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果》砂砾顽石

1、痴汉

　　秦奕鸣在医院加完班后已经九点，天完全黑了下来，清风徐徐吹淡了夏日的燥热。
　　济世医院位于C市中心商业圈的边缘，周围有几所学校和政府事业单位。这个点路上依旧车来车往，行人却稀稀落落。

　　秦奕鸣的车恰巧坏了，便坐了几天地铁。今天他照常上了地铁，找到座位坐下便带上了耳机开始听歌，他的旁边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正歪着头睡得涕泗横流，鼾声如雷。

　　在地铁门即将关之时，一名高中生样子的女孩冲了进来，那一瞬间她便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身高在南方女子里面高得突兀，至少有175以上，篮白色宽大的校服被她穿出一种合身感，黑发如瀑般散落在腰间，板着脸，神色冷淡。

　　她找了个扶手，背着书包、拿着羽毛球包，站着睡了起来。
　　她一睡，周围的视线更肆无忌惮起来。
　　有的人频频回头看，有的人一脸痴迷的盯着，更有甚者，像秦奕鸣旁边那位中年男人，目光灼灼，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类似野兽的咆哮，口水飞溅。
　　而那名女高中生丝毫没有察觉到，睡得正香。

　　秦奕鸣盯着那名女高中生看了一会，只觉得她清秀娴静，实在没有引人注目的惊世骇俗之美貌。

　　秦奕鸣旁边那位中年男人突然蹭的一下站起，像失了心智般恍恍惚惚的靠近那名女高中生，他站在那名女高中生后面一寸的位置，流着哈喇子在女高中生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深深的嗅着。
　　那名女高中生眉头皱了皱，依然睡得不知死活。
　　周围的人都死死盯着那名女高中生，不吭一声。

　　就在那位中年男子伸出他那油腻的双手时，秦奕鸣用胳膊撞了一下女高中生手臂，“啪”的一声那名女高中生的羽毛球包掉落在地上。

　　那位中年男人愣了愣，呆呆的收了手。

　　“小姐姐不好意思，我没坐稳。”秦奕鸣真诚道。
　　秦奕鸣虽然个子很高，年纪也半大不小，但是奈何他长着一张混血感的青涩少年脸，喊高中生为小姐姐也不觉得半点羞愧。
　　那名女高中生慢慢悠悠的睁开眼，她看了秦奕鸣几秒，满不在乎的点了点头。

　　“地铁站……已到站……”
　　她像是没看见身后几乎贴着自己的中年男人，利落捡起羽毛球包，端正优雅的下了车。
　　秦奕鸣作为一名精神科医生，见过不少没心没肺的精神病病人，但这么没心没肺的正常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秦奕鸣想着，下了车便好。

　　谁知，那位中年男人连他的公文包都没拿，摇摇晃晃的跟下了车，眼球暴起，血丝尽显。

　　那名女高中生目不斜视的走出地铁口，走进了一个刚刚建好的商场。商场灯火通明，各类功能区分区明显，然而营业的店铺并不多，行人更是寥寥无几。

　　那位中年男人的咆哮声越来越重，双目充血，嘴巴张成一个不可思议的大小，口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衬衫，同手同脚的走着，离女高中生不过二十米距离。
　　而那名女高中生像是聋了一般，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以匀速前进着。

　　突然，那位中年男人像是发疯了一样向女高中生飞扑过去，他双手双脚的肌肉剧烈收缩，手拉长得和腿一样长，那一身肥肉像烤面包一样渐渐膨胀。

　　那名女高中生终于反应过来了，猛的向前跑。

　　中年男人此时已经算不是一个人了，他的身体上满是正在扭动的肥肉，没有脖子，满是肥肉的大耳朵垂在身前，活像是一只煮的冒油而垂死挣扎的猪。
　　而他的猪蹄，几乎可以触碰到女高中生飘起的长发。

　　女高中生长腿在地面一蹬，一个飞身便从商场中间的走道拐入了旁边的走道，立马冲入了走道旁的女厕里。

　　那头猪的反应也是极快，跟在女高中生身后不过几步。
　　就在那头猪准备进入女厕时，一个矮小的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拿起扫把拦住了他。
　　小老太太穿着清洁工的衣服，脖子上还用绳子挂了一副老花镜，勾着背，气势汹汹的张开那只剩几颗牙而漏风的嘴道：“去去……去……诺里……女厕嘶”
　　那头猪只有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能勉强说明他以前还是个人，他疑惑的眯起眼，嘴里咕噜咕噜的低声叫着。
　　小老太太看他态度不错，一边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一边转身走进了女厕。

　　那头猪突然大吼了一声，竟直直撞向老太太。

　　秦奕鸣抡起一架运货小推车就往那头猪身上砸，那头猪扯着喉咙咆哮了一声，吼得秦奕鸣耳膜在颤抖，秦奕鸣赶紧又举起小推车再次锤向那头猪，直到锤了七八下，那头猪才一动不动的躺着地上，奄奄的呻.吟着。
　　秦奕鸣麻木抬起双手，手心已是血痕累累，但他却感觉不到任疼痛。

