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环传》峯迴蕗轉

44、红烛高照

　　话说元春省亲过后，荣宁二府中上下除宝玉、贾环外，人人困乏劳苦，个个力倦神疲。又还需忙着将园中一应陈设动用之物，直收拾了两三天方完。第一个事多任重的当属王熙凤，别人或可偷闲躲静，独她是不能脱得的。每日管理荣府之事已经不得闲暇，又要应付老太太、太太，心里还记挂着这几日忽感不适的林黛玉。且心气也好强，不肯落人褒贬，再苦再累都硬是把诸事料理停当方罢，也幸亏她才干过人，一切都无出差错。
　　眼见十八一过，接着二十就是贾环的婚事了。可满府上下除了赵姨娘、宋嬷嬷以及四五个丫鬟为这事忙活外，竟再无一人来为之张罗。而原本贾政答应贾环更换院落的事也好、加冠之事也罢，竟都无声无息、不了了之了。如果贾环没有去白鹤书院读书，没有去参加县试、府试，或没有考中什么县案首、府案首，又或从没给过贾母、贾政什么希望，也许他在贾府处境还不至于是这个局面。可人生偏偏就是如此，无论什么都有可能，就是没有如果，没有重来！
　　二十这日，除了荣国府外院那边挂了几盏红灯笼、拉了几条彩绸、摆了些酒席，有着喜庆气氛、张灯结彩的地方，也就是东小院子一处而已。简单的婚礼、寥寥无几的宾客，一个荣国府爷们的婚事，办得竟然还没一个下人、奴才有脸面，亦算是桩怪事了吧！
　　是夜。
　　酒席撤去，客散人走。
　　贾环院子的房内，红烛高照，一旁的炉子内散发着袅袅氤氲的暖气，为屋里再添春意。
　　贾环进得房来，见新娘子还盖着头巾，活像一尊雕塑般端坐在床沿上。旁边还站着个陪嫁丫鬟，这丫鬟倒也见过，就是那日在傅家领他去见傅秋芳的丫头。只是不知她叫什么罢了。
　　“姑爷好！奴婢雨竹给你道喜！祝你和姑娘和和美美、百年好合……”床边那个丫头在贾环走近时，笑着迎了上来向他福身行礼，小嘴里吉祥的话儿，张口就来。
　　“……喜秤如意，大吉大利，姑爷可以挑喜帕了。”
　　雨竹一边说着一边递来喜秤，“喜秤” 其实就是个秤杆，秤杆在传统中象征龙，新娘佩戴的凤冠霞帔象征凤，所以挑红盖头意思就是“龙挑凤”、“鸾凤和鸣”、“龙凤呈祥”，同时也寓意着夫妻间“秤心如意”。
　　贾环接过喜秤，又长长地吁了口气！傅秋芳的美貌他是见识过的，也不知今夜的她又将是何等模样儿。他走到傅秋芳跟前温声说道：“姐姐，我挑盖头了哦！”
　　当挑开红盖头的那一瞬间，贾环觉得整个房间都似乎为之一亮。
　　红烛高照，美人如花。
　　让人心跳，使人悸动。
　　浓如墨深的乌发全部梳到了头顶，乌云堆雪一般盘成了扬凤发髻。两边插着长长的凤凰六珠长步摇，红色的宝石细密的镶嵌在金丝之上，轻轻地摇摆，碰到傅秋芳娇嫩的脸颊时，似不忍碰触又快速的移开。不是那日般不施粉黛的模样，黛眉轻染，朱唇微点，两颊胭脂淡淡扫开，白里透红的肤色，更多了一层妩媚的嫣红。眼角贴了金色的花钿，往日的娇美变成了让人失魂的娇媚。
　　贾环紧紧抿住唇角，视线落到大红的喜袍上，繁复的款式层层叠叠，却不见任何累赘之感，仿若盛开的牡丹花瓣落在女子的脚边，再配上红鸾帐里的颜色，捧得她像是站在花蕊中的仙子一般。
　　说是一个红颜祸水亦不为过了……
　　贾环嗓子微微有些干，似乎有些口渴，情不自禁地干咽了一口。
　　“佳偶天成，称心如意；恭喜姑爷，贺喜小姐。”一旁的雨竹见贾环怔怔发呆的模样，不由一脸笑意地说着吉祥话。
　　这时的讲究就是多，如果是现代的洞房花烛哪有这么多程序。新郎在外面陪完酒，带着一身酒气回了洞房，两人就干柴烈火地进入正题春宵一刻值千金了吧。
　　不像现在，还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呢……
　　不知什么时候，宋嬷嬷已眉开眼笑地进来了，“佳偶天成，称心如意；恭喜三爷，贺喜三奶奶。”连连说着吉祥话儿。然后将贾环和傅秋芳引到了几案前，隔着几案相对跽坐。几案上有主食黍和稷，还有一份荤菜，一坛女儿红，另有数个小碟子，里面盛着调味用的酱、菹、醢、湆。
　　这个程序叫共牢而食，荤菜就是牢。《礼记￥昏义》：“妇至，婿揖妇以入，共牢而食，合卺而酳，所以合体、同尊卑，以亲之也。”
　　共牢而食后，便是合卺而酳，也就是现代所说的交杯酒。
　　当这些都一一完毕后，宋嬷嬷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奴婢就不打扰了。祝三爷、三奶奶早生贵子！”说完，便与雨竹一起离开了。
　　一时间，傅秋芳虽低着头，却依然能感觉到贾环那炙热的目光，还有扑鼻而来的酒气。傅秋芳没有抬起头，她起身，轻言款语地说道：“夫君，妾身给你倒杯茶解解酒乏吧。”
　　当傅秋芳经过贾环身边的时候，却被一把捉住就要去倒茶的柔夷，一时没注意到他力气过大。身子被他那么用力一拉，就向他怀里倒了过去。正好扑到贾环的胸口。
　　贾环以另一只手托起了傅秋芳的下巴。此时的傅秋芳如似一个仙女、妖女、媚女的混合，略有仙意，略有妖意，略有媚意，既有着闺阁女子的那种青涩清纯，也有着成熟女人的妩媚风流，一个眼神便是千种风情，妩然一段风华绝代。
　　当贾环咄咄逼人看着傅秋芳的时候，傅秋芳的眼神就逃窜了。虽然傅秋芳在与贾环定下亲事的那一刻起，就算是认命了，可此时她脸上还是不免泛起了一片胭红。
