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帝后》懿詩

5、第五章

　　众妃嫔闻言，皆向秦桑看去，不禁有些惊艳。

　　初入宫那天只因其身着男装，并未发现秦桑容貌惊人。

　　少女仪容韶秀，仿若萌芽的菡萏般清灵脱俗，眉宇间清冷卓绝，明明没有丝毫媚态，但恰是这份淡淡的疏离冷漠愈发勾人心魄。

　　这还尚未足岁，不知这孩子完全张开后，又是一副怎样的倾城模样。

　　许熙连忙上前，轻轻扶道：“怎么跟姨母还这么多礼？来，快来姨母身边坐。”说罢唤了左右，在身旁添了椅子，牵着秦桑坐下。

　　这才缓缓打量秦桑的容貌，笑道：“你这模样，到时像极了你外祖母年轻的时候，她当年可是我们南楚第一美人，容貌才情皆名冠京都，只可惜，同你母亲一般……”

　　被勾起了伤心往事，许熙携起手绢轻拭了拭眼角的泪水。

　　“姨母……”秦桑眼圈微红。

　　“你看本宫，你才刚好，本宫便又平白惹得人伤心，咋们不说这个了。”许熙轻握住秦桑的手，转移话题道“对了，韶儿都曾教了你些什么？你同姨母说说，也好安排你和其他公主们一同学习。”

　　秦桑有些哑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女子该会的，她是一分一毫都未曾学会，到是舞刀弄枪，权谋兵法学了不少。

　　许熙只以为秦桑是不好意思说，就算秦桑是当做男儿养大，但毕竟是个女儿家。

　　许韶又是南楚第一才女，以她对自己妹妹的了解，怎么可能让秦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总有一两项出众的吧.

　　“女红可好？”许熙朱唇轻启，笑意盈盈。

　　秦桑默然，颔首：“嗯……略懂。”母亲说她将蚯蚓绣得活灵活现。

　　“那琴乐呢”许熙继续耐心道。

　　皇家女子，女红不好便不好罢，到底金枝玉叶，这些自有下人去做。

　　“咳。”秦桑轻咳了一声，淡淡笑道：“嗯……略懂。”母亲说她奏乐还不如荒漠上野狼叫的悦耳。

　　没事，乐器不会也就不会了，又不是戏子，这都无碍。

　　许熙继续自我安慰，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丹青、书法可好？”

　　“嗯……略懂。”她经常被父亲罚抄兵书和经书，一手行书到是写得不错，至于这丹青嘛……就另当别论了。

　　许熙似已控住不住唇边的笑容，嘴角微扯，这孩子，分明是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啊。

　　下面似已有吵杂之声，没想到这秦桑长得漂亮却空是个花瓶。

　　许熙刚想出声，便听闻一阵嘲讽的话语响起：“本公主还以为秦大将军的许韶姨母的女儿有何出众之处，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到是让秦将军失了颜面。”

　　话罢，只见一身着流彩暗花群的女子缓缓走近内殿，发间一只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一头青丝梳成华髻，繁丽雍容，莲花移步走到中间，俯身道：“母后安好。”

　　“楚玉，你怎么同妹妹说话呢！”许熙有些微愠，呵斥道。

　　这孩子就是被她宠坏了，说话如此咄咄逼人，不留情面。

　　秦桑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她不曾说什么，这些人便真是当她好欺负：“我秦桑是不懂什么女红丹青，但我四岁习兵法，六岁练射箭，八岁学骑术，十二岁上战场，十三岁射下敌军副帅首级。

　　我不铺白纸画卷，执笔绘的是边防要塞，我不握银针绢布，拿剑绣的是天下太平。

　　而皇姐你呢，皇姐又做了什么符合皇家颜面之事了吗？”

　　秦桑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楚玉有些微楞，很快便恼怒道：“你凭什么敢这么对本公主说话，秦桑，你不过是将军之女，要不是父皇看你可怜将你接进宫，你还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

　　秦桑闻言，眸中冷色更盛，她父亲一生被万人尊崇，而楚玉分明就未曾把父亲放在眼中，冷声道：“将军如何？若是没有士兵将领，皇姐你可还能端坐在这皇宫之中？”

　　秦桑眼中扫过楚玉，淡淡道：“你头上戴的七宝珊瑚簪，是我父帅征战蛮族所得，你身上穿的流彩暗花裙，是我父帅平定贼寇所获，皇姐若是真的不屑，大可现在就脱下来。”

