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缘》洛水有仙

2、二

　　阳春三月，汴京城中春风略微还有些寒冷，京城中的富贵人家，不用为生计而四处奔波，大多会选择待在家中，拥衾抱炉，好不自在。只是今日的汴京城却是一反常态的热闹，许多身着华贵的贵人们纷纷不畏严寒地走上街来，真是热闹非凡。

　　原来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科举会试的日子，会试又称春闱，全国各地的举人才子于此时汇聚汴京城，风云际会，各展才华。

　　此时的街上正有两位一看就是前往参加会试的才子并肩而行，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因为这二位才子生的均是俊俏非凡，其中那位年长成熟一些的便已经是俊雅非凡、公子如玉，莞尔一笑直叫路边的妙龄女子们如痴如醉，然而他身边略显瘦小的那位公子却是更胜一筹，唇红齿白，眸若晨星，谈笑间便能让世间绝大多数女子皆失了颜色。

　　洛雪面对如此多目光的注视，不免有一些浑身不适，她不自觉地靠紧了身边的公子，低声说道：“柳哥哥，这些人怎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们看啊？让人家多不好意思。”

　　那位年长一点的公子笑着回答道：“她们哪里是在看我，她们分明是在看雪儿你啊，我的小雪儿就算是女扮男装也是倾国倾城……哎呀！”

　　他还没说完就挨了洛雪的一记当头折扇。“再给你一次机会，更正对本公子的称呼！哼哼~-~”，洛雪神奇洋洋地说道。

　　年长公子捂了捂额头，无可奈何地对着洛雪做了一揖，说道：“洛兄请！”

　　洛雪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也给对方行了一揖，“还是子柳兄先请。”

　　二人就这般慢慢走到了贡院门前，一瞧贡院门前的情形，二人都吓了一跳，这贡院门口不仅汇集了前来赶考的一众学子，更多的是许多达官显贵，各种香车宝马停在门前，车中隐隐看着是京城中有名的大家闺秀们，今日竟一齐出现在这小小的贡院门前，也真的是奇景。

　　“柳哥哥，这科举考试为何来了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围在这里？”洛雪悄悄拉了拉子柳的衣角，低身问道。

　　“小雪儿，你可听说过榜下捉婿的传闻，这贡院大门虽是普通的木门，但是它的神奇之处在于，你踏进去的时候可能还只是一个寒窗苦读十年的贫贱书生，走出来的时候却可能已经是功名加身、前程似锦的朝堂新星了，这样的学子在诸多权贵与名门闺秀的眼中可是香饽饽，乘龙快婿啊，自然得积极上心一些。”

　　“可是，榜下捉婿不是要等放榜的时候吗？这还没有考试，离放榜还有些日子呢！”

　　“僧多肉少啊，等放榜的时候再去，那榜下的都已经是别人家的乘龙快婿了，黄花菜都凉透了。现在趁学子们尚未发达之际示之好意，方才显得珍贵嘛，雪中送炭总要好的过锦上添花，来日若是高中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不中嘛，那先前的承诺又有谁会当真呢？”

　　听了子柳的解释，洛雪嘴角闪过一丝邪恶的笑容，“这科考学子竟是如此的抢手吗？子柳兄，等我高中之日，将这里的大小美人皆收入房中，凑足十八房小妾，然后像你这么俊俏的公子，也收个十个八个作为男宠，你看如何？”

　　边说着，她还用食指挑逗了一下子柳的下巴，听完这话，子柳的脸色就阴郁了起来，他一下子紧紧的搂住了洛雪的肩膀，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要收多少房小妾我都不管，可是男宠嘛，就我一个，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洛雪也不甘示弱，挑逗性地说道，“哼哼，想要专宠，那得看你的表现咯。”

　　子柳对洛雪这古灵精怪的性子倒也是无可奈何，也只是苦笑一番，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好好，一定好好表现。”

