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家疯人院》卞九欢

24、深海明珠24

　　在过去，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沈扶苏一定会不择手段。

　　但是这次，情况有点不一样。

　　雪松提出的这个条件，远比另一个条件可操作性强多了。

　　尤利西斯只是一个囚犯，没有人会在乎他的生死，就算是他今天彻底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多问一句。

　　但是沈扶苏没有答应，他竟然拒绝了。

　　这不像他，他平时是不会这样的。

　　他竟然为了他的死敌，拒绝了得到信息的机会，他真是疯了。

　　沈扶苏苦笑了一下。

　　谁知道这样到底值不值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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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海一号里的工作人员焦虑的同时，尤利西斯对情况也多少有点耳闻。

　　从几万盒罐头里玩找不同，确实十分困难。

　　尤利西斯每天也观察他拿到手的罐头，希望从里面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令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找到了。

　　尤利西斯发现，他最近拿到手的一个罐头，外壳上包装上的圆是一个轻微偏椭圆的形状。

　　他找到这个不同并不容易。

　　其实原理非常简单，监狱里的人每天都拿到手一个罐头，早就习惯了包装上的正圆，而当唯一一个椭圆出现的时候，人的大脑就会自动修正这个椭圆，让眼睛把它看成一个熟悉的正圆。

　　这个时候，只有把罐头倒过来看，才能看出椭圆的形状。

　　就像镜子里的自己，大家每天看都是一样的，但是如果摄像头照下照片之后，翻转过来，好像就和镜子里的自己有一点不同了。

　　尤利西斯一直知道这件事，但是他始终处于盲点里，根本看不出差别。

　　直到他把手里的新罐头倒了过来。

　　而那些比对罐头的工作人员，因为看过太多的罐头，就算是把罐头倒过来，也看不出毒罐头和好罐头的区别了。

　　尤利西斯发现了这件事，他自然很高兴，因为只要他把这件事告诉沈扶苏，他就能又帮到他一次。

　　于是，他开始想方设法见到沈扶苏，好尽快和他炫耀自己了不起的小发现。

　　然而，沈扶苏他没有见到，人偶师他倒是见到了。

　　人偶师被划分为三级罪犯，每个月才有一次可以自由行动的机会。

　　他隔着栅栏，用阴险的神情看着尤利西斯，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你现在看清楚这个陷阱了吗？”

　　尤利西斯自然明白了。

　　自从有人死掉，他第一时间就明白了。

　　人偶师早就清楚他无论如何都救不出雪松。

　　他带尤利西斯去那个仓库，就是为了让他们找到物资，从而永远生活在死亡的恐惧里。

　　你不知道哪一盒有毒，你不知道死神什么时候会把有毒的罐头送到你的手里。

　　就算是吃下了无毒的罐头，也将无法安宁，长久地陷于对死亡的恐惧里。

　　尤利西斯说道：“你们确实很聪明。”

　　人偶师说道：“我真是好奇啊，你明明向那位先生如此忠诚地效忠，为什么就偏偏得到了这么一个结局呢？”

　　人偶师看着尤利西斯全然不解的眼神，愉快地笑了：“你还不知道吧？我的主人提出了一个条件，一个很简单的条件，来交换毒罐头的信息。”

　　人偶师恶毒地盯住了尤利西斯美丽的眼睛，轻声说道：“他要那位院长先生亲自挖下你那怕漂亮的眼睛，送给他当做赠礼，而你猜怎么着？他答应了。”

　　人偶师把脸挤进栅栏，说道：“你的忠心，你的付出，你不顾生死，换来了什么？换来了他挖走你的眼睛，献给别人当做殷勤的献礼。”

　　见尤利西斯不语，人偶师追着他说道：“你很期待见到他吧？你一直等着他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吧？可是你猜怎么着，他下次出现，他就是来挖走你的眼睛的！你还想见到他吗？你以后还能看见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

　　尤利西斯对他感到厌恶。

　　没关系的，他已经发现了毒罐头里的秘密，他已经知道解决办法了。

　　尤利西斯拿着那个沉重的罐头，皱着眉看着罐头金属的盒子。

　　这是一个有毒的罐头，而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罐头里有毒。

　　他是如此挣扎在嫉妒心的煎熬里，他每天都能见到那个猫一样漂亮的少年，他个子长得很快，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超过沈扶苏，他的五官越来越清秀，面相越来越漂亮……

