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相是真》南宫砚

5、第五章

　　最终，不出费越林的预料，因为路珉本身已经感冒了，精神状况和嗓音都很不好，结果这一条反复拍反复拍，总也拍不出需要的效果。
　　到最后，洒水机差点储水量不够。
　　而因为重复地吼台词，费越林听见，路珉的嗓子已经哑了。
　　他从场上下来的时候，工作人员都冲上前去用巨大的毛巾把他裹住，然后立刻给他喂热水。那天晚上有风，不淋湿都觉得有点冷，更何况路珉从里到外淋透了，头发丝都在往下不停地滴水。
　　路珉被以最快的速度运回了宾馆。
　　几个女的工作人员不好跟到房间里进去，也怕打扰了路珉休息，看到费越林在旁边，就拜托林哥帮忙照顾着。
　　事实上，收工很晚，剧组的大家也都很累了，迫不及待地想各自回房，没有谁有多余的共情心理。
　　费越林把房门掩上。
　　浴室里的路珉拉开水龙头，超大的水量从花洒里喷洒而出，撞击在瓷砖地上弄出好大的动静，就如同还是在深夜的片场，一声开机，水就倾盆而下。
　　热水和蒸汽将这个几乎快喊脱了力的人团团围住，他感觉晕乎乎的。
　　浴室边上是一面玻璃墙，里面有层防水的帘子，使得里外的人相互看不见对方。
　　费越林轻轻从外面敲了敲玻璃：“那个，你还好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路珉不太想吭声，此时此刻的他觉得，如果把身上所有的不舒服都说一遍，要耗费大量的力气，根本得不偿失。但是又怕一声不吭会让外面这个急的心焦的人儿担心，就嗫嚅着：“嗯……还好吧……”
　　“多用热水冲冲吧，肯定还是着凉了。慢一点别滑着，需要帮忙就叫我。”
　　费越林说完，才觉得最后那句似是有点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在今天，里面的那个人也没什么多余的力气想这些心思。
　　路珉裹着浴袍出来的时候，头顶蒸腾着热气，头发上还挂着一点水珠。
　　费越林把空调的温度调到合适，从架子上抽了一条小的毛巾，扶着路珉在床边坐下，细细地揉着那些有点卷曲的、未干的头发。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平时那么坚强那么独当一面，现在就这样不知所措地坐在他面前，无助、任人宰割，煞白的脸上泛着被热气熏得不正常的潮红，他一直努力克制的担忧和责怪终于决了堤，一把将路珉搂到了怀里。
　　“都这么大人了，怎么都不知道照顾和心疼自己？如果拍不了了，干嘛还要硬扛？”
　　贴着费越林的心口，路珉能听见砰砰的心跳。
　　“我以为会没事的……”
　　“你以为没事？那你怎么不能让我少操点心呢？”
　　这个家伙舒缓温热的呼吸，捂热了心口，费越林又是一阵心疼，觉得过多的责难，如同对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开抢，便不忍心再讲下去。
　　等到身上的水汽全都干透，费越林才突然意识到，怀里这个人滚烫的温度，并不是因为被热水淋过，而是因为正在发着高烧。
　　发现的时候路珉已经有一点点迷糊了，身上也使不上力气。
　　费越林急忙摸出电话，屏幕上显示深夜一点，他想了想，又放回去了。
　　“路珉，你先把衣服稍微换换，我送你去医院。”费越林站起身，把衣架上的干净的衣服取下来递给他。
　　这个虚弱的人还不忘劝说着：“你给我助理打个电话吧，这附近你又不熟悉，让她陪我去，你好好休息。”
　　费越林像是被气的喘不过气，松了松领口，严肃地看着他：“我先声明一点，我不会放下你不管，让她一个人带你去的，所以你这样只会多吵醒一个什么忙都帮不上的小女生。”
　　路珉拎起费越林拿过来的衣服，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又没说，最终回给他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费越林这才意识到，这个刚刚多做一个动作的力气都没有的人，正全真空地裹着那件软绵绵的浴袍，只依靠腰上的一根腰带固定，此时此刻他坐在被子里，敞开得领口里露出苍白的胸口。
　　“喂，你穿衣服注意一点好不好。”
　　他偏了偏头，努力不让路珉看见他红了的脸，为掩饰自己因为紧张而不均匀的呼吸，只是简洁地问：“在哪儿？我给你拿。”
　　“箱子打开，在右手边的袋子里。”路珉摸了摸脑袋，像是想起什么，“哦对，箱子可能是锁着的，密码是你生日。”
　　费越林怔了怔，拨转着滚轮调到熟悉的数字，一按卡扣，“咔哒”一声响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他一边把衣服递给他，一边好似漫不经心地问。
　　“百度。”
　　“……”
　　对面给出的答案简洁明了得超乎想象。
　　“而且当时觉得好巧。”路珉眯了眯眼睛，“你也是白羊座？”
　　“嗯。”
　　“你性格和我完全不像啊。”
　　“可能吧。”费越林笑笑，“不过，会去百度我的人可不多啊。”
　　路珉揉了揉太阳穴：“哎……你这么漂亮一个人，也拍了将近十年的戏了，就是没遇上好人家。不过我也不说你，因为我也比你好不到哪里。”
　　是啊，如果能更有名一点，也就不需要这么冷的天被洒水车淋一遍又一遍了。
　　而现在，还根本轮不到他们计较。
　　费越林把他从床上搀起来。
　　“行了别话多了，省省力气吧。”
　　他结束了这个两人都不喜欢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