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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祸事开端 ...

  •   到了年下这几日,秦可卿的病愈发沉重起来。宁荣二府一干人的心都不免揪了起来,以至于年节都不曾好生过。贾母、王夫人、王熙凤日日差人去看秦氏,回来的人都说:“这几日也没见添病,也不见甚好。”
      王夫人宽慰贾母说道:“这个症候,遇着这样大节不添病,就有好大的指望了。”
      贾母说道:“可是呢,好个孩子,要是有些原故,可不叫人疼死。”说着,一阵心酸,又叫王熙凤说道:“你们娘儿两个也好了一场,明日大初一,过了明日,你后日再去看一看他去。你细细的瞧瞧他那光景,倘或好些儿,你回来告诉我,我也喜欢喜欢。那孩子素日爱吃的,你也常叫人做些给他送过去。”王熙凤一一的答应了。
      到了初二日,王熙凤吃了早饭,便来到宁府,看见秦可卿的光景,虽未甚添病,但是那脸上身上的肉全瘦干了,几乎成了一副骨架子,瞧着都不好。于是忍着心酸娘俩坐了半日,说了些闲话儿,又将这病无妨的话开导了一遍。
      秦可卿喘着气息,微弱地说道:“好不好,春天就知道了。如今现过了冬至,又没怎么样,或者好的了也未可知。婶子回老太太,太太放心罢。昨日老太太赏的那枣泥馅的山药糕,我倒吃了两块,倒像克化的动似的。”
      王熙凤含泪说道:“明日再给你送来。我到你婆婆那里瞧瞧,就要赶着回去回老太太的话去了。”
      秦氏苍白的脸上微微笑了笑,说道:“婶子替我请老太太,太太|安罢。”
      王熙凤陪笑着答应出来,走至外间偷偷抹了一把泪儿,才到了尤氏上房坐下。
      尤氏亦是愁眉苦脸地说道:“你冷眼瞧,媳妇是怎么样?”
      王熙凤低了半日头,叹了一声说道:“这实在没法儿了。你也该将一应的后事用的东西给他料理料理,冲一冲也好罢。”
      尤氏苦笑说道:“我也叫人暗暗的预备了。就是那件东西不得好木头,暂且慢慢的办罢。”
      王熙凤吃了口茶,妯娌俩说了一会子话儿,说道:“我要快回去回老太太的话去呢。”
      尤氏嘱咐说道:“你可缓缓的说,别吓着老太太。”
      王熙凤点点头道:“我知道。”
      回到了荣国府中,王熙凤见了贾母,说道:“蓉哥儿媳妇请老太太|安,给老太太磕头,说他好些了,求老祖宗放心罢。他再略好些,还要给老祖宗磕头请安来呢。”
      贾母看着王熙凤说道:“你看他是怎么样?”
      王熙凤微微一笑,有些牵强地说道:“暂且无妨,精神还好呢。”
      贾母听了,沉吟了半日,才向王熙凤说道:“你换换衣服歇歇去罢。”
      王熙凤答应着出来,又去回过了王夫人,方到了自己院中。这一来二去兜兜转转大半日的功夫,她也确实是有些累了。待平儿将烘的家常的衣服拿来换下后,方坐下问道:“家里没有什么事么?”
      平儿方端了茶来,递了过去,说道:“没有什么事。就是那三百银子的利儿银,旺儿媳妇送进来,我收了。再有听说瑞大爷那边也不甚好……”
      王熙凤听了,哼了一声,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这畜生合该作死,早死早超生,没什么好说的!”
      平儿早就知道贾瑞调戏王熙凤的事,是而说道:“癞□□想天鹅肉吃,没人伦的混帐东西,起这个念头,如今有了报应,只盼他不得好死才好!”
      王熙凤冷冷地哼了两声……
      过了三两日,正是元月初五。
      宁府那边却传来说秦可卿的病好了些,人也精神了点。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稍微宽心。想秦可卿在长一辈眼里素来孝顺乖巧,在平一辈中也和睦亲密,对下一辈更是慈爱温和,以至家中的仆从老小她都能怜贫惜贱,慈老爱幼,谁会不心疼这样的可人儿呢?
