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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08章 ...

  •   调取高档公寓的监控需要提出正式申请,审批一时半会出不来,沈耀估摸着,就算按最优先级来处理,最快也要到明天早上。

      他有十个小时来想对策。

      他在公寓楼下抽了根烟,然后打车前往医院,希望荀栃不要已经对人信口胡说才好。

      市六医院位于全市人口最密集的地段,虽已到半夜,仍然有不少闪着红蓝大灯的急救车进出。沈耀在门口下了车,直奔问询处,亮明身份后直截了当地问:“市局送来的人在哪?”

      当时徐濛濛自告奋勇地揽了活儿,跟着救护车过来,这会儿可能是手机没电,沈耀联系不上,这才向医院打听。

      问询处的值班护士是个年轻妹子。今晚环城高速上发生一起车祸,一辆大巴翻了,车上二十多名伤患都往医院送,她忙得有些头晕脑胀,甫一听到“市局送来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拿着登记簿往前翻了翻,“是叫荀栃吗?已经做完检查了,在33号房……哎正好,那就是家属。”

      家属?沈耀困惑地回头,正好看到章大明手里捏着几张纸,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

      他赶忙迎过去:“哥,怎么是你?”

      “老二。”章大明松了口气,像找到主心骨似地,紧紧拽住了沈耀的手,“你弟出了这种事,荀家也没来个人,他自己可怜巴巴地用医院座机给我打电话,我也不能放着他不管……你看我这,交这个费那个费,都快忙晕了。”

      沈耀这才注意到章大明来得有多匆忙,身上穿着居家的汗衫,脚上还趿着人字拖,风一吹,整个人就跟竹竿似的打颤。他赶忙脱下外套,给章大明罩上:“夜里凉,别冻着。”

      “不用不用,你自己穿。”章大明连忙推辞,“你也不容易。再说这种事我都习惯了,早就皮粗肉糙的了,耐操。”

      过去章大明他爹生重病的时候,他没少在医院里过夜,大冬天忘了带外套的事常有。有时气温降到零下几度,他就跑到茶水间,抱着打开水的热水桶睡,因此身体锤炼得非常人能比,这点寒冷,就当是度劫了。

      他自己觉得没什么,沈耀却执意要帮他穿上,他拗不过,只得把收费单往沈耀怀里塞,“那你拿着这个,我自己穿。”

      沈耀翻了翻那厚厚一沓单据,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多?”

      “可不,这样检查那样检查,麻烦得很。我看三儿本来没什么事,被这样折腾脸色越来越差,得亏你们市局那小姑娘,叫什么来着?”他边推着沈耀往收费处走,边歪着头想。

      “徐濛濛。”沈耀赶紧说。

      “对,就是这个小姑娘,她鞍前马后地忙着,这才没出什么大事。老二我跟你说,你们这小姑娘不错,真能干,你可得对人家好点,别老板着脸摆领导架子。知不知道?”

      “知道。”沈耀顿了顿,又问,“你没跟她说什么吧?”

      “我能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俩人走到收费处,沈耀没等章大明掏钱包,自己先把钱付了。

      章大明看着他,一脸欲言又止,半晌才抓着沈耀的手,压低声音道:“老二你跟我说实话,三儿是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你怎么这么想?”

      “我自己弟弟我还不知道么,他什么时候受过那么重的伤?他那张脸精贵着呢,长颗青春痘他能哭上好几天。”他顿了顿,又拉耷下眉眼,叹口气,“他就是脾气不好,惹了什么人也不知道。老二,这事儿你可得查清楚,还咱三儿一个公道。”

      沈耀默默叹了口气,若说这世上还有谁相信荀栃清白,那也只能是章大明。这人天生一副好心肠,仿佛佛陀转世,认为人性本善,也理所应当地认为所有的恶意都有缘由。对于荀栃的许多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暗面,章大明总是选择性失明,无论沈耀罗列多少证据,章大明不信就是不信。

      此时沈耀也懒得多说,只拍了拍章大明的手背,道:“放心,没事。”

      章大明立刻像得了保证似的,长长地松了口气。

      俩人拿了药,一块往病房走。徐濛濛倚在走廊的塑料长椅上,脑袋一下一下点着地。时间太晚了,她又折腾了一天,虽然尽忠职守地挺直腰板,却也架不住睡神的魔法攻击。沈耀没叫她,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推着章大明进去。

      荀栃正坐在病床上,点一盏小灯,翻看章大明顺手给他捎来的《犯罪心理学》。

      沈耀抽了下嘴角:“一天天地研究这些干啥,嫌今天过得不够刺激?”

      “都刺激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顾虑的。”荀栃朝他翻了个白眼,又委屈巴巴地埋怨章大明,“哥,你怎么把他带来了,你看我都这样了,他还给我添堵。”

      “老二你少说两句,这张嘴是镶了金门大炮还是咋地。”章大明笑着,走过去给沈耀倒水喝。

      沈耀随手拖过一把椅子坐下,“医生怎么说?”

