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环传》峯迴蕗轉

67、元宵诗会（上）

　　这一年的春节，贾环一家虽然没有像荣国府那样的富丽、气派，可他们却过得很是开心。十里八乡的农户们给送了一大堆的礼物，这也算是乡亲们的一份感激之心了。

　　在差不多到年宵的时候，贾环突然收到了许久未见的“刘老”之约，在老地方下棋！

　　对此，贾环自然不会推辞！

　　他与那刘老在望湖楼上下棋，知道这事的也只有双儿一人。到了那日，贾环便只带了双儿一人前去。

　　贾环有段时间不见刘老了，一见之下却也觉得老人的一头银发更显花白了许多。一番交谈，贾环说了说自己的近况，也问了问刘老的身体安好与否等等……

　　没有什么特别的做作，全都是很随意的言语，至于他与贾府的恩怨，却是一字不提！

　　原本一边站着伺候的戴权与双儿，不知什么时候退至转角处了……

　　刘老始终是微微笑着，听完贾环的话方说道：“你这小子，难不成就这么过一辈子了啊？真是可恶！”

　　“其实这样挺好的，很悠闲……”

　　“哈哈……你想悠闲啊？可是别人能让你悠闲吗？”

　　“……”跟有成精的人说话很不好，有些话总是会让人扎心。

　　下棋的时候贾环倒是笑着解释一番，这时只道：“说来话长的，倒是小子辜负了刘老的一番好意，白鹤书院实在是不能回去了。”

　　不一会儿，双儿与戴权奉上了茶水又退至一旁。刘老此时聊起贾环在傅家庄的这段日子，在刘老这边来说，贾环根本就不应该这样无所事事地过日子，自然免不了笑骂几句贾环不上进，随后又聊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元宵诗会么？……可说是令众多才子佳人趋之若鹜的一次宴会了……”

　　“喔，才子？佳人？……是那种很有才的相亲宴会么？”

　　“哈哈，你小子！……大才小才到底怎么看，那可难说得紧了，诗才总是有些的，每年元宵诗会，总归有几首好诗词出来。可真比起来，只怕还是中秋诗会……那可是国子监以及各大书院都参加的……”

　　京都的元宵时节，才子斗文佳人斗唱，大大小小的诗会也有许多，往往各个诗会之间也有些隐形的比斗，那个诗会当中出了好的诗作，另一个诗会又出了更好的，往往在这一天被炒得沸沸扬扬，并且在之后数月甚至数年的时间里传为佳话。这其中自然也有各个商户、甚至官府之类幕后推手的炒作之功，但无论如何，才子佳人的名声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中被烘托起来的。

　　中秋诗会则是京都一带真正顶尖的才子聚会，主办诗会的是国子监，向来为众多有心求取功名的学子趋之若鹜，当然，真想要获得参加诗会的资格，本身也得有一定的才学或者足够的关系背景才行，除了一些早有名声的才子能获得邀请，每年中秋节前，也有不少才子到国子监，送上自己的诗作以求能获得青睐的。而在这之外，许多的青楼名妓也都以受邀参加中秋诗会为荣，这与元宵诗会才子佳人相聚的意义是完全不同的。

　　“你想去参加吗？明玉小友可有准备什么诗作么？你若有意，老夫倒是可以帮你要张请柬来。”刘老说完，望着桌子对面的贾环。

　　贾环笑着摇了摇头：“不懂诗词，不过领着我娘子纯粹去看看热闹倒是无妨。”

　　他拒绝得轻描淡写，刘老也只是笑了笑。待差不多到午时，棋也尽兴了，贾环也得告辞回去了。等目送他与双儿离开之后，戴权才在太上皇刘显身边笑着问道：“上皇，这贾公子会不会去元宵诗会啊？”

　　“你说呢？”

　　戴权愣了愣：“会去吧？”