      到了晚间,王熙凤忙罢一日大小事宜,正和平儿灯下拥炉倦绣。闲聊间无不是说贾琏送黛玉回扬州之事,一时实在无趣,就胡乱睡了。不知不觉已交三鼓。平儿早入梦乡,王熙凤星眼微朦间似是正和秦可卿说着什么话,猛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将她惊醒。
      外面的婆子回道:“东府太爷的孙子贾瑞没了。”
      王熙凤闻声,立时吓了一身冷汗,想那贾瑞虽不是个东西,可他这病的病根却是出自于她呀!往日里贾府虽没有人敢将矛头指向她,可如今人没了,性质却是不一样了……念至此,出了一回神,忙忙的穿衣,与平儿一起往王夫人处去。
      不多时,宁荣二府上上下下皆都得了此讯。虽说贾瑞也算是贾府的正派玄孙,可毕竟是玉字头的晚辈啊!再说,贾瑞这病也是有些不光彩的因素,是而两府里赶去帮忙的人,大都被三纳其口,只能做事不能口舌。贾环这边得了贾政之命,要他专心备考,不必前去。因此,他倒也乐得自在,只是心里多少是有些悲叹!
      贾瑞死的突然,葬礼也是简单的。
      就像一颗小石头投进了湖里,却翻不出多大的风浪。
      宁荣二府的长辈、同辈、晚辈、亲朋好友等装模作样的祭拜一番,不过三五七天也就了事了。只是可怜那贾代儒夫妇中年失子,晚年失孙,落了个老无所依的境况……
      关于贾瑞的丧事,这里就不多说了。
      贾瑞之死,无疑是贾府一桩腐朽透顶的大丑事。贾府因某些个人的原由,只想把这丧事办得简单快捷。一来是为了掩人耳目,以正面“美人”遮盖背面“骷髅”;二来自是不想家丑外扬!
      可想而知,倘若这事情的内幕传了开来,贾府的颜面何在?那些当家人的颜面又何在?当今社会风气中,对于这样的叔嫂禁忌,作为君王来说也是绝不能容忍的……
      闲话少叙!且说华朝的县试即童子试,俗称为考秀才。就是考生本为童生,考生入选者,则称秀才(或称生员)。本朝的小试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县试或府试实际上是小试的预备性考试,但三个阶段的考试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华朝沿明制,府、州、县均设学校,学校是科举考试的必由之路。府、州、县的学生称为生员(或称秀才)。按明制:凡未进学而尚在应考生员的考生,无论年龄大小,自壮艾以至白首老翁,统称童生。童生要取得生员的资格,必须经过县试、府试和院试。
      县试由各县的知县(隶属于府的各州,厅则为知州、同知)主持。考试日期通常在农历二月。每当考试的前一月,知县预先出示考试的日期,凡应考的考生,必须向本县的署礼房报名,填写姓名、籍贯、年龄、三代履历。报考童生必须有同考五人联保,还要有本县一名廪生作担保人,开具保结,叫做“认保”。
      入试时,考生领到的试卷上印有号码,按号入座,进行四场或五场的考试。第一场为正场。第二场为招覆(或称初覆)。第三场为再覆。第四、五场为连覆。每场考一天,黎明前点名入场,限当日交卷。前两场考诗赋,第四、五场考对《四书》、《五经》的讲解。正场录取从宽,例如应试者有一千人,正场出案取七百人,则七百人入初覆场;初覆出案,则取五百人,以此递减,至连覆,剩下人数就不多了。每场考试之后,都要发榜,称为“发案”。前三场或四场榜文把考生的姓名编号写成圆形,人们称为“圆案”,俗称“圆”,或称“团”。取在五十名以内的为第一圈。圈分内外两层,外圈三十名,内圈二十名。也有不分内外,把五十名排为一大圈。圆圈中用朱笔写一“中”字,这个“中”字的一竖还要写成上长下短,好似“贵”字的上部,取吉祥之意。外层正中提高一字写的是第一名,其他名次,由左依次排列。因为卷上的考生姓名是弥封的,发案时只能写座位号,所以被录取的考生称为“出圈”或“出号”。最后一次发榜,才将所有被录取的考生依名次横排,用姓名发案,称为“长案”。第一名,称为县案首。
      汉兴十二年。二月初十。
      这天卯时,贾环便到京都府设的考棚门口集合,点名进场。
      在点名簿中每人名下详注籍贯、年岁、面貌、三代履历,并由认保廪生保戳,或须亲笔签押。足显这时科举的正规性、严肃性,在京都、金陵等地则更为慎重,以防冒考、顶替等情弊。
      点名时,认保廪生依次排列在衙役两旁,如发现冒考,便当场揭发查实究办。考生入场时所携带的笔墨、食物等都须经过检查,以防夹带,唯有诗韵按规定可以带入。考生入场时发给试卷,各人按卷面钤印的坐位入座。入场完毕,便将大门、仪门封锁,由锦衣卫把守。
      堂上击云板后,试场立即肃静,考生开始答题。在考试过程中,有锦衣卫严密监视,如有移席、换卷、丢纸、说话、顾盼、吟哦等情弊,一经发现,即予查究。同时,考试限当日天黑时交卷。
      初十及十二这两场考的是诗赋。这对贾环来说剽窃一番即可,不存在什么困难。待申时(下午三至四点),大门外击鼓,堂上击云板。第一次开门,贾环随着第一批交卷的考生一起放出。
      第一场、第二场、第三场贾环都从容入选。取在五十名以内的第一圈中。这时应考的考生已经被剔除了大半,剩下的也就在三四百人左右。
      第四场、第五场是县试最后的冲刺阶段。考得是《四书》、《五经》的讲解,并且需要用“八股文”的形式写出来。