　　刚刚他在地铁上看见中年男人下车，便也跟着下了车。
　　秦奕鸣一路上在他们的身后看见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东西，整个人完全懵了。他完全是凭着感觉把那头猪打得不能动弹，直到现在他才找到一点真实感。

　　女高中生和小老太太听见声响便要出来看情况，女高中生一看到如此血腥的杀猪场景，连忙捂住小老太太的眼睛，连哄带骗的将小老太太留在了女厕。

　　随后女高中生拨通了一个电话，淡淡道：“家附近商业城一楼C区2号口的厕所，速来。”
　　她的声音并不是如她外表一样娴静，而是偏中性的微微沙哑，带有一种华丽冷清的感觉。

　　随后，她又自顾自的坐在了厕所旁边的座椅上，她的旁边是一头奄奄一息的猪和满身是血的男生。
　　秦奕鸣等她开口等了一阵子，但她好像完全没有这个打算，就进厕所简单的清洗了一下自己。

　　还没等他走出厕所，便听见女高中生道：“我叫唐森，谢谢。”

　　秦奕鸣坐到了与唐森相隔一个座位的位置道：“没事，你以后小心一点就好啦。”
　　他显得有些稚嫩，盖住半只耳朵的浅棕色头发，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穿着那被他洗的像酸菜一样白T恤和七分休闲裤冲唐森笑，虎牙隐隐若现。

　　唐森内敛的点了点头，像是背诵课文一样机械的开口道：“大古时代过去后，神妖身迹逐渐隐藏，随着科学文明发展以及禁妖政策的颁布，妖物和人类的结合率迅速增加，在我们国家妖物和人类的混血目前已高达百分之八十三，而我们称这类混血为人妖……”
　　“呸，妖人”

　　秦奕鸣：……
　　唐森想了想，补充道：“就是大部分人也可以觉醒成你刚才打残的那只妖怪一样。”

　　秦奕鸣作为活跃在医学研究前一线的医生，坚信着唯物主义观。
　　他觉得突然有一天遇见一只猪妖就够了，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偶尔违背一下唯物主义观，应该也没什么，或许这次经历还可以成为他醉酒后的谈资。
　　然而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告诉他，我们国家大部分人都是妖怪，不，应该说是所谓的妖人。

　　他一边消化着难以置信的话语，一边镇定的笑着道：“那……小姐姐，你是什么混血呢？”

　　唐森看着他紧紧捏住座椅边的手，稍微和颜悦色了一点：“我不是混血，所以才会被妖人盯上。”

　　“不过你不用担心，大多数妖人血统比较薄弱，觉醒的可能性很小，唔……刚刚那头猪就是觉醒了。”

　　秦奕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是伤痕的右手，伤口已经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愈合，只剩下了淡淡的痕迹。

　　“那我……又是什么妖怪呢？”秦奕鸣神色晦暗不明，说道最后几乎没有了声音。

　　唐森腰挺得笔直，微微侧头道：“你只是一个人，比较特殊的人罢了，和我一样。”
　　她的瞳色极浅，像琥珀，丝丝暗光流动着，像是一个个古老又神秘的故事在其中演绎。

　　“老唐~”一个穿着黑灰色道袍的道士懒洋洋的叫唤道。

　　唐森视线在他身上仅停留了一秒。

　　那道士小脸小眼，模样还算周正，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完全不在意唐森的态度，一抬手便将自己挂在唐森肩上。

　　唐森一把将道士扯了下来，又后退了几步，觉得是一个不受道士骚扰的安全距离时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那个是他半路遇见解决的，我稍微和他说明了下情况，各方面素质还行。”

　　道士眯眼凑到了秦奕鸣面前，笑得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嗯，生得好看，这位小道友如何称呼~”
　　“秦……奕鸣。”。秦奕鸣不留痕迹的向后退了半步，礼貌的笑着，梨涡浅浅。

　　“一鸣惊人？好名字。”道士爽朗的笑道。
　　唐森陈述事实：“上次你这样夸一只叫霸王的王八。”
　　“一只被主人赋予此等抱负的王八，自然是好名字。”
　　“嗯，所以它被做成了霸王别姬，你还吃得津津有味。”
　　“自然不能辜负它，腹中之物才为真宝物。”

　　一群跟着道士来的警察迅速的将现场处理好了，用铁链将猪妖绑了好几圈，又用黑布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巨大的粽子。
　　在现场警员们的手臂上都系着一条满是符箓的丝带，那丝带闪着淡淡银光。

　　“刘特助、唐先……小小姐，辛苦了。”一个浓眉大眼的警员吞吞吐吐道。
　　“张队，莫要拘谨，我们合作也不是这一次了，唤贫道半仙即可。”刘半仙道士一脸和蔼道。

　　天知道张队才不是拘谨，张队每一次见到性别、年龄和真实档案不符合的唐森都感到十分不适应，况且唐森还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有丁点的妖血统，都会对唐森身体垂涎欲滴，而他们仅仅是靠丝带上的符箓减少了负面作用而已。

　　唐森，男，28岁，目前的职业是……女高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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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刚开文会频繁更，稳定后一日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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