　　…… …… ……

　　贾环与双儿回到傅家庄的时候，恰好看见自家院子里出来一顶官轿，前前后后跟了好几个婆子丫鬟。贾环不认识这些人，也就没有了招呼之类的言语。

　　等见到了傅秋芳才得知，那是京都府府尹内眷的轿子，她来这的目的就是邀请傅秋芳去参加元宵诗会的。本来贾环就有打算带着傅秋芳元宵那晚去城里逛逛的，如今更是有了顺水推舟机会……

　　“姐姐，要不……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啊？”傅秋芳听了这话，有些讶然！“夫君也想去看看吗？”

　　“去啊！为何不去？他们作他们的诗，我们看我们的，如果觉得那里没趣，我们就去逛花灯夜市，不正好吗？”

　　贾环说完，旁边的雨竹拼命点头：“是啊是啊，姑爷，每年都好多表演的呢。”

　　紫苏也在一旁附和着：“灯也很好看，而且还有漂亮的烟花……”

　　双儿说道：“说不定那些花魁也会去表演呢……”

　　青黛也道：“听唱歌……”

　　四个丫鬟叽叽喳喳地说着灯会上的节目，这年头娱乐缺乏，她们对这样的事情显然是很期待的，相反暄莹却是很沉默。

　　贾环笑着点头说道：“嗯，如果可以的话，到时候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傅秋芳被贾环说的有些兴起，突然又想到自己现在那半长的头发，就要拒绝时。贾环早已了然，上前拉着她的手，温和地说道：“姐姐别担心，这个没什么的，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

　　傅秋芳纠结的心瞬间融化了，她深情地看着贾环，微微的点了点头，“嗯！……这样的话，元宵诗会，我们都去！”

　　转眼元宵已至，京都城里节目无数，有只许单身男人参加的，也有多是女性参加的，元宵诗会则多是一些权贵官眷娱乐的盛会，名气也比较大。无论在哪个朝代，满足温饱之后附庸一下风雅总是常态，说是诗会，各种表演节目自然也多，往年傅秋芳待字闺中时，就常常参加那些仅是女子的宴会。

　　是夜。爆竹连响，灯火如龙。

　　按照华朝惯例，正月十三城中便要上灯，直到正月十七下灯。一共燃灯五日，城中舞龙舞狮，夙夜不眠。几日间，自然又以十五上元佳节最为热闹，各个灯会、诗会、宴会已经开始活动起来，规模相当的喜庆。

　　这天晚上的热闹，更多的还是自年关以来未完的聚会气息。如果说中秋的那个晚上，人们喜欢欣赏文人才子们的书卷气息，乐见于诸多偶像比拼的风采；那上元一夜，大家就要侧重于自己与家人、亲朋们的庆祝，吃元宵、猜灯谜、逛夜市，然后，才会注意一下那些才子佳人们所在的烟雨楼台。

　　这种情况出现的理由是复杂的，在古代社会形式下，诗会、宴会、酒会基本就是年轻人交往的一种常规……

　　入夜之后，一片繁华，戌时（晚上七点）的钟声敲响时，贾环与傅秋芳等人已经到了望湖楼对面六艘画舫连成的大船上，湖的四围围栏上挂着各种灯谜的花灯，将整个湖面照的犹如白昼。

　　在大船靠边不显眼的角落里，贾环与傅秋芳寻了个位置坐下，丫鬟中除了暄莹说在家陪赵姨娘没有跟来外，雨竹、双儿、紫苏、青黛四人全都来了。

　　这样的宴会，说白了和后世的酒宴相差无几。

　　诗词之道亦自唐时便已兴盛，此时又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早已是结出了无数耀眼的果实。而朝廷的高层们也已经考虑到了诗词无用的事实，到底当以何等标准取士是最近这华朝百年来被反复衡量的东西，当政者时而将诗词排除在取士标准之外，时而又拿进来，不断权衡，反复不定。

