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徒弟痛哭流涕朝我下跪》秋声去

33、春衫之三

　　【春衫之三】

　　如果真能做一对寻常夫妻也没什么不好。沈寄心想。

　　“大抵是不像的。”温衡玉淡淡反驳，“寻常人间夫妻需劳作养家，不会如你我闲闲度日，更不会白日宣.淫。”
　　他提到最后一个词时，语尾微微下抑，有种不显露人前的微妙恼怒。

　　沈寄握住秋千索笑出声:“师尊怎知寻常人家夫妻便没有闺房情趣呢？”

　　“你又怎知有？”
　　温衡玉抬眼，冷淡不及眼底，甚至藏着一丝隐隐约约的笑意。

　　他说完这话便从秋千上起身，走进屋子里去了。

　　沈寄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站在原地目送他进门，才有一丝惊喜浮上眼底。他放开秋千索，任其在半空中摇摇晃晃，迫不及待地跟上温衡玉脚步。

　　日子宁静，安静地没有一丝波澜，宛如太平盛世下最普通的一户人家。沈寄撑着头，凝视着庭院中练剑的温衡玉，雪衣寒剑，剑刃回旋间光影清冽，风姿胜皎月。他心想若是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那么一直待在这片秘境中倒也无所谓了。
　　但他们心中都清楚，这只是一个随时会醒来的虚假幻境。

　　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地没有戳破这一点。

　　沈寄出神地看了一会，发现时候已经不早了。他得去一趟街市上的酒楼，然后在温衡玉练完剑之前赶回来。
　　——
　　以凡人身份度过这一段时日，柴米油盐自然是少不了的东西。沈寄不愿有人来打扰他和温衡玉独处的空间，便连厨娘也未雇佣，信誓旦旦地对温衡玉说，他完全可以做出人间的膳食。
　　总归是按照步骤做，必定不能比画阵法更复杂——抱着这样念头的阵法天才沈寄在做出一盘颜色气味皆分外诡异的炒菜后，当机立断地出了门，在城中最负盛名的酒楼中打包了一份菜肴回来。
　　他觉得不能在师尊面前丢脸。

　　沈寄紧张地看着温衡玉面无表情地动了筷子，没什么表示，心下微松一口气，开始了每天瞒天过海的大计。

　　总之目前沈寄还没有被揭穿。
　　不是他演技多么高超，温衡玉虽然快瞎了，但味觉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和酒楼口味一模一样的菜肴怎么可能尝不出来。他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下也有几分好笑地想看看沈寄还能干出什么来。

　　沈寄提了食盒走在街道上，依旧是和平日一模一样的熙攘热闹，甚至在这个时间点，他身边走过的人、落魄书生正在抄写的信笺、不远处树下懒洋洋趴着的狗，都和三日之前一模一样。
　　他神情平静。
　　幻境到底是幻境，再像也不是真实。就如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生动活泼，但却只是在不断的重复一段三日一循环的景象。这里的时间是不会向前流动的，它只会不断地重复，不断地循环已经发生过的种种。
　　除了沈寄和温衡玉，每个人的行为轨迹都像被设定好的玩偶一样。每个人都只活在这三天中，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编同心结的妙龄女子竹篮里依旧盛满各色同心结，沈寄从她身边走过，顿住脚步。
　　他突然想起，那天温衡玉坐在酒楼上看了这个方向很久。他心念微微一动，从竹篮里选了一对编织手艺最精湛的。

　　沈寄回来时，温衡玉刚刚收剑沐浴完，乌黑发尾还带着丝水汽，莹白如玉的肌肤被热水汽蒸过，泛着一层薄红，他半倚在软榻上，垂眼看一本志怪话本。
　　一时间倒没有注意到沈寄进来，直到面前出现一道阴影。
　　他心思还有几分没有从话本中抽出:“今日酒楼的厨子怎么晚了些？”

　　沈寄:“……”

　　话一出口，温衡玉便意识到什么，他抬起头，若无其事地将话本搁置到手边桌案上。

　　沈寄见此，干脆将食盒拿出来:“原来师尊知道。”

　　“……嗯。”
　　温衡玉犹豫了下，有些不知道该和沈寄说些什么来缓解下此刻的气氛。他目光淡淡一转，瞥见沈寄袖口露出的半截流苏，问:“你今日还带了别的东西回来？”

　　“是瞧见街上那妇人可怜，便买了两个回来。”沈寄将袖中那对系着长流苏的同心结取出，笑道，“此物倒也适合我和师尊。”

　　没想到温衡玉见到这物件先是一愣，继而不知想到什么微微出神，宽大雪袖垂落，掩住他颤动的指尖，仿佛是一个摩挲的动作。

　　沈寄眼底的笑淡去些许，在他的笑容凝固之前，温衡玉终于回神，接过沈寄手中的一枚同心结，艳红的流苏，映衬着他一段雪白尾指，光彩夺目。
　　“很漂亮。”他望着躺在他手心的小巧物件，轻声说，“系到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上吧。”

