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语集》失**心

11、典当旧事，迎新絮语

　　日历翻新的第二日，恰巧是农历生日，想记录，想倾诉，却仍只是沉默着。空间，博客，微博，泛滥着成群大同小异的年终总结、回顾、盘点，或者新一年的展望。仿佛几下敲打，几行断句，便是一岁的灭亡与新生，关于其间的纷繁人事，凉薄冷暖，都能够用几个方块字、几个标点符号轻轻带过，然后心安理得地打点妆容，拾零空间，守候下一年的祈盼。
　　想起以往也总是这样，在岁末年初的时候转身看自己一年来的足迹，平稳或者坎坷，欢喜或者忧伤，都仿佛被一册新的日历打上句号，终结在被打包丢弃也许典当的瘦弱旧刊里。而新的悲欢离合正在来时的路上，一切心愿或者情感，都有望重新开始。
　　忽然察觉这样自我安慰的方式真是美好，无论怎样的痛楚与难过，都有足够份量的借口让你卸下。而你也着实不必带着切骨的疼痛一直沉溺，时光会带走你的一切知觉，然后再给予你新的感官，年复一年，总是如此反复。
　　犹如此刻，我坐在这里，安静地回想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是否悲伤无法自抑，或者欢欣一如孩童？那些被岁月埋葬的情绪被文档收留，圈禁在方块字里的，是我的旧岁。而今我以相同的姿式静坐，试图敲打一段年华似水，羁留已经被翻篇的前日、大前日，以及更多的前日。

　　流光似箭，教人分不清无情的是岁月还是这世事无常。只知这一年里特别清晰地映在我眼里的是稚子成长，父母年老。看着侄儿的身影越发高挑，看着老父日渐蹒跚、母亲双鬓皆白，总幻想哪一日梦醒，自己仍是小学教室里的无知孩童，可以收敛淘气，不再任性，放学回家会帮忙家务，不胡闹不捣蛋，能安静地看着爸妈年轻硬朗的眉目，痴痴傻傻地笑。虽然明知这是妄想，总那样迫切地希望可以成真。
　　以前嫂嫂说，当了母亲，才会知晓母亲的不易。如今成了家，方明瞭成一个家的艰难与辛苦。不再是一个人战役，“一起”这样的词组竟然也显得陌生且难学。
　　这一年，幸好总算了却了父母的心愿，给了自己一个尘埃落定的现世。然而很多些日子过去之后的现在，我始终无法想像那一刻爸妈脸上的神情。似乎我并没有认真去探究他们的内心，有不舍，或安心。只记得母亲恍恍惚惚的模样，像是喜极，又似乎不是。或者这个中滋味，唯有我到了儿女成家立室的年纪时才能体会吧。
　　而今我所能做的，仅仅是多看看他们，多多陪陪他们，不想在有生之年留下遗憾，可是时常觉得无从着力。偶尔看见他们返老还童的样子，想像年幼时如何被哺乳抚养教育，会觉得悲伤无法自抑，分明不过几载光阴的事，怎么他们就年老得仿若等待照顾的稚子了呢？
　　成长的代价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极其沉重，总有窒息的错觉缠绕着我，如果以父母的年老蹒跚来换得我的日渐懂事，我宁可退回儿时，看着他们年轻的模样，心疼他们为儿女不求回报的劳作。只是没有如果，无法假设。成长与老去不曾停下各自的步伐，活在当下，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至少没有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憾恨，至少现在开始的懂事虽然晚了点，却还来得及。

　　二零一一年，赖以生存的友情依旧根深蒂固。我是不热切的人，缄默且被动。然而身边的情谊一如往常，即使经年不见，纵然音信也无，关于携手的篇章从来不曾错落半分。
　　千里迢迢的情份，或者有我令陌生及无措的错觉，可心底生出的暖意真实且庞大，它们包裹着我，不被受伤。
　　身边的好友随着年岁增长各自成家，或者彼此的生活添加了更多琐碎，然后心里的牵挂却点滴未减。比如珍，比如莫云。距离的缘故，无法常常聚首，电话与信息更是寥落得可怜。或者对于旁人来说，会无法体会这样的情谊何来养分，可是有些人就是这样，并不需要凭寄电话信息来维系彼此的存在。深入骨血的熟悉并不是三言两语便可以说明的，其间种种，言简意赅。
　　或者明年的此刻会有更多的知己为人妇为人夫，但我笃定坚贞的情意会依旧屹立。如我数年年终回顾的那些字眼一般，日渐沉稳，却不曾改变想努力更好的决心。而你们的姓氏名讳，总隐藏在这字里行间，不曾变迁。
　　只是无论如何总是要感谢你们，数年如一日的伴着我，看我如何成长蜕变，妥帖打理我的欢喜忧伤。甚至千山万水地来给予我拥抱，给我奔向新生的力量。
　　我从小就希望自己有年纪相仿的兄弟姐妹，可以一起分忧，共同欢乐。哥哥姐姐的年长十余岁令我有这样的热切渴望，我是幸运的，有你们来填补了我内心的空洞。亲爱的你们，不管隔着多少省市，拥有你们的情谊，我已经富足无比。

　　有丰厚的收获，自然也有惨烈的失去。用二十余载的相识，倾尽全心的付出换一场眉目清醒心肠渐冷的世事洞明，代价已经是无所谓的大，然而阵痛过后的舒朗有劫后余生的错觉。如今我反而感谢那些痛入心扉的难过，因为曾经情真，所以哪怕最后，不甘得心都被揪起来，却也觉得庆幸。我知日后回望，我会感谢有那样的人，叫我心甘付出，又不甘被践踏如草芥，即使不甘，依然不悔。

　　仿若爱情，有那样一个人，你爱他入了迷，纵然换不回同等的情份，纵然某一日要殊途离散，你也不悔。
　　这不悔两个字，是斩钉截铁毋庸置疑的。
　　于是便嫁了。终身大事在这样的情意里是可以草率的，虽然天长地久无法提前窥视，海枯石烂也一直是个传奇，但仍旧让人心甘情愿的沉迷。
　　二十五周岁伊始，我或者还有可以意乱情迷的借口，来沉沦于一段花事。借着这点沉沦，便托付终生。
　　新历年初，生辰日，我的新生活初初绽放绿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