　　未来会抢走他想要的一切。

　　尤利西斯低头死死盯着手里的罐头。

　　如果——如果他把这个罐头送给那个蓝眼睛的少年，他一定会毫无戒心地接下罐头，并且立刻吃掉。

　　因为他正在长身体的年纪，每天配给的食物根本不够吃。

　　而他只要吃下这个罐头，尤利西斯就可以永远没有情敌。

　　他再也不用受嫉妒心折磨，也不用沉溺于占有欲的疯狂，并且可以打败唯一的竞争对手。

　　没有人会知道，这是他做的。

　　那个小家伙只是运气不好，仅此而已。

　　这么做实在是太简单了。

　　等他死了，尤利西斯再把这条信息告诉沈扶苏，那时候沈扶苏刚刚失去情人，一定格外珍视识别毒罐头的方法，那他势必会对自己感激备至。

　　尤利西斯坐在长椅上，沉默地垂着头，思考着他的复仇。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沈澄看见了正在发呆的他，向他走了过来。

　　沈澄刚吃完配给的食物，肚子还是饿着的，见尤利西斯的罐头不仅没吃，甚至都没开封，立刻吞了一口口水。

　　沈澄慢吞吞地坐在了尤利西斯的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罐头。

　　尤利西斯注意到他坐了过来，起身就走了。

　　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小家伙，他也想不通沈扶苏到底喜欢他哪里。

　　尤利西斯刚一走，沈澄就眼巴巴地跟了上来，小尾巴似的，尤利西斯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尤利西斯没好气地转过身，用那双危险的眼睛盯住了沈澄，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沈澄被他吓了一跳，当场就哭了。

　　尤利西斯皱了眉。

　　这狡猾的家伙，竟然还挺会装可怜。

　　沈澄一边哭一边说道：“你太过分了！”

　　尤利西斯一挑眉，心想，哟，这就开始碰瓷了？

　　厉害厉害，技术真高。

　　沈澄被他吓得够呛，转身就跑了。

　　他害怕的时候就去找医生，沈扶苏特意吩咐了医生要照顾他，他跑到值班医生旁边，指着尤利西斯说道：“他吓唬我。”

　　尤利西斯都震惊了。

　　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还会告黑状？

　　沈澄抽噎着说道：“你、你去告诉你们院长，他欺负我呜呜呜……”

　　沈扶苏特意嘱咐过沈澄，在疯人院里千万不要喊哥哥，要喊少将或者是院长。

　　沈澄无论如何不理解，沈扶苏只好告诉他，这是一场捉迷藏的游戏。

　　一旦他喊哥哥，他们的游戏就输了。

　　监狱里的疯子到处都是，沈澄次次吃亏，因此，他也学精了，只要一有人瞪他，他转身就跑，去找医生告小状。

　　医生为了哄沈澄，又给了他一块苹果吃，沈澄这才安静了。

　　他安静下来以后，肚子依旧是饿着的，眼睛照旧死死盯着尤利西斯手里的罐头。

　　尤利西斯不想理他，索性坐在一边，自己出神。

　　然而，沈澄却还是凑了过来。

　　他眼巴巴看看尤利西斯手里的罐头，又看了看尤利西斯，又看看罐头，左右为难。

　　尤利西斯不想理他。

　　他在心里想，这是个贪得无厌的小人，根本不配他给过多的注意。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心里嫉妒，嫉妒他求而不得的一切，这个少年全部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

　　尤利西斯尽了最大的努力去遏制自己的幻想，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他们在海下有多过少次无人知晓的幽会，又有过什么样的山盟海誓，竟然让他放弃一切，追到大洋中的孤岛里来。

　　沈澄眼巴巴地看着尤利西斯的手里的罐头，过了一会儿，见尤利西斯不理他，他小声说道：“叔叔。”

　　尤利西斯：？？？

　　这家伙故意的吧？

　　什么意思，嘲讽他老，才得不到沈扶苏的青睐？

　　沈澄小声说道：“叔叔，你的罐头不吃的话，可以给我。”

　　尤利西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滚。”

　　沈澄又哭着跑开了。

　　尤利西斯把罐头丢在了长椅上。

　　他找了另外一个地方坐着。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多久，嘴馋的沈澄果然受到了罐头的诱惑，小动物一般在远处伺机而动，时刻关注着尤利西斯的动向。

　　尤利西斯坐在一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罐头，又不是他给那个少年的。

　　是那个少年自己嘴馋，别人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他偏偏要去偷着吃。

　　尤利西斯试图为自己开解。

　　他知道那个罐头有毒，但是他没有阻止的义务，毕竟这家伙不仅告黑状，还嘲讽他年纪大。

　　尤利西斯看着沈澄一点一点靠近了那个罐头，并且迅速把罐头揣进了口袋里。

　　尤利西斯内心很挣扎。

　　他要不要说？

　　不说，这个少年肯定会死，但是这也不是他的错。到时候他就没有了情敌，更不用担心爱人被人抢走。

　　说了，他就是救下自己的仇敌，不仅得不到好处，对方还要恨他不提前说清楚，两面不是人。

　　尤利西斯无法决策。

　　就在这时，沈澄找了个角落窝了起来，趁着四下无人，悄悄地打开了偷来的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