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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滴答。

      冷瞳醒了。

      自己,还活着?

      一边搜索着失去意识前的记忆,一边仔细寻找着知觉,冷瞳却发现四肢没有半点力气。

      如此看来,是被下药了呢,她思忖着。剑宗为何俘了却未杀自己?莫不成是打算从自己嘴里撬出些什么东西?可剑宗又怎会不晓得暗阁的处事方式,怎会不清楚暗阁刺客只知任务,不知雇主?

      那么,若不是为了雇主信息,便是为了……用自己施压暗阁?想到此处,再想到暗阁中那仍旧性命难保的欧氏姐弟,冷瞳心底不由一惊,可面上依旧装作昏迷,不动声色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她发现,身旁有人。

      冷瞳舔了舔嘴里那颗本应藏有药丸的智齿,又寻了寻藏在身上其他物什。
      瞧这样子,身上所有东西都已被拿去了呢,就连骨哨也……

      眼下该如何是好?

      “莫要装了,醒了便睁眼吧,”就在冷瞳苦苦思索之际,身旁之人却开口了,“自尽、逃跑之类的就不必想了,你身上和嘴里的东西早已被我们没收,而我们给你服下的药,也足够你三日内连动根手指都困难。”

      冷瞳睁开了眼睛,入眼的,是一个身着白色锦袍的男子。“为何不直接杀了我?”冷瞳发现,尽管声音小了些,但她竟是能发声的。

      “为何要杀了你?”男子的脸上堆起了疑惑,就好似这个问题有多么的不可理喻。

      “你们想要什么?”对方的态度反倒让冷瞳更加确信了方才的推测。

      “哎,瞧瞧你,”男子咂了咂嘴,“绷这么紧作甚?此处又不是你们暗阁,我们剑宗可没兴趣行任何血腥之事,绑着你、给你下药,也只是为防你逃跑罢了。况且,我晓得你们暗阁杀手,哪个不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想从你们口中撬出东西?呵,我可没那闲工夫自找麻烦。”

      见冷瞳的眼中依旧写满了警惕,“你就好生在这儿呆着吧,我们不但不会对你怎么样,还会好酒好饭养着你。知足吧,这待遇可比暗阁好上十倍百倍。当然,如果你感恩戴德,愿意与我聊聊你此行的故事,我自是荣幸之至。”

      冷瞳想说些什么,可胸口处陡然传来的剧痛却让她不得不咬紧了牙冠。

      发作了,暗阁的毒。

      这是自那雾面当上阁主以来的新规矩,每个杀手出任务前都必须服下此毒,一是为了防止叛变,二则是为了处理这种被掳无法自尽的情况。此毒便连雾面自己都无解,一旦发作,五个时辰内必亡,而其所导致的剧痛,便是冷瞳这等级别的杀手都会痛得无法出声,更别谈泄露半点机密了。

      “怎么,你前来刺杀我们少宗主,我们剑宗却好生待着你,你莫不是还有何不满?”男子似乎并不知晓冷瞳现下的处境,仅仅是将她突然变僵的表情当成了单纯的不屑言语。

      刺杀少宗主?

      疼痛并未使得冷瞳思路变缓,她敏感地分析着,剑宗之人如此之多,尤其是于此武林大会前的关头,江湖各派都已陆续有人入山,而自己随身的物件除了双刀、三叶飞刀、骨哨,便只剩下一个任务令牌,卷轴看过后便毁了,他们是如何知晓自己的目标的?

      “你……”

      “文师兄!”远处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男子的话,听起来,来者当是那养猫的小守卫。

      对了,小守卫,她是如何将自己放倒的?冷瞳忍着剧痛,勉强扭头向声源望去:来人依旧是在一线天下初见时的那副装扮,肩膀上依旧趴着那只名为“板栗”的白猫。

      “哎哟喂!”那守卫停在了朝露面前,一副夸张的样子指着冷瞳,半天没说出话来,“文师兄啊文师兄,你这可是,可是,哎哟喂!快点,快点,把她放下来!”

