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青天坠长星之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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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坠长星之二】
温醒看着他师尊身上的气息猝然如冰雪如初融，消去些冷淡。
沈寄已经走到了温衡玉面前，他不知低声说了些什么，引得温衡玉冷冷瞥他一眼。
但那不是看人的冷漠，反而有点像……撒娇。
温醒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他再回过神来时，温衡玉与沈寄已经离开。他摇了摇头，没有再多想下去。
沈寄来寻温衡玉，并且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
这一次来参加贺典的人中有元氏一族的人。
温衡玉讶然地挑了下眉，元氏一族的人向来不出中州，只因为元氏一族的人虽然有窥探天命之能，但是族中弟子大都只专心于此道，反而致使修为不济，行走在大陆之上就是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眼中的香饽饽。这原因自然不会放到明面上，但知情人大多心照不宣。十四州上的这些仙门世家规矩比人间皇宫还繁琐，元氏一族便定下族训，除却一些特殊情况外弟子皆不得出中州。
这次温衡玉完全没有料到元氏一族的人会露面。
“元氏一族对外的消息很少，这次来的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人。”沈寄低声为温衡玉解释情况，“是隐瞒身份前来的，混在清河宗的人中间，一来天越宫就去见了秋池袅。不知道是不是和玉虚渊的事情有关系。”
温衡玉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尽管言辞中谈到清河宗，但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当年沈寄差点死在清河宗少宗主的手里，但是要论起怨恨，倒也没有多少。毕竟沈寄的存在对那位少宗主来说简直是明晃晃的嘲讽，沈寄他母亲愿意看上一个低到尘埃的魔修，都不喜欢他这么个身份高贵的天之骄子。若不是他，沈寄也没有机会遇到温衡玉。这样一想，他竟然觉得当年在清河宗受到的种种轻慢都算不得什么了。且这次来贺礼的人也并非那位少宗主，而是一位长老，与沈寄无冤无仇。
最重要的，沈寄不希望大婚之前见血。
沈寄又说:“他离开的时候我叫人把他抓了，现在人还在主殿里。师尊如果有什么想问的可以现在询问一番。”
温衡玉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出声斥责他。
沈寄低声笑:“师尊不要生气，我只是将人请过来做客，又没有对他做什么。”
温衡玉拂袖，朝前方走去。
殿内被请过来“做客”的元祈正被五花大绑捆在椅子上，哭笑不得地看着走进来的沈寄和温衡玉，他下意识了忽略掉了沈寄，朝温衡玉点了点头示意:“温台主。”
他元氏年轻一辈的弟子，五官平平，让人见之就忘，但周身有种说不出的奇特气质。这种气质在人群中也掩藏不住，使人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可能是元氏一族特有的神棍气质。
“您能先让沈尊主把这绳子给我解开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绑得乱七八糟的绳子，他一从秋池袅的房间出来，一群人就冲出来将他捆了个结实，带到这间大殿。捆绳的手法拙劣，但架不住绳子本身是难得一见的千丝绳，别说他这样实力平平的家伙，就连修为高深的尊者也未必能够挣脱。
沈寄给温衡玉拉了把椅子让他坐下，才看向这个被手下绑过来的神棍:“等问完你问题就解开。”
“但你要是不配合的话……”
他勾了下嘴角，没将剩下的话说出来，但其中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元祈苦笑，他朝温衡玉看了眼，指望这位正道魁首能出声教训一下自己的弟子，结果雪衣青年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任由沈寄威胁他。
他只好说:“那沈尊主想问些什么。我虽然是元氏一族的弟子，但是修为低微，恐怕难以给尊主解惑。”
他真是怕自己说完这句话就被沈寄出手宰了。
“修为低微？”沈寄语义不明地反问了句，“恐怕真正修为低微的元氏子弟不会出现在这里吧？”
“这可就冤枉了。”元祈说，“我确实只是元氏的普通子弟，这次前来天越宫也不是族中的意愿，而是因为我与秋氏帝姬有些私交，来赴她的约而已。”
“非得在这时候赴约？”沈寄嘲讽嗤笑，“元氏一族的普通弟子恐怕也出不了中州吧？”
元祈的说辞满是漏洞。
温衡玉坐在一边，目光沉静，依然什么都没有说。
“沈尊主既然不相信，那我也没有办法。”元祈无奈，“请沈尊主说一说您想问些什么吧，我虽然实力低微，但也尽我所能为尊主解惑。”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可不想死在天越宫。
“你来见秋池袅是为了什么事情？”温衡玉突然开口，接过话。
元祈微微一愣，旋即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是为了玉虚渊之事。”
温衡玉若有所思，颔首，示意他继续。
“帝姬对玉虚渊之事特别担心。”元祈也确实是受秋池袅之邀来到天越宫，“她向我询问玉虚渊的封印是否有破损的预兆，以及秋氏一族是否有大劫将至，要如何避免。大约就这些了。”
秋池袅会问这些倒是一点都不奇怪。
沈寄与温衡玉对视一眼，又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告诉她我不知道。”元祈满脸无辜。
沈寄挑眉。
“帝姬可能不知道，我在元氏一族所学的并不是窥探未来，而是查探过往，使所有过去的秘密得以再见天日。”
元祈面无表情地说完这段话。