　　贾环看到傅秋芳若惊兔的样子，不由起了逗弄她的心。直接把脸拉近，向她逼过去。贾环呼吸的气息，像热浪一样喷薄在傅秋芳脸上。傅秋芳手足无措，只好闭上了眼睛。想把这张逼近的、熟悉的，但是又陌生的脸关在视线之外。
　　贾环看傅秋芳的闭目咬唇的表情，似有些害怕，亦更显得楚楚动人。原本只是捉弄的心，却徒然生出了按捺不住的欲望，使他温柔地吻向傅秋芳的樱桃小唇，是那么温润。
　　贾环明显的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浑身轻轻一抖。触碰到她那柔软的舌尖时，更让他有了想进一步的探索愿望。那里有清甜的气息，吸引着他步步深入。不知何时，贾环将傅秋芳抱了起来，步入了红鸾帐……
　　夜幕笼罩下的荣国府东小院子，轻柔的微风带着四周花草的芳香，缓缓的在空气中飘散，洞房外的红灯笼在风下缓缓摇晃，地上的灯影交叠着起起伏伏。红烛在夜风中摇曳，月色在朦胧中醉人，恰静的夜空让洞房花烛里的人儿又添了几分浪漫……
　　在傅秋芳充满期待、小鸟依人般粘在自己夫君身上，渴望对方亲昵的时候，贾环也在考虑着今晚接下来的事情。说实话，在思想上他早已是有了迫不及待的念头，这么一个成熟妩媚、美艳绝伦的妻子在怀中，谁能无动于衷呢？
　　但是，也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贾环的面前，那就是他现在还不满十三岁呢。绝对的未成年，身体各方面都还没有发育成熟，没有到达巅峰，过早的啪啪生活，不但会影响身体的发育，更会影响到下一代素质，这是作为一个医生应有的常识问题。
　　虽说这个时代的孩子都早熟了些，可早熟是指思想上的觉悟，并不是定性说生理方面。再怎么早，男孩子也得在十五六岁之后吧，否则……
　　一时间，红鸾帐里的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各有所思起来。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悄悄流逝了，外面的夜色越来越浓，早就夜深人静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有听墙角的人，只怕都耐不住困意了吧！也是时候睡觉了，再不睡，都快天明了呢。
　　“夫君，时候不早了呢……”
　　傅秋芳看了看燃烧过半的红烛，又看了看贾环，俏脸蛋晕红，有些犹豫的说了一句。
　　“嗯……是有些不早了！”
　　贾环点了点头，瞧了瞧洞房内的布置。有些无奈起来，这房间里就一张床，一床被褥……要不，待会给傅秋芳科普一下现代的青春期注意事项？讲一讲个中利弊？
　　难道他嫌弃自己？嫌弃自己的年龄大他那么多？傅秋芳见贾环依旧不为所动，心里不自觉的就往这方面想去，而且越想越觉得是这样，越想心里就越难过起来……
　　洞房内又归于沉默，气氛又陷入了尴尬……
　　“算了，我们安歇了吧。”贾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所以然的办法来，只是无奈地说道，并没有发觉傅秋芳身体上的一些不正常颤抖。
　　“嗯……”傅秋芳强忍着心头的悲楚，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字，就像蚊子的声音一样。她悄悄瞥了贾环一眼，水汪汪的眸子里似乎要滴出水来。
　　目下洞房里只有一张床，一床被褥，往日间丫鬟睡的那张小床都暂时给移开了。贾环就算是想发扬绅士风格都发扬不了，什么你睡这，我睡那之类的，也忒不现实了。
　　另外，洞房花烛、新婚之夜。如果说什么你睡床上，我睡椅子。这种举动对于傅秋芳来说，也有点残忍，更类似于羞辱了，毕竟人家的年龄大了许多……
　　贾环想了想，还是否决了这些想法。挪移下趟正身子的时，突然感觉被什么搁了一下子，硬邦邦的很是不舒服，伸手一摸，随即说道：“呀……床上怎么这么多东西呀！”
　　傅秋芳闻言，偷偷抹去了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坐起来细声说道：“都是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这些要一个一个收拾起来的！”
　　“不是吧？……这么多，要拾到什么时候啊？”贾环感觉头都大了！顺手捡了个花生剥开一看，又道：“生的？”
　　“嗯，生的……”
　　傅秋芳接着就补了一句，脸瞬间就殷红起来。这是嬷嬷们交代，洞房花烛新娘要说的吉祥话呢，而且是一定要说一次的。
　　生的……不正是孩子吗！
　　傅秋芳继而伸手拿起放在床边的一个篮子，便将这些东西一个一个拾起来放到蓝中！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贾环只好也起来帮着一起收拾。
　　“咦，这又是什么？”
　　收拾了花生等物，贾环忽然发现大红床单上，极不协调地铺着一块白布，难道是铺床落下的吗？贾环拿起来看了看，正要往一边丢开时，却被傅秋芳惊讶地抢了过去，俏脸犹似要滴血般通红，垂头轻声地说道：
　　“夫君，你别动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