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果》砂砾顽石

3、“张萌”

　　“她情绪一直都这么不稳定吗”唐森看向孕妇。
　　“她叫夏羽，毕竟年级大了，前年在这里生产，孩子又不幸夭折腹中，现在心态很不好。”秦奕鸣垂眼。

　　“夏羽她如何了？”一个英俊男人一边穿着白大褂一边朝唐森他们走来。

　　“王医生……你终于来了，夏羽她精神不是很好，还要请您看看。”夏羽的老公急切的迎了上去。
　　夏羽老公一脸疲惫，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级，头发已经白了大半：“这一胎一定要成功啊，她年级大了，身体又不好，怀孩子本来就辛苦，家里一直催得紧……”

　　李耀龙医生冲秦奕鸣方向点了点头，便匆匆进入病房。

　　“总感觉李耀龙医生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唐森轻声道。
　　秦奕鸣觉得唐森对于李耀龙有着非同寻常的兴趣：“什么不一样？”
　　小姑娘都喜欢这种类型？瞎了眼吧。

　　唐森看着李耀龙白大褂下色红配绿的衣服和金灿灿的头发，诚实道：“本来以为他会是个油腻的大叔。”
　　“真的吗？”秦奕鸣忍住笑。

　　唐森有理有据道：“听到他猥亵病患的新闻，就将他自动带入为油腻大叔了，没想到是个小鲜肉。”

　　秦奕鸣神色严肃：“我和他从小认识，虽然耀龙经常不着调，但是作为医生是绝对严谨认真的，不会做违背医德的事。”
　　“但是私下的感情生活就不一定了。”他公正的补充道。

　　“不过……你又怎么会知道李耀龙猥亵病患的谣言，这件事医院内部和患者澄清解决了，并没有流传出去。”
　　唐森神色复杂道：“没有新闻媒体报道过吗？”

　　难道有东西想混淆视听？

　　“没有，这件事半年前就解决了。”

　　唐森问道：“那在这个月，流产三次的孕妇在医院跳楼呢？嗯……她的主治医生是李耀龙。”
　　秦奕鸣莫名的看着唐森：“如果出了这种事，李耀龙还会这么淡定的呆在妇产科？”

　　唐森喃喃道：“所以并没有出现过所谓的自杀。”

　　“对的，我们医院监控全覆盖，而且有专人实时查看，自杀事件很少发生的。”

　　唐森将秦奕鸣拉到角落，环顾四周确定没人后，踮起脚凑到秦奕鸣耳边轻声道：“夏羽身上有东西，刚刚还伪装成我们学校的女生告诉我李耀龙猥亵患者，患者流产三次跳楼。那个东西……八成是发现我了。”

　　秦奕鸣微微弯下身子，唐森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他脖颈，痒痒的。

　　秦奕鸣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你去守在夏羽和李耀龙身边，我去确认点事情马上就来，有情况随时联系我。”唐森从包里拿出鸭舌帽带上，头也不回的跑了。

　　江蓁蓁在和班长一起收体检表，班上的同学已经来了一大半，正在医院前门的树荫下等待集合返校。

　　班长忧心道：“唐森估计是不会来了，班主任又会训我一顿。”
　　“不会训唐森吗？”江蓁蓁好奇道。
　　班长仰天长叹：“训了也没用啊，谁还拿她有办法，她这种级别在古代就是个大妖精吧——”

　　正直的唐长老没有告诉她们在古代他是个和尚，唐森的将体检表塞到班长手上，拉着江蓁蓁跑到一边：“刚刚和你一起体检的女生呢？”
　　江蓁蓁呆呆的道：“那个女生？”
　　“刚刚在女外科门口说八卦的那个。”

　　“哦，她啊！不就在哪里吗？”江蓁蓁指向医院玻璃门前角落里的女生。

　　那个女生独自一人蹲坐在地上，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半张脸，而医院玻璃门根本倒映不出她的影子。

　　唐森表情暗了暗：“她叫什么名字？”
　　江蓁蓁莫名其妙道：“张萌啊，是我们班的……”

　　“我们班可没有什么张萌。”唐森冷笑道。

　　江蓁蓁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想张萌，胆战心惊道：“对啊，我们班没有张萌，那她……”

　　“你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所以才能看得见‘张萌’。”唐森的瞳色极浅，睁大双眼时，乍一看有点像某种爬行类动物。
　　江蓁蓁一身汗毛瞬间竖了起了来。

　　“张萌，你不舒服吗？”唐森走向“张萌”。
　　“张萌”僵硬的往后缩了缩，垂着头使劲的摇头。

　　唐森半垂着眼道：“还能和我说说那个孕妇跳楼的事情吗？”

　　“张萌”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吱吱——”
　　她抬起头，露出了和死去婴儿一般青黑浮肿的脸，漆黑的双眼瞪得老大，一股股鲜血从里面流出，像是被人挖去眼球一样。她裂开的嘴笑着，一排排尖锐的牙齿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我们到角落人少的地方说？”唐身一边引着“张萌”向停车场方向走，一边不动声色的从单肩包里拿出驱鬼符。
　　“张萌”扶着玻璃门艰难的站了起来，垂着头同手同脚向唐森走去。