　　此时，贡院之中突然响起了钟声，主考官慢慢走到门口，开始宣讲考试规则以及考场分配。

　　“……山东，梁怀吉，字子柳，丁酉场十四号；……；京畿，洛康，字子雪，丁酉场廿三号；……”

　　此次会试共分为六十考场，按天干地支命名，听到自己的名字在同一考场，梁子柳与洛雪二人相视一笑，一起走了进去。

　　会试乃是考验全国学子的试金石，其考核四书五经、诗词策论，尤其是策论，难倒了无数声名在外的才子，然而，这些在梁子柳的手中却是如行云流水一般，洋洋洒洒千字策论已经跃然纸上。

　　他放下手中的纸笔，长舒一口气，转头往廿三号座位看去，却看见几个考官联袂走到了洛雪身边，对她言语了几句，洛雪就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难道是女扮男装的事情败露了？”

　　心中担忧洛雪，梁子柳顾不上再检查润色一番，拿起考卷交给茫然的考官，不顾同考场其他考生的惊奇眼光，追了上去。

　　等他追到门外的时候，只见洛雪一脸落寞的待在门外，他连忙走了上去。

　　“雪儿，出什么事情了？”

　　洛雪见到他的关切之意，内心一暖，总算是挤出了一丝笑意，说道：“你怎么提前出来了？我没什么事。”

　　之后的很多天，洛雪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梁子柳看得很是心疼，可是问她她却什么都不说，以他的才智也是在不知该如何开解，直到会试放榜这天。

　　这天一早，无数学子就等在了榜前，等到放榜官将榜单挂在告示墙上，所有的学子都一拥而上，而我们的主角二人却都慢慢的缀在后面，只是往榜首简单扫了一眼，看到了那个不出意料的名字。

　　“柳哥哥，恭喜你高中会元，待到几日后殿试，在御前柳哥哥可以尽展才华，夺得状元及第，入翰林院，成为朝廷栋梁……”

　　说着说着，洛雪的声音哽咽起来，一下子扑到了梁子柳的怀中，“柳哥哥，我多想能就这样陪着你，看着你金榜题名，看着你成为朝廷栋梁，成为治世良臣，可是……”

　　梁子柳温柔地捧起了洛雪的脸蛋，“小雪儿不要哭，无论遇到了什么，尽管告诉柳哥哥，有我在，就不许任何人任何事让你伤心。”

　　洛雪慢慢止住眼泪，磕磕绊绊地将一切娓娓道来，原来她竟是当今天子的长女，深受陛下喜爱，获封福康公主，落雪是她的闺名，原本陛下对福康公主百般疼爱百依百顺，就连她偷偷出宫甚至女扮男装参加科考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此次却是严令她回宫，并打算招李玮为驸马。

　　“父皇原本很疼我的，什么都依我，此次却非要我下嫁给那个败家子李玮，无论我怎么抗拒都没用，我不要嫁给他，我只要留在柳哥哥身边……”

　　对于李玮，梁子柳倒也略有耳闻，此人是国舅李用和的庶子，准确来说是当前天子的表兄弟，福康公主的表叔。李玮一家出身贫贱，因为陛下对生母李太后的愧疚之意而被破格优待，骤然暴富的李玮徒然就是一副暴发户的嘴脸，粗鄙不堪却是整日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如此粗鄙不堪之辈，怎能够尚公主之尊贵！怎么配娶他最心爱的那么可爱的雪儿！决不允许！

　　看到不远处走过来几个内侍一般模样的人，不用猜也知道是皇帝派来接雪儿回宫的，梁子柳牵起雪儿的手，放入自己的怀中，最后嘱托道：“雪儿，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就是开心时的雪儿，雪儿的笑容，美过了世间万物，所以雪儿要记得，不要哭，要多笑，要相信柳哥哥，我一定不会让我心爱的雪儿嫁给旁人的，等我！”

　　说完，他毫不犹豫转身而去，很快身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是他走得太快，还是泪水太多淹没了雪儿的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