“然后帝姬请我为她寻找一个人的过往的踪迹。”
“结果如何？”
“没成功。”元祈摇了摇头，“我要是有这个本事就在元氏一族当长老了，还用得着跑到这种地方以身涉险？”
是个不着调的神棍。
和传说中元氏一族清冷肃然、淡逸出尘的气质完全不相符。
“那你能干什么？”温衡玉漆黑的眼睛转过来，声音冷冷淡淡，带了点好奇。
“我就是在元氏混日子的旁支啊。”元祈眼都不眨地说，“如果不是欠了秋池袅人情，我才不会离开中州。”
沈寄皱眉，大概他也没想到自己抓回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草包。
温衡玉似乎是勾了下嘴角，对沈寄道:“你先出去吧，我有些话想问一问这位元道君。”
沈寄瞥了他一眼，走了出去。
元祈背后一凉。
气氛重新安静下来，元祈等着这位温台主先开口，盘算着自己应该如何应对比较好 。
温衡玉确实如他所料先开了口。
那坐在上方的雪衣青年视线扫过元祈周身，像一捧雪突然砸下来。
“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
“我不知道温台主在说什么。”元祈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我布了结界。沈寄听不到。”温衡玉垂眼，“我虽然与元氏一族交集不深，但对它还是有一些了解。袖口绣七星不是旁支弟子的待遇。”
“我倒是记得，元氏的家主亲信有绣这种七星纹。”
他声音不急不缓，却天然带着一股压迫。
被他揭穿身份，元祈也丝毫不心虚:“温台主与我想象中的倒是大不一样。您猜得不错，我确实是特意为了您而来的。”
“本来接任这差事的人不该是我，但是正好秋氏帝姬给我递了信，我顺便还了她人情，就自动请命过来了。”
“说起来她让我帮的忙和温台主还有不浅的关系。”元祈勾着嘴角，饶有兴致地开口，“她让我找一个被封印在玉虚渊下的生魂，其实也算不上完整的一个，只能算半个吧。”
“我想，温台主对这件事应该再清楚不过吧？”
他轻轻地笑了笑。
“硬生生从自己的神魂中抽出一半可不是一般的痛苦，寻常人神魂又丁点受损都要修养很长一段时日，何况是亲自斩断自己一半的生魂呢？”
“你想说什么？”温衡玉淡淡地看过来，神情没有一点变化。
“没什么。”元祈依然是不着调的样子，“只是好心地提醒温台主一句，以温台主现在的情况还是尽早将那一半留在玉虚渊下，陪伴着您以为已经死去的人的生魂取回来比较好。天道反噬的威压即便是温台主这种修为也应当很难以承受吧？何况是只有一半神魂的您？如果您还想活得稍微久一点的话。”
他说着语气里的不着调渐渐消失，严肃了起来。
“虽然以我晚辈的身份和立场来说这些话可能不合时宜，但我还是希望您能够尽可能地活久一点。如今天道已经隐隐有失衡之相，本来就出了一个完全不受世俗约束的秋梧袖，如果沈寄因为您出事而失控的话，恐怕如今的天道也要崩塌了。到时又是十四州之上生灵涂炭。”
“元氏一族和天道的关系确实素来匪浅。”温衡玉单手撑着额头，“看起来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情况。”
“如果是指天道与您做了交易，逆转因果的话，那么元氏一族的确知道一点。”元祈谦虚地笑了笑，“甚至就是天道让我们元氏一族协助您修正过去的因果。”
元氏一族对温衡玉重生归来的情况，在他重生的那一刻就已经隐隐有了感应，后来天道更是直接明示了，他们心中就更加清楚。
作为一个与天道联系紧密的家族，他们心中知晓如今的天道已经隐隐有衰微之象——因为正与邪长时间失衡。原本天道眼中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仙魔之分，都是修道而已，但是人类默认的法则多年运转下来，魔修势力极度虚弱。
好不容易当年出了一个秋梧袖，本来想着可以平衡一下两方势力，没想到秋梧袖完全是个不受控制的疯子，差点以一己之力使得天道崩塌，还好最后被封印在了玉虚渊之下。又过了多年，出现了一个仙魔混血的沈寄，天道便想着将沈寄培养成魔修的领头人物，他本该被所有人厌弃，修仙之途断绝，没想到中间横插了一个温衡玉，将他带回仙门教养，硬生生的把一个魔头养成了未来的正道天骄。
但兜兜转转，沈寄最后也还是入了魔。天道本该松一口气，结果没想到这个时候秋梧袖修养多年缓过气来了，要挣脱封印为祸世间。两个魔头如果撞在一起，那就不是正邪平衡，而是仙门之劫了。
温衡玉所在的前一世，便是因为一些缘故导致秋梧袖与沈寄同时存在于世，正邪失衡，仙门式微，导致原本就不稳的天道更是直接崩塌。在灭世之劫的前一刻，天道与温衡玉做了交易，将他送回过去的因果中，修正这部分的缘由，改变灭世的结果。
这是元氏一族要守护的最大秘密。
“除了告诉我我活不久了之外，你这次来还是为了什么。”温衡玉听了他的话，没什么特殊的反应，好像对他说的这一切都漠不关心。
元祈微微一笑:“我今日来此，是为了告诉温台主，您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会扭转所有人命运、连接过去与未来的转机即将到来。”
听见元祈说完这句话，温衡玉的眼睑终于动了动，询问:“是什么？”
“如若我元氏一族的前辈观测的不错的话——”元祈用词谦虚，但语气却十二分自傲，“这个转机出现在婚典之后。”
“但具体是婚典之后的多久，我们也无法确定。”元祈叹了口气，“因此只能看温台主自己如何衡量了。”
“我只是担心天道反噬日渐加重，温台主只有一半神魂，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
他还是想劝说温衡玉将留在玉虚渊下的那一部分神魂取回来。
温衡玉没有开口。
“如果您在转机到来之前就因为天道的反噬出现什么意外，那么事情只会更加糟糕，您之前承受的种种痛苦恐怕也只是徒劳而已。”
见他如此还不为所动，元祈又劝他
——
“您自己也曾经承受过失去所爱之人的绝望，恐怕您不会希望沈尊主有朝一日也要面临这种情况吧？”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青天坠长星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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