      八股文就是指文章的八个部分,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题目一律出自四书五经中的原文。后四个部分每部分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合起来共八股。旧时科举,八股文要用孔子、孟子的口气说话,四副对子平仄对仗,不能用风花雪月的典故亵渎圣人,每篇文章包括从起股到束股四个部分。
      开始先揭示题旨,为“破题”。接着承上文而加以阐发,叫“承题”。然后开始议论,称“起讲”。再后为“入题”,为起讲后的入手之处。以下再分“起股”“中股”“后股”和“束股”四个段落,而每个段落中,都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合共八股,故称八股文。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如“红花”“绿叶”,就是一般的有形事物,客观存在,都看得见,很普通。如写成“绿肥”“红瘦”,便不同了。不但有意思,而且肥、瘦相反,既是意对,又是反对。当然,八股文的对仗句式,完全不同于四六骈文,诗词骚赋,而且最忌沾染词章气。八股中所谓“八股”,就是四组特殊对仗的文字,是特殊、复杂对仗思维的产物。
      如归纳为简单几句的话,即“文意根于题、措事类策,谈理似论,取材如赋博、持律如诗严”数语。这几句怎么解释呢?就是文章意思不能随意发挥,必须按题目模拟古人语气写。说事情好像对策,即回答问题,说道理又像写论文。引证资料要像写赋那样掌握渊博的典故,对仗平仄,又要像写律诗那样严格。
      再细分下来的话:一、是要有过硬的基本功。即要把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二、是要经过由破题到完篇的长时期写作练习,有复杂的写作步骤,按步骤练习,等到会写整篇的“八股文”后,再写各种题目、经过成百篇的写作练习,再在老师及名家不断修改下,才能学会比较熟练地写出符合各种要求的八股文。三、是在一定字数、一定结构,一定句法、句数、中间四组严格对仗的、及其他种种限制之下,写出模拟古人语气的八股,而且又要有新意,在成千上万篇现成八股文之外的新文章。如此这般才有考中秀才、举人、进士的希望。
      贾环的记忆中也有着不少这样的范文,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还会冒出一些原本模糊的东西,如果按医学上来说,这种情况叫记忆复苏!另一方面呢,白鹤书院对他的教导也功不可没。
      曾几何时,山长余中正在了解了贾环的才情后,就曾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过这么一段话:“在华夏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像你这样聪慧的少年呀,可以说历代都有,如战国时期的甘罗,十二岁时为秦相吕不韦的宾客;东汉孔文举十岁妙答李元礼;南北朝的元嘉,‘可以一心六用’;左手画圆,右手画方,口诵经史,目数羊群,兼成四十字诗,足书五言一绝;唐朝的王勃从小就能写诗作赋,六岁就能解属文,构思无滞,词情英迈;骆宾王六岁多写《咏鹅》;李白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柳永幼年时代就写下了发奋读书的《劝学文》。然而古人都说大器晚成,这只不过是中才,而你是大才。但是,我希望你要有大的抱负,要做伊尹,做颜渊,千万不要做少年成名的江淹,长大后碌碌无为,平庸一生。一个人天资聪慧固然重要,后天的勤奋却更为重要。你也不要只修诗词文章,还要修德。望尔多自珍重。”
      这番话,贾环可说是记忆犹新,更是让他戒骄戒躁的良鞭,久久难以忘却……
      话说第四场发榜,贾环还是在五十名内,这让他对自己的信心又大了不少。等到十八这天,县试第五场开考,这是本次最后的一场了,贾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这天,贾环出考场的时间比较晚,差不多天黑才出来,整个人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他在考场外汇合了等待的赵国基等人,便回了荣国府。到家后,也没有对贾母、贾政说什么大话,请安完毕后直接就回他房中睡觉了。
      这就让赵姨娘、宋嬷嬷、柳五儿等都有些疑惑了。是不是他考得不好啊?又是不是考试中途出了什么事啊?是不是……等等不好的念头都出现在她们心中,只是拿不定主意,到底该不该去询问贾环这些东西!
      其实,贾环是真的累了,这连续好几天的紧张应考,就是一个成年人的身体,稍差的也会感到力不从心,何况只是一个半大的少年?这一觉,贾环连晚饭都没有吃,直接睡到第二天早晨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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