条不幸被切断身体的蚯蚓在容雪止的脚边翻滚扭曲着身体。
      容雪止翻翻眼睛,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他又低下头,对那些正在填最后的土的人说:“谢谢。你们回去吧。”
      人走之后是他的世界。他可以随便的哭,闹以及发狂。可是这些他都做不出来。他睁着干涩涩的眼睛,干巴巴的吐出一句“死了就好了。”
      他又摇着轮子,看了看扛着锄头回去的人们的身影,又看了看下坡方向寂静黝黑的森林。他头也没回的,誓死如归的快速摇转着轮子,一头扎进了漆黑静谧的森林。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话可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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