      “哈?”男子一头雾水地摸了摸后脑勺,“可是……少宗主要见她?”

      “啊哟,现在还是在乎谁要见她的时候吗?师兄你若再不将她放下来送去就医,她可就要归天咯。到时候看看少宗主怎么收拾你。”那守卫说着,便也不带半声招呼地就伸手从男子身上抢起了钥匙,“快快给我,我带她去就医!少宗主已经把她的事情交给我全权负责了,她这要是死了,我当如何交差?”

      见男子还是一脸的不信,守卫着急地跺了跺脚,“师兄你放心吧,阿露我何时骗过师兄你啊?况且还是这么大的事儿,一个要刺杀少宗主的刺客。”

      “既然是少宗主的命令……”男子半信半疑地递出了钥匙,可下一瞬间却又收回了手,“等等,不对,你不是被赶去守一线天了吗?”

      “……对啊,正因为是我守的一线天,少主才会把此事交给我,”守卫急了,直接手腕一翻,未待冷瞳看清便巧妙地将钥匙弄到了手,“她就是我逮着的。”她一边给冷瞳松着绑,一边还不忘继续打消男子的疑虑。

      “……也对。”男子木讷地点了点头,看似是信服了守卫的话。

      冷瞳就这样二张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被捕了自己的小守卫背在背上,带出了地牢。

      。。。

      这人的呼吸越来越重了,朝露甚至已经可以通过背上的一起一伏,感受到她的痛苦。

      等她毒发之时将她带出,一根棒子一颗糖果,这本是朝露用于收服她计策,可此时此刻,切身感受到背上人的疼痛难耐后,朝露竟不知为何,开始后悔了。

      朝露啊朝露,即便过了八年,你却还是老样,朝露在心中苦笑着,你以为你已将自己的心团团包裹,可实际上,时隔八年,你却仍旧会敌我不分地……

      她伤了你,她的同伴伤了你哥哥,杀了榈伯伯。对她,你怎就恨不起来呢?就因为她饶了你一命?饶了本就该好好属于着你的一命?

      罢了,也罢了,人活在世上,总不能丢了本性,不是吗?

      朝露加快了脚步,甚至不顾韩双雪的嘱托,动用真气踏起了轻功。

      就在这时,背上的人却说话了,“你……想做甚?”她所吐出的每一个字,仿佛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不能说话就别说,”不知为何,朝露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省着力气多活一会儿,才好报答我冒生命危险将你放出地牢的恩情。”

      “你,放我?”随着这句话的传出,朝露感到了背后那不明的压力。

      “难不成呢?难不成你当真以为少宗主会让我一个守一线天的小喽啰来处理你这个企图取她性命的刺客?”朝露撇了撇嘴,似乎是猜到了冷瞳心中所想,“咂咂咂,可万万莫要问我为何晓得你欲杀少宗主,这儿再怎么的也是剑宗,江湖第一大门派的剑宗,若是连这点消息都弄不到手,那便得将这‘第一’拱手让人咯。所以说,你来此处,就是来送死的。”

      “你……何人?为何放我?”

      “我啊,剑宗上下谁不晓得我柳露?我自幼被选为少宗主的贴身侍卫与她一同长大,自以为和她情同手足,可眼下却因为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被她扔去守山了。”朝露用余光确认了一下冷瞳的情况,这才继续信口胡沁道,“至于我为何救你,你不是救了板栗吗,一命还一命罢了。况且,我也着实想瞧瞧朝露那家伙晓得你不见了之后的表情。”

      “……”冷瞳不知道是痛得没能说出话来,还是被朝露的胡言乱语折腾得不知该如何接话。

      就在冷瞳好不容易攒够力气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朝露却突然拐弯,在一棵大榕树旁停下了脚步。她将冷瞳往地上轻轻一放,道:“在这儿等着,莫要动,我去去就来。”语罢,便三两步走远了。

      远处,是扮成“少宗主”模样的卫卓珥寻了过来。

      “阿露……”

      “参见少宗主。”朝露直接打断卫卓珥的话,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后,用目光示意着冷瞳所在的榕树。

      “啊,”卫卓珥明白了朝露的意思,她干咳了两声,又摆出了那“少宗主”的架子,“三更半夜,你为何在此?莫不是皮痒痒想回去守那一线天了?”

