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太空游猎族》孢子叶球

14、第十四章：捡垃圾违法

　　左辰的消息在长老会里炸开了锅，而日常事务管理组按照规定把这样儿的消息第一时间在总部论坛中公布出去，于是整个太空游猎族都炸开了。

　　对于海盗这个问题，族里很多人都比左辰敏感得多。左辰作为技术研发人员很少接雇佣兵任务，然而对于很多外勤人员而言，他们事实上经常接到各国政府和一些大资本集团的委托，要求他们去剿灭在某地游荡的海盗。

　　左辰不知道的是，那些被称作“海盗”的普通人尽管并非属于某个国家的合法公民，却也多数都没有做过在太空游猎族的道德观念中伤天害理的事情。事实上，多数被称作“海盗”的人所犯下的过错不过就是捡了大公司扔掉的垃圾。

　　这事儿还得溯源到地球时代消费主义的兴起。在当时人类的工业发展程度就已经很高，日常消费品的制造能力远高于需求，形成了严重的产能过剩。然而大公司为了销售其产品常常利用广告推出新的概念，塑造普通人的消费理念，促进非理智的、过剩的消费以维持资本循环。这种商品生产与销售模式导致了大量的浪费，不光是普通人很快将刚买回来没多久的产品废弃，更严重的则是大公司本身不断将那些生产出来而又没有及时销售出去的、“过时”的商品划归为“垃圾”①。

　　到了航天时代，这些事实上只是过剩产品的“垃圾”不再通过掩埋或焚化处理。诸如彗庚集团这样的大公司通常会采用更省钱的办法，即把这些“垃圾”直接扔向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自然天体，让它们自由落体成为自然天体的一部分。例如很多人都知道的，过时的衣服通常被成堆成堆地扔到月球背地面，电子产品被扔到火星上，过剩的食物扔向谷神星（这个行为还颇具讽刺意义），而小行星带里则到处都是彗庚集团生产的日用品。这样处理起来既不产生有害物质，又不会飘散在太空干扰飞船航行，也不占地球或者殖民空间站的地方，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但是事务总会有两面性。这样处理对那些生产商而言方便又廉价，但却可能便宜了那些在太空游荡的“流氓”。由于消费主义的兴起排挤了大量消费能力较弱的人——例如因裁员失业的技术工人、企业职员、服务人员和找不到工作的小青年——这些人就在太空中游荡，成为了“流氓”。他们买不起市场上流通的正品，就去捡天体上过时的“垃圾”，好像也能活得不错。而且甚至有人捡了“垃圾”在“流氓市场”上非法流通，这就威胁到了正品的价格，从而威胁到了大公司的利益。

　　也正是因此，原本在地球时代被认为是无所谓对错的捡垃圾行为，却被各个消费品的品牌公司联合抗议，最终的结果是现在绝大多数国家的法律都规定“个人不得保存、使用和销售非正品的消费品”，相当于认定“捡垃圾”行为违法。而那些游荡于各个自然天体之间捡“垃圾”维生的普通人，则被冠以“海盗”的名号，那些往自然天体上倒垃圾的大公司委托雇佣兵铲除他们也就成了合法的“替天行道”②。

　　接过类似剿灭“海盗”任务的太空游猎族都对此怨念很重。族里历来都有人痛骂这是侮辱太空游猎族的名号，那些喜欢自称“猎虫骑士”的人也常常说挥刀向弱者简直是愧对“骑士”这两个字。但是由于之前常常有“海盗”袭击平民飞船的事件爆出，各国政府一次次出面向世人宣称这些“流氓”的危害，同时向太空游猎族施压，使得族里仍然有不少外勤人员被迫一次次接这样的任务。

　　而这次“海盗”袭击游轮事件，却被彗庚集团董事长的小儿子透露了是游轮先发起攻击，并且最终“海盗”还救了游轮上被抛弃的人——抛弃他们的那些高官显贵子弟也受到了猎虫骑士们的唾弃——这件事儿明显和以往各国政府的宣传口径大不相符。

　　一时间太空游猎族内骂声不绝。

　　·-·-·-·-·

　　热尼亚知道他老姐竟然被派了这个任务，第一反应却是感到又惊讶又愤怒。

　　他只想到新亚空间站上抽那个彗庚集团董事长一个大耳刮子——他老姐那样儿的研发人员，原本就没在雇佣兵同业公会注册过，丫的这老东西凭什么指使他老姐去一个带电磁干扰信号的未知虫洞那边儿救人？！

　　热尼亚似乎忘了，无论是左辰还是他的真实年龄都比彗庚集团董事长舒奇业大得多。不过这不影响他刚完成雇佣兵任务后的心情很差。

　　在其他人都忙着讨论“海盗”到底该不该杀的时候，热尼亚直接全息视频联系了太空游猎族长老理事会，跟他们掰扯了半天为什么不能让那些“有钱的老杂种”违规雇佣族里的非外勤人员。

　　“要是那些老杂种有钱就能随便指使咱们族里的人了，那赶明儿要是有人让托马斯·格罗温去百货大楼里解救人质咋办？！”热尼亚直接对长老理事会里那帮缺胳膊断腿儿的家伙们吼道。

　　托马斯·格罗温是现在长老会的首席长老——这个职位的主要职务就是与各国政府进行商讨谈判，每年一换。而整个太空游猎族都知道，现任首席长老托马斯·格罗温在上次执行任务中被激光削掉了半边儿身子，现在只剩下一条手臂和一条腿，日常行动都得靠气垫椅。

　　长老理事会成员们只好安慰他说：“那些有钱的雇主不会需要长老会的残废们，而且现在也已经没有百货大楼这种东西了。”

　　“那合着他们就能随便指使我姐了呗？”热尼亚不爽地哼了一声。

　　“这……这也是问题啊。”理事会成员们议论纷纷，但很多人都说道，“可是咱们太空游猎族本身就是各国政府扶持的公共军队，而那些政府是靠大资本家交税养着，雇主的雇主也相当于是咱们的雇主吧？”

　　“是啊，那帮老杂种是咱们雇主的雇主，是至高无上的雇主。”热尼亚冷笑道，“所以他们能随便使唤咱们所有人，让咱们打‘海盗’，让咱们镇压反抗，让咱们‘清理’穷人，把咱们当狗——甚至连狗都不是，就是当工具用着。你们觉得这种状态很对？”

　　理事会成员们面面相觑，哑口无言。他们不久前也是和热尼亚一样的外勤人员，也参加过他所说的这些任务。做任务的时候太空游猎族往往觉得自己是代表了正义去惩罚违法者，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忽略了这些违法者在他们的道德观念里并没有伤天害理，甚至是需要被帮助的弱者的事实。

　　太空游猎族到底应不应该对雇主如此服从？长老理事会成员们觉得这个问题有必要摆上明面儿好好琢磨琢磨了。

　　注释：
　　①此处说的就是现在，建议自行了解某些时尚品牌每年处理过时衣物的数量及方式，及目前制造业的产能过剩现象（有兴趣可加群讨论）。

　　②此处附带再度安利电影《我不是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