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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二月好风如水,顾淮文第一次赶夏晚淋出门 ...

  •   “一,不可以随便乱动屋里任何东西,无论你有多好奇;二,我晚上不睡觉,明天早上你去上课的时候,动静控制在‘无声’状态,吵醒我后果自负;三,以上两条没有一点玩笑成分,我猜你是文科生,所以好好地把我刚才说的话像背中国共产党的性质一样牢牢地记在心底,可以做到吗?”
      顾淮文抱着手站在夏晚淋面前,微微俯身,正视着她的眼睛,严肃地叮嘱道。
      然而夏晚淋眼睛却一直追着奥蕾莎的身影。
      “你还养猫啊?好胖好软好可爱啊!它叫什么名字?”要不是顾淮文还在面前说着什么一二三,她已经蹦过去跟奥蕾莎一起玩儿了。
      “嗯。”提到猫,顾淮文语气好了一点,“它叫奥蕾莎。”
      “什么莎?”
      “奥蕾莎。”
      “奥什么莎?”
      “奥蕾莎。”
      “奥蕾什么?”
      “奥蕾莎!!你别跟我说因为我今天下午没及时去接你,你因此耳朵不好使了?”
      “你歧视残疾人就算了,你还吼我。”夏晚淋泪汪汪地看着顾淮文。
      ……顾淮文闭上眼,捏了捏拳头,冷静。

      “今晚上你睡沙发,被子我待会儿拿过来,现在你先去洗澡吧。”顾淮文说。
      “其实你给奥蕾莎起的名字本来就怪,一般人猫都叫‘咪咪’‘番茄’‘萝卜’‘土豆’啥的,你看你起的,啥啊都是。”
      跟你有半亩阳光的关系吗??
      顾淮文忽略额角爆发的青筋,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一次性牙刷牙膏在柜子里,不许用我的牙膏,不许用我的毛巾,不许用我的漱口杯。”
      我还没嫌弃你呢,夏晚淋翻了个白眼,“那我怎么擦脸?”
      “纸。”
      “我怎么刷牙?”
      “手捧水。”
      “靠。”
      “不许说脏话。”
      “……”
      看着夏晚淋有苦说不出的憋屈样,因为接到她电话而暴躁了一晚上的顾淮文突然觉得周围明亮了很多,神清气爽。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一切忙完,已经接近11点。
      夏晚淋蜷在沙发上,盖着被子玩游戏。怀里抱着一只奥蕾莎,手撑在奥蕾莎背上掌着手机。
      奥蕾莎整天和顾淮文待在家里,没见过什么生人,骤然出现一位,看起来还挺亲切,总是软软地抱着它的人类,而且那人类怀里还没有顾淮文的烟味。
      奥蕾莎很满意,奥蕾莎很喜欢夏晚淋,于是奥蕾莎把夏晚淋划作自己人范围,现在也蜷着趴在夏晚淋怀里,甘愿做一没有灵魂的手机支架。
      本来以为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咋的也该失个眠,结果刚打了一半的游戏,夏晚淋就困得像有人在她眼皮上糊了胶水,睁都睁不开。
      依靠着极高的责任心,夏晚淋逼着自己把一局游戏打完,然后退都没退出页面,直接锁屏睡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才六点半。

      八点十五上第一节课,从顾淮文家到教室只需要15分钟。这么多空白的时光,夏晚淋想了想,她决定做一顿美味的早餐!

      天苍苍,野茫茫,夏晚淋居然进厨房。
      她一心想着顾淮文醒来看见桌上摆着一堆鲜嫩多汁的早餐,对她该多么感激涕零啊!
      这也算是为之后远离学校恐怖的学生公寓、顺利入住顾淮文宽敞明亮的家做一个战略性准备。
      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

      夏晚淋觉得可能是昨晚上睡得安稳的缘故,今天早上大脑像开了挂,成语谚语歇后语一个一个地往外冒,她几乎想当即来一篇《逍遥游》背背了。
      认为自己记忆力超群的夏晚淋,文能记起《苏武传》,理能背出三角函数,就连母猪的产后护理她都能想起一二。
      唯独忘了昨晚上顾淮文叮嘱她的不许发出声音把他吵醒。

      于是在插上电饭煲之后的五分钟里,伴随着一连串铿锵有力的“噗嘭挞嗵嗵”的爆炸声,远在二楼卧室的顾淮文,醒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切切实实的厨房到玄关的距离。
      听着顾淮文明显带着怒火的步伐,夏晚淋围裙都来不及摘,抓起书包穿着拖鞋就往门外跑。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顾淮文凭借着绝对的身高优势带来的腿长优势,手疾眼快拎起夏晚淋,把她放到椅子上,直视她的眼睛:“夏、晚、淋,我、昨、晚、跟、你、说、过、什、么?”
      “奥,奥蕾莎。”夏晚淋战战兢兢地答道。
      “奥你个头啊!”