　　不过，即便上层会有这样的考虑，但实际上此时诗词的地位至少在整个大格局上已经达到了辉煌的位置，你若真能写出一首好的诗词来，那绝对是走到哪里都不会缺乏尊敬和礼遇的，风雅的气息，这是一个时代的烙印。自唐以来，繁繁浩浩的诗词文化已经在这里沉淀成整个社会的底蕴，文明发展史上最为闪亮的一部分，无数名作名篇如星斗恒沙，烘托成汉文明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此时六船连舫已离开了岸边，且沿着湖中缓缓行驶，即便是这样，它也不是封闭的，十余艘小船前前后后地跟随在大船的两侧，岸边的那些小船则肩负着将晚到的人送去大船上，远远望去，就如同小小鱼儿伴随的水上宫殿。

　　那些上船晚些的人会将今夜别处所出的佳作传上来，连带着传上来一些故事和消息，例如有的宴会上某个大人物宣布了将女儿许配给谁谁谁啊，或是哪个知名人物夸奖了诗作出色的年轻学子啊等等……

　　这个时候还没到诗会最热烈的时候，诗会要开到凌晨，真正好的诗作不可能真是妙手偶得，每位学子多半都会准备一两首得意之作，觉得自己的才华还不够，没必要在那些顶尖的人物面前献丑的才会早早放出，而真正让最顶尖的那批才子放出杀手锏的高潮，往往要进入宴会的尾声时分才会开始，若能在今晚这个时候获得好的口碑，积攒了名气，又或得了哪个人物的看重，那往后的仕途便也能顺畅许多的。

　　夜色在这气氛中不断转浓，月上中天，城市的气氛还在不断变得热烈。傅家庄的小宅院里，赵姨娘与暄莹则已经回了房间，从这里自然无法感受到京都城里的气氛，相反的只有一片孤寂。

　　相处了这么久，对于暄莹的身世，赵姨娘也是很清楚的了。就别说什么大家闺秀了，好好的一个官家女儿，官家奶奶，竟然流落到被人当街拍卖，这是何等的不幸啊？

　　而暄莹不跟着贾环、傅秋芳他们去元宵诗会，也是有她的小心思的。她一是怕在诗会上遇见往日里认识的那些官眷，二是她觉得这样的宴会，着实是离她很远很远了，或许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她的一席之地！

　　赵姨娘观察了暄莹一会，心下默默地盘算盘算，方拉着她的手一起在床沿坐下，叹声道：“唉……多好的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暄莹闻言，误以为赵姨娘看穿了她的心思，胸膛里瞬间仿佛被什么牵扯了一下，不由低下头，眼眶一红便落下泪来……

　　赵姨娘将暄莹搂在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肩头说道：“其实啊，我们女人的命都是这样的，有那个是能过得顺心顺意的啊！你是一个好姑娘，我是知道的！”说至此，看了看暄莹，方接着又道：“在看到你照顾环儿的时候啊，我那时心里便有了个想法，却一直不敢对你说出来！”

　　暄莹止住了哭泣，抬起头，一张白皙娇美的容颜如若梨花带雨，美艳无方，“夫人有事只管吩咐便是了，暄莹无有不从……”

　　赵姨娘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想让你一辈子都照顾环儿，你是否愿意呢？至于环儿与芳儿那边你不用担心，自有我去说合的！”此照顾非彼照顾！这意思是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暄莹做贾环的妾室！

　　“啊！……”一声惊呼忍不住喊了出来！

　　这个时代讲究的就是三妻四妾，虽然一般人没有三妻四妾这个标准，但是男人养小妾的倒是有不少，这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也是不能避免的事情。

　　记得一本《古代风月史》上就这么说过：古人，尤其是有一定文化层次的，封建社会包办婚姻的主要目的是门当户对、繁衍后代，这里面涉及到太多的家庭、现实与利益；而风花雪月，则是一个自由恋爱的地方。

　　婚姻和爱情，古人其实是分得很清的。

　　赵姨娘之所以看重暄莹，也是有她一番思量的：

　　虽说暄莹是当过少奶奶的人，但是人家毕竟还未生养过，而且也是一个官眷出身，年岁又和傅秋芳也不相上下。这样的人给贾环做一个妾室，不论怎么说都是划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