　　“你！”楚玉恼羞成怒，抬手就向秦桑脸上扇去，却在半空中被死死握住皓腕。

　　“皇弟！”楚玉抬头看向手的主人，气恼道：“皇弟你也护着她，你没听见她怎么对我说话的吗！”

　　南陌冷冷地甩开楚玉的手，身边太监连忙递上蚕丝手绢，细细擦拭节骨分明的手指，这才缓缓上前道：“给母妃请安。”

　　许熙点了点头，随即厉色说道：“楚玉，看来母后平日里是太过娇惯你了，这般无法无天。罚你禁足七日，不得踏出凤阳宫半步。”

　　“母后！”楚玉不可置信地看着许熙。

　　母后一向宠惯她就是她再过胡闹，也不过呵斥几句，从未惩罚过她，如今却为了这个秦桑加罪与她。

　　“怎么，还要母后派人压你回去吗？”许熙缓缓坐下，丹绯降低轻划茶盏芙蓉纹花盖，冷冷说道。

　　楚玉跺了跺脚，一脸恼怒，狠狠剜了秦桑一眼，忿忿转身离去。

　　“父皇说了，明日起四皇妹便同我们一同去上书房读书，此事就不劳母后再费心了。”南陌淡淡说道。

　　“去上书房？可桑儿到底是女子……”许熙眸色暗了暗，皇上是不是有些过分宠爱秦桑了，就连她这个姨母都不及。

　　南陌看了秦桑一眼：“无碍，听闻皇妹以前曾经在萧太傅门下学习过，向来学识也不见得比上书房其他子弟差，就是不知皇妹可愿意？”

　　秦桑对上其深邃的双眸，他这番话是在维护自己？

　　唇角微扬，笑道：“幸得姨丈赏识，秦桑怎敢拒绝。”只是，得他赏识，她的学识，还真的就不怎么样……

　　许是秦桑这笑过于耀眼，南陌有些微楞，随即又恢复一贯的冷漠，“若母后无事，儿子便先带皇妹离开，还有些事宜有所交代。”

　　许熙微微颔首，示意其离开。

　　“你要带我去哪？”秦桑一路被南陌带着穿过长廊，她记得这并不是通往上书房的路。

　　南陌突然停下，转身：“我希望你记住，这是皇宫，不是你的边塞。”

　　她知不知道，就她方才在殿中毫不留情地与楚玉争锋相对，就足以引起许熙心中的不快。

　　外甥女到底是外甥女，又怎么比得上亲生女儿，许熙表面不说，心里必定是记下了的。

　　秦桑知道南陌所言何事，心中冷笑，只认为南陌心中念着自己的亲妹妹，方才护着她也不过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如今在人后才对她加以警告。

　　故语气冷冽：“我在边塞待惯了，行事向来这般，绝不会虚与委蛇。”

　　“那就改。”南陌钳住秦桑小巧如玉的小巴，缓缓靠近，声线低沉如醇厚的美酒“那就去改、去学，在这里，只有学会伪装，才能生存。”

　　秦桑微微皱眉，这个距离……她连他呼吸间的冷香都嗅的到。“你先起来。”

　　南陌缓缓放开秦桑，眼睫微垂，低声笑道：“秦桑，如果你做不到这些，趁早滚出皇宫，这里不适合你。”

　　说罢转身离去，将秦桑一人留在原地。

　　混蛋……秦桑暗暗咬牙，她入宫，明明就是他在一旁推波助澜，现在叫她滚蛋，门都没有。

　　她连战场都活的下去，皇宫还活不下去了？

　　演戏谁不会，看我们谁骗得过谁，南陌，我们来日方长。

　　“殿下，您怎么不跟公主说清楚。”青珏有些不解。

　　殿下为公主做了那么多，先是担心她只身在外又父母双亡，故而才在朝堂上不惜得罪皇上也要将她弄进宫来，出了什么事自己也好照料。

　　又担心她未曾多与女子相处过，必定有所不习惯，加之又不懂得什么女红女工，与其他女眷一起会被排挤嘲笑。

　　这才特地向陛下请示将公主带到上书房来学习，可这些殿下却在公主面前只字未提，方才那番话说的，必定又会惹公主怨恨。

　　“不急于一时，”南陌唇边扬起几乎微不可见的弧度，眸中仿佛有星辰般璀璨

　　“放长线，方能吊大鱼。”他等了这么多年，现在她人就在身边，还怕她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