      荀栃明显不乐意跟他说话,埋头又翻了翻手里的书,“没怎么说。”

      倒是章大明自然接道:“说是皮外伤,不严重,不过明天还要做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有没有内伤。”

      不可能有内伤的。沈耀瞅了瞅荀栃的脸,差点没笑喷。荀栃那一向保养得当的俊脸这会成了调色盘,眉骨破了,缝了几针,眼圈被揍得青一块紫一块,鼻梁也断了,鼻孔里还塞着几张医用棉,血依旧没止住,氤氲着浸了一些出来。

      荀栃见沈耀盯着自己,便指着鼻孔,不怀好意地咧嘴笑了笑:“你看这棉布像不像林安家里那块?”

      他说的是那张染血的浴袍。沈耀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谁是林安?”章大明好奇地问。徐濛濛什么也没跟他说,他现在完全处在与世隔绝的真空维度。

      “没谁,一个我跟二哥共同的朋友。”荀栃随口说。

      章大明顿时发现了新大陆:“哟呵,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俩竟然还有共同的朋友了!来,说说,究竟是何方妖孽能得二位尊神青睐呀?”

      沈耀猛地站起来:“哥,我跟三儿有话说,你没什么事的话,先回去吧。”

      “怎么了这是?”章大明一怔。

      “我有些私账要跟三儿捋捋。”

      沈耀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冷,也肯定把章大明吓着了,但他无法忍受荀栃事不关己地拿逝者开玩笑,何况这位逝者,十多个小时前才助其完成了一次疯狂的冒险。他的眼前又浮现出荀栃坐在血湖里吃藕糕的模样,当时他觉得合情合理,现在回过味儿来,又觉得所有的情理无非都建立在一个丧心病狂的认知上。

      荀栃的病情愈加严重了。沈耀觉得自己没有当场发作已经很克制了。

      章大明彻底懵了,手足无措地向荀栃投去求救的目光。荀栃平静地回他一笑,安抚道:“没事哥,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跟二哥有些小秘密,得说说悄悄话。”

      “你俩还有小秘密了!”章大明震惊地瞪圆眼睛,想说什么,瞅瞅沈耀的表情,又忍住了,只无奈地拍拍荀栃的肩,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早再来看你,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就发微信给我,我看得到。”

      “谢谢哥。”荀栃乖巧地露出牙齿笑,目送章大明离开后,眼神瞬间就冷下来,埋怨地瞪了沈耀一眼,“看你把明哥吓得。”

      “明哥要是知道你干的事儿,怕是不比现在轻松。”

      “沈大队长说的是我被你打这事儿吗?”

      “记得我打你,怎么不记得我为什么打你呢?”

      “是啊,为什么呢?”荀栃动了动身子,斜靠在床头柜边,好整以睱地望着沈耀,“是因为我不小心闯进了案发现场,成了第一发现人?”

      “是因为你涉嫌一起绑架案。”沈耀没心情开玩笑,面无表情地说。

      荀栃再次挪了挪身子:“这就怪了啊,我绑架勒索我自己,不过是请林安加入我的游戏,林安在游戏结束后遇害,这也要算到我头上?我完全可以解释一切。”

      “这么恶劣的性质你居然说成是游戏……”

      “二哥你是这些年在派出所呆愚钝了吗?别老来说服教育那套,作为普通群众我听着烦。”

      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沈耀就按捺不住怒火,低吼道:“我降职到派出所还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么?是因为你自己多管闲事吧。”荀栃敲着床头柜,不耐烦地说,“话说回来,今天这事儿不也一样吗?明明什么也没有,你偏偏来这么一出,现在好了,我得想法应付明天一大波的问询。”

      “我已经让人去查监控了。”沈耀说。

      “你疯了!”荀栃扬了扬声音,“监控一出来就是铁证!”

      “我还没你清楚吗。”沈耀烦躁地踢了踢床角,荀栃被震得一抖,胳膊从床头柜掉下去了。

      沈耀又说:“总之别人问什么你就装PTSD,敢乱说一个字我就撕烂你的嘴,听明白没有?”

      荀栃下意识摸了摸嘴唇,咂道:“暴力啊。”

      沈耀琢磨着,只要荀栃咬死不说,他总有办法糊弄过去,唯今之计是尽快找出凶手,只有这样这事儿才能彻底抹平。

      他问:“林安应该有个同性恋人,或者感情纠葛的对象,你知道是谁吗?”

      “你觉得那个人杀了林安?”荀栃又恢复了以往的倨高,望着沈耀的眼里流露出惯常的轻蔑,“你有没有搞错啊,阿sir,凶手必须是个女人。”

  • 作者有话要说:  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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