　　停车场角落没有人，只见红色警报灯闪烁着，地上的积水反射着红色的光，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汽车发动的声响。

　　“张萌”异常热情，喋喋不休的尖锐的叫着，像是久逢知己一般。

　　唐森抬起手利落的将驱鬼符拍在“张萌”额上，“张萌”仍在手舞足蹈的说着什么。
　　渐渐的，她的力气越来越小，她张开沉重的嘴，用着奇怪的语调含糊不清道：“……救她……她…..自杀…..救她。”

　　驱鬼符发出一阵黄色的光，随即渐渐燃烧起来，“张萌”化为一道烟消散了。

　　唐森并不擅长驱鬼，降服一个妖人只需要用暴力征服它就好了，但是鬼则不同。
　　每只鬼都是由死人身上特殊的怨念集成，分为亡灵和恶鬼。

　　亡灵是有对世间有执念而被困的魂魄，它们的行动能力受到一定限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忘却执念，或是遇见有缘人完成度化，最终投胎转世。

　　而恶鬼这是失控的亡灵，它们在人间作祟害人，一般情况下极难度化，需要用强硬的手段将恶鬼消除，使其魂飞魄散。

　　“张萌”一开始便混淆唐森的判断，唐森便理所应当的认为她是想害死夏羽的恶鬼，并且是在白天作恶的危险恶鬼。

　　如今看来“张萌”是亡灵，而且可能是一只执念为守护他人的守护灵。

　　“张萌”眼眶中流下的血在积水处化开，渐渐消散，唐森一时间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泪了。

　　秦奕鸣一直在病房守着，李耀龙暂时离开了。

　　夏羽突然尖叫了一声，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爬在床上，歪着头，脖子上青筋暴起。

　　“啊.…..肚子痛……厕所……”
　　病房的厕所这会恰好有人，夏羽的老公蹡踉的背着夏羽到这楼的公厕去。

　　秦奕鸣漫无目的的翻看着夏羽的病历本，突然他愣住了，病例上记载着夏羽已经流过两次产。

　　第一次是在十几年前，意外怀孕的夏羽找小诊所打胎，从此身体变得虚弱了下来。第二次则是前年，夏羽意外从楼梯上摔倒，早产而导致胎死腹中。

　　所以这一次是第三次怀孕，秦奕鸣猛然想起那个谣言，立刻给唐森打了电话：“唐森，你不是说过流了三次产的女人在我们医院跳楼的事情吗？我翻了一下病例，夏羽这是第三次怀孕！”

　　夏羽病床上的被子因为受力不平衡而滑落，洁白的床单上一大片血迹暴露在空气中，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秦奕鸣心头：“夏羽在三楼妇产科附近的公厕！”

　　秦奕鸣不等唐森回应便冲出病房，一不小心撞到了刚进病房的李耀龙。
　　李耀龙：“秦奕鸣？急着投胎？”

　　秦奕鸣看了李耀龙一眼，架着李耀龙便往公厕方向拖。
　　“秦哥，我错了，你干嘛啊啊啊啊——”
　　万一夏羽快生产了没有妇产科医生及时赶来怎么办？

　　公厕的位置并不偏僻，诡异附近没有一个人，冰冷的座椅上反射着冷白的灯光。

　　秦奕鸣进入厕所便看见夏羽的老公整个头浸泡在洗手池里，洗手池的出水口被一大把头发堵住，水龙头大开着，溢出的水浸湿了秦奕鸣的鞋。

　　秦奕鸣连忙将夏羽的老公拖出来，夏羽的老公脸色青白，嘴里卡住了一大把头发，全身冰冷，已经陷入了昏迷休克状态。

　　“他交给你，我进女厕看看。”秦奕鸣将夏羽的老公翻过身正对着李耀龙，而他脖颈后的抓痕暴露在秦奕鸣眼前。
　　秦奕鸣心跳顿时加快，他已经可以预见女厕里面有什么了。

　　“好……好的。”李耀龙显然已看到痕，结巴道。

　　从进入女厕开始秦奕鸣便感觉到一股湿冷从脚底冒出，一道断断续续的血迹从女寝门口延续到女厕最后一个隔间。

　　“嘶嘶——”像是磨刀的声音，或者说更像是某种动物在磨爪子。
　　秦奕鸣拿起厕所角落里的扫把，屏住呼吸向最后一个隔间走去。

　　他推开了最后一个隔间的门。

　　门并没有反锁，打开到一半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似的。

　　秦奕鸣等了一会儿，里面的东西并没有动作，正当他撞向厕所隔间那扇门时。

　　一只沾满血迹的手从厕所隔间里伸出来将门慢慢打开，她的指甲很长、尖尖的，泛着锐利的光。

　　一个长发及地的果体女人咧开了满是尖牙的血盆大口，她的身材矮小，头发缠绕住她的四肢。她的四肢被头发勒得皮肉尽裂，腹部高高鼓起，里面好像有许多东西在撞动着，肚子瞬间鼓成千奇百怪的形状，像是要撕扯破的皮球一般。

　　而夏羽正在长发女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