      “我错了,”夏晚淋诚诚恳恳地道歉,“虽然出发点是觉得您忙了一晚上应该会很累,加上您昨天帮了我很多忙,于是很想为您做一顿美味的早餐,但我没有联系实际,忽略了自己除了微波炉加热剩菜就没进过厨房的既定事实,现在不小心炸了您的,的,电饭锅……对不起!!”
      可能是起太早的原因,顾淮文听着夏晚淋这一串话,前半段觉得像是在吃跳跳糖,噼里啪啦细细密密地在脑海里蹦跶得他头疼。听到最后,不是在吃跳跳糖了,是被一座从天而降的五指山狠狠压在了荒郊野岭。
      但顾淮文安慰自己可能是幻听了,于是又确认一遍:“炸了我的啥?”
      “电饭锅……”

      这他妈是他厨房里唯一的煮饭煮菜热饭热菜工具!

      “夏晚淋,这句话没有侮辱你妈妈的意思,单纯是针对你。当时伯母淋了场雨然后生下了你,那雨是从出生起就进了你脑子,这么多年,你脑子进的水就一直没蒸发出来过??”
      根据从小到大的经验,被骂的时候如果还嘴,后果往往很严重。
      于是夏晚淋十分知趣儿地再次诚恳道歉:“对不起……”
      “电饭锅应该是全人类都会用的家用电器吧?为什么你可以一出手就炸掉一个呢?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然后我得罪过你,现在你长大了来报复我是吗?”
      “我也希望能早点遇见你。我爷爷从来没跟我说过雷邧爷爷的存在,要不是我高考毕业一心想远离家乡,来了这里。可能我这辈子都不知道——”
      “行了。”顾淮文暴躁地抓抓头,“还原一下,我看看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其实我在家里看过我妈煮饭,但是我一直都觉得把锅底擦干净是多此一举,反正要加热,加热了不就把水蒸干了,所以为什么还要擦锅底的水?今天我第一次煮饭,觉得要好好证明一下自己的观点——”
      顾淮文深呼吸一口气,“证明结果呢?”
      “是错的。”夏晚淋垂着头,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角揉来揉去,不敢抬头看顾淮文的脸色。

      顾淮文叹一声气,他觉得自己好累。好像一夜白头,看尽了世间沧桑。
      他走到客厅,拿起钱包抽出三张粉红毛爷爷,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走过来,把钱递给夏晚淋,“去买点儿吃的——”
      “哇!谢谢顾淮文哥哥!”富豪出手就是阔绰,一顿早饭就三百块钱!
      “……然后拿着你的行李箱出去,别回来了。”

      ????
      当代男性艺术家都这么决绝的吗?艺术家不是应该多情缠绵爱美人吗?她这么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就这么被赶出家门了??

      夏晚淋顽强不息,她扒着门框做最后的斗争:“我拉着行李箱去上课多不好啊,现在这么早我寝室人肯定还没醒呢,谁给我开门啊,我昨天也没来得及去找阿姨要寝室钥匙……”
      顾淮文又深呼吸一口气。

      如果说昨晚上他是后悔自己拖延时间想整夏晚淋向师父抗议晚去机场,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被夏晚淋赖上的话,现在他是悔恨。
      “行李箱先放在这儿,下午下了课来取。”
      “行李箱都放在这儿了,我也不占地方,你就让我继续住嘛,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随便证明我的猜想,再也不——”
      “夏晚淋。”
      顾淮文没等她把话说完,直接打断,一张脸古井无波,看不出喜怒。
      但夏晚淋凭空打了个冷战。

      “我上课去了。”夏晚淋说。

      看着夏晚淋一个人瘦瘦小小地走在路上,九月的清晨已经有些凉了,她只穿着一件墨绿T恤和牛仔裤,背着书包,看着有些萧瑟可怜。
      顾淮文皱眉,想把她叫回来,让她多穿件外套再走。
      还没具体把话说出口付诸实践,他自己先吃了一惊。
      他什么时候这么体贴过?
      果然是睡眠不足的原因。