　　“不如用来配师尊的剑。”沈寄笑着提议，“这等做工，如若是做剑穗也是使得的。”

　　“不了。”温衡玉淡声拒绝，“挂在那棵树上就不错，如果留在我身边，或许哪日又丢了。”

　　“又？”沈寄将自己手中另一枚同心结握住，“难不成也还有人送过师尊这样的东西？”

　　温衡玉勾住同心结尾端，垂眼没去看沈寄:“有如何？没有又如何？左不过是从前的事情而已。”
　　“沈寄，都过去了。”
　　他说完这话，一种从心底袭卷上来的疲倦蔓延到全身。
　　他揉了揉眉心，“我有点累了。”

　　“那师尊先休息。”

　　温衡玉淡淡应了声，转身往里间走。如果已经知道不会是真的东西、没有办法留住的东西，那不如一开始就不要。
　　幻境而已。
　　同心结也是幻境。

　　那枚同心结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被遗落在了桌案上。

　　沈寄漆黑的眼睛里幽深又诡谲，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良久，才抓起桌案上那枚同心结大步走出去。

　　……

　　那枚同心结被沈寄拿走后还是没有挂在院子的树上，温衡玉也没有关心多问。他就像真正来养伤的人一样，每日在院子里晒晒太阳，翻翻志怪话本，偶尔兴致好会在庭院中练几个剑招。

　　沈寄对他有所缓和的态度，还是因为那天他拒绝那枚同心结后，又有些不同了。
　　温衡玉不是没有察觉，然而沈寄对过往种种一无所知，他也不知道该从何对他说起。

　　在他仍犹疑时，原本关闭的秘境大门再一次开启。
　　幻境结束了。

　　幻境是提前结束的。
　　因为有人强闯了元氏的秘境，或者那不能算作人，只是一团黑气聚集而成的没有思想的“人形”。
　　以“窥命”闻名的元氏一族核心弟子，在战斗方面的能力实在不如何。元氏的长老们马上就把目光投向悠哉坐在一边喝茶的谢相知和温醒——元氏一族不行，但春秋台的剑修可以啊。

　　谢相知听了元氏长老的说辞，似笑非笑敲了敲扇子:“温醒去吧。”
　　温醒本就有此意，没多问一句就跟随元氏之人前往擒拿那一团魔气。本以为制服这样的魔物也需花费一番力气，但奇怪的是，那魔物一见到他唯恐避之不及，转身就跑。被温醒抓住时也没有什么反抗手段。
　　……顺利的叫温醒觉得不可思议。

　　元氏弟子对剑修一门完全不了解，也很少有人能一眼看出某个人身上运势宿命如何，没发觉什么异常，只当是剑修实力如此。

　　魔物在温醒手中凝缩成近乎实质的浓黑一团，仿佛还在瑟瑟发抖。元祈提了个小巧的锦盒过来，让温醒将它放进去:“这是天机盒，本是用来收拢神魂的，但眼下用来装这小玩意倒也合适。”

　　元氏一族奇奇怪怪的手段不少，温醒没多问，收了剑，又坐回谢相知身侧。
　　谢相知手中那一杯茶还没有喝完，温醒离开时是浅浅一层，如今还是浅浅一层，引得温醒频频看过去。
　　“别急，你师父出来了这茶就喝完了。”谢相知把玩着杯盏，眼神投向坐在主位上的元氏家主。

　　元莘在他注视下微微一笑，轻轻朝温醒颔首:“多谢长鹭君出手相助，若不是两位在场，恐怕元氏要解决今日这一劫又要额外费上许多心思。”

　　长鹭君是温醒的道号，只是这些年来少有人如此称呼他，就连他本人听闻这个称呼，也不免微惊讶了下。
　　“家主不必客气，不过白玉京怎会有魔物出现？”

　　因为元氏一族的人实力平平，所以作为这一族久居之所的白玉京其实有着非常强大的屏障，据说是天道给予元氏一族的庇护。凡是擅自闯入之辈，皆会被屏障发现，并且被白玉京自带的法则降下小雷劫——劈死一群高阶修士也绝对够的那种。
　　按理说，在这样屏障庇护下的白玉京，是绝不会被魔物偷偷潜入的。

　　“百密总有一梳。”元莘拢着袖子，“我已经让人去彻查此事，等一个真相便是了。倒是……”
　　她蹙了下眉，上下打量着温醒，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接下来的话。

　　元祈干咳了两声，表情透出些许尴尬:“还是我来说吧。”
　　“温道君，你近日似乎失了……元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