      “唔,闲来无事散散步呗,怎么,少宗主您连散步都不允许了?”

      “也罢,言归正传,我寻你有事,听人说你往此处来了,便跟了过来。”卫卓珥使了个眼色,见朝露点了点头,这才继续道,“阿……咳,宁大将军方才送来信函,说是已经抵达灵州了。”

      “啊?少宗主您莫不是打算遣我去做这朝廷命官的暗卫吧?”朝露摆了摆手,“不去不去,有何好去的,人家一个大将军的安危怎可能需要我们一介草民操心?当今陛下最忌讳朝廷命官与江湖之人有交集了,到时候吃力不讨好,还得讨上个杀头的罪名。不去,我打死也不去!”说罢,甩甩袍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你……也罢。”说完,卫卓珥故作生气地袖子一挥,离开了这块地方。

      阿露的意思是,剑宗不宜派人接应呢,卫卓珥一边走一边思忖着,但愿路途遥远,阿娘和卓轩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与此同时,朝露则已经回到大榕树下,再次背着冷瞳狂奔了起来。

      。。。

      冷瞳不晓得这名唤柳露的小守卫背着自己跑了多远,她只晓得两件事:其一,这柳露武功甚高,翻山越岭许久竟不见半点气喘;其二,这柳露应当真如她所言,是剑宗少宗主手下不得了的人物,因为一路上所遇的剑宗之人无一不对之行礼,便连西山谷门口的守卫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非但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甚至连去向都不曾过问。

      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被人背着、护着,冷瞳竟有些不知该作何感想。也许是人在疼痛中往往会暴露那脆弱一面的缘故吧,此时此刻的冷瞳,竟对这背着自己的人产生了一种不该有的相信与期待。

      冷瞳,你是刺客,是杀手!是一把刀,刀不该动心,甚至不当有心!

      冷瞳一口咬上舌尖,舌尖的钻心之痛伴着剧毒之痛,让她清醒了。她摒弃方才的念头,又变回了那无心无情的暗阁三绝——索命。

      接下来当如何?是待身体恢复后便除掉这柳露,继续刺杀任务吗?不,不行,剧毒发作之时刺杀剑宗少宗主,那无异于以卵击石。那是在死之前赶回暗阁接受处罚吗?还是说将希望寄托于这小守卫身上,指望着她能寻到解毒之法?

      可能吗?可信吗?

      “刺杀剑宗少宗主朝露,阻碍者亦格杀勿论。”

      还是除去她比较稳妥吧?

      “很疼吗?”那人说话了,把正打算着她性命的冷瞳吓了个不轻,“再忍忍,快到了。若是实在受不住,我或许有一法子可以帮你减轻些痛苦,只不过你可能会再次失去意识。你若信得过我,就把手挪到我的脖子上,不要隔着衣物。”

      失去意识?减轻痛苦?她这是何意?

      “放心,也不是完全失去意识,其实就好比浅睡,小动静你能晓得却不会醒,但只要外面有大动静,以你的警惕,定是会醒来的。”她还在说着,她的声音柔柔的,带着种冷瞳从未听过的,一种不含杂质的关心,“信我,睡一觉便到了,以你眼下的状况,我没什么算计你的理由,况且,我也没这么卑鄙。”

      信……她?

      或许是痛昏了头脑吧,鬼使神差的,冷瞳竟当真将手挪到了那人的脖子上。

      一阵酥麻的暖流从指尖传来,压抑住了心窝的剧痛。

      心放宽了,眼皮重了,冷瞳睡了。
      少有的,无梦无恐,她睡得很香、睡得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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