      顾淮文摇摇头,锁上门,重新回房间睡觉。
      然后做了一整天自己欺凌儿童,被警察抓到监狱,出来进法庭的时候被围观群众拿萝卜叶子和鸡蛋砸的梦。

      下午两点的时候,顾淮文被手机来电吵醒。
      他一向起床气重,最烦别人中途打扰他睡觉,但这次他却无比感激。因为再睡下去,他就要被围观群众的菜叶子砸死了。

      一看是师父。“师父?您怎么又给我打电话啊?公费出国采风都这么闲的吗?”
      “顾淮文!!”
      完了。他心底陡然一紧,他师父在圈内除了那些什么“国内雕刻第一人”的称号,还有一个更具体的:“霹雳火辣窜天炮”。
      是他徒弟们给取的。顾淮文作为他徒弟里最有天分,也是最常惹他生气的人,对这个外号深有感触。
      因为师父不像他爸,越生气声音越平静,他师父是越生气嗓门越大。

      按目前这个声音,他是到怒气顶峰了。
      大脑一边急速运转思考自己最近犯什么事儿了,一边立马端正态度,毕恭毕敬:“师父您请说。”
      “夏国栋跟我说你把人孙女儿赶出家门了!!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夏国栋是我救命恩人?啊?我不在国内是不是就管不了你了?个小兔崽子,谁给你的胆子把人一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小姑娘给赶出去了?出了事儿谁负责?啊?”
      “师父,我错了。”顾淮文说。
      “少来!现在认错认得比谁快,其实心里死不服气是吧?从小你就这样儿,小兔崽子,气死我了,真当我老了糊涂了?说理由!”
      顾淮文真是雷邧看着长大的,他心里还真没服气。于是叫他说理由,他就说了:“一,您昨天说的是夏晚淋是你一个熟人的孙女儿,没有划重点,是您救命恩人。说实在的,干咱们这一行,就是收破烂的也是熟人;二,我不是赶她出门,她有寝室可以住。昨晚上我一时大意让她住进我家就是个错误,这是后话,当时是因为她——”顾淮文突然住口。

      他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收留夏晚淋?因为夏晚淋没来得及买被褥床垫。为什么夏晚淋没来得及买被褥床垫?因为他没有准时去接人。为什么没有准时去接人?因为不满师父您中途打扰我画草图还差遣我去干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
      。那他还能活了吗。
      毕竟他师父雷邧一直认为世界上只有他能降得住自己。
      要是让师父知道他阳奉阴违……
      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那他还能活了吗。

      “因为她什么?”雷邧叉着腰,站在英国旅馆阳台上,看着火红的夕阳,生气地问。
      “没什么。我错了。”顾淮文压下一卡车的悔恨和脏话,发自肺腑地承认自己的错误。他真的错了。他昨天为什么要拖延时间不立马去接夏晚淋?
      “知道就好。”雷邧点点头,他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好招待人小姑娘,她第一次住校不习惯,可以理解。你不还有间卧室空着吗?我看里面也就是一些画儿,收拾收拾给她住吧。然后下午带人去超市里买点要用的东西。夏国栋那老东西就指着逮我把柄说我照顾不周委屈了他孙女儿呢,这要是在同学群里一说,我脸往哪儿搁?”

      短短的一段话,里面却包含了太多内容。

      顾淮文闭上眼,缓了缓自己眼前发黑的症状。
      平静之后,他问:“师父……您还有同学群呢?”
      “六十岁的人就不能有同学群了?去年我们还同学聚会了呢,就我混最好,你要是给了夏国栋苗头让他给我把名声毁了,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夏国栋不是您救命恩人吗?怎么现在听着又像仇人了?”
      “没礼貌!叫人爷爷!”
      ……
      顾淮文面无表情地挂掉电话。

      下床,拉开窗帘,窗外阳光明媚,顾淮文想起夏晚淋早上离开时候落寞的背影,和他那一刻的心疼,气得牙痒痒。
      心疼谁不好。
      夏晚淋根本用不着。
      前脚走,后脚就告状,小学生吗?
      别人都可以住寝室,她就不能?这么娇气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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