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语集》失**心

12、谁能留住时光

　　二零一二年的第一天，去了闽台缘博物馆。一路与清清讲着曾经如何，曾经怎样，脑海里浮现的却是第一次和莫云踏进博物馆的点点滴滴，那时秋至未至，日光倾城。而今冬季已满布闽城，仍有明暖的阳光垂照着翠绿的湖面，冷风拂过寥落的柳枝，每一缕波光的涌动，都仿佛往事的邀约。
　　翻阅旧时日记，看见曾拥有的欢喜悲伤，以及遥远梦想。数度年华飞逝，柔软或者坚硬，性子被光阴逐渐打磨得静寂如尘。而那些遥远的情绪依旧在文字里栩栩如生，仿若昨日。我有些茫然，甚至惶恐，似乎不过恍惚片刻光景，这一年又飞快地自手心消逝，一点印记都不肯留下。
　　唯有这些自指尖衍生的精灵一直安生地待在原地，等待我安静的句读，或者沉默的回望。也幸好，还有它们，可供我在浮生若梦的流年里，汲取点点滴滴里的美好。不能忘，不会忘。

　　空间的好友动态里，看到丫头说：遇到的人成千上万，但最后只剩你，与我相伴。鼻尖发酸，忆起那些少年时光。很想说即使这些年来再沉默，也不曾忘却曾经执手的年华，那时候我们一起笑一起哭。牵手或者拥抱，行走或者驻足，连同那些无计留春住的悲伤记忆都依旧流连在脑海里，不曾遗失。
　　我又突然忆起那些不知何时生出的梦想：想开一家店，在一处静幽的所在，遇见那些感觉对得上的人，来来往往去去回回，仿佛每一次到来和送别都不会成殇；也想在某一天，卸下所有包袱，轻装上路，去那些心里向往的地方，看那些梦里几度依稀的风景。我知道自己从来就没有一个人独自行走的勇气，但依然让自己保有这样的向往。愿意相信，有希望，才能有结局，纵然可能要无数次的拥抱失望亲吻绝望，还是愿意继续牵着希望的手，走下去。走下去。仿佛生命的支点，就在这些看起来很恍惚的信念之上。这样想着，终于觉得原来自己还是拥有梦想的，即使太遥远，可是一旦思想触及它的范畴，便自会衍生出满满当当的暖意。

　　然而这时光流逝如水，叫人无计可留。那些回不去的曾经，以及无数次高涨又沦落的梦想，随着年复一年的人事变幻而悲怆。时光再流转，都转不回过去，那些不被续接的故事，一行一行，像是早夭的传记。而梦想，总隔着万水千山。
　　无论摊开手心或者紧握成拳，看不见的岁月总是流逝得轻而易举。离合聚散，欢喜悲怆，重重叠叠，覆盖在每一岁辰光的骨骼里。我庆幸自己还有可以记录的笔，可以写流年的悲或喜，写每一次沉重地跌倒与努力的爬起，写每一刻心的欢与忧……
　　只是那些无计可住的年华与人事物，总留下隐约的惆怅与酸梦。它们匿藏如兽，躺在无处可究的迷途里，时而清醒，时而沉睡。它们有神采异然灵魄的双眸，无论我如何刻苦学习逃逸或面对，都能在瞬间洞穿我的脆弱与敏感，直击心最深处被层层尘埃湮没的那些碎片。

　　或是年少轻狂，抑或高估自己，以前以为任何风风雨雨自己都有足够的力气和时间挺过去，可如今眼看着年华寸寸减少，竟觉得有些力不从心。年岁静默地在眼角烙下褶皱，在眉梢撒落沧桑。我自日历的扉页间看见已经渐渐失却力气的自己。
　　时光飞扬跋扈，而我的勇气已岌岌可危。
　　我总是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刻，我耗尽所有气力，不会哭不会笑，麻木一如木偶。生命确实是无法轻易随意终结的东西，但是很多时候，只想当个没有知觉没有思想的木偶。至少在别人看来是那样的也是种幸福。
　　然而又如何甘心当一尊无知无觉的偶人呢。坐在世事纷扰的年光里扪心自问，寻觅不出一星半点情愿的借口。
　　时光是这样索然无味却又意义深远的东西，它带走你的感情你的同伴你的青春你的稚气你的勇敢你的热切你的所有所有，却独独留下你，你孑然一身仿佛被遗世的幼子却又千疮百孔得似乎洞悉人生。然而对于它的消逝如风流落似水，你也只能笑一笑，眉稍眼角带着浅浅明了。多少年前就有人说过：早知无计留春驻，笑拈残红葬落花。我抬起头，阳光明朗，岁月静好。
　　有些宿命，你不得不认，却也认得那般恰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