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之泉》银环蛇

23、二十三

　　“嗷！••••••你——你！？”
　　莫笛和我撞了满怀。
　　“是我。”我说，“真巧。”
　　他的表情再一次抽搐起来，我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这场火灾和不久之前的那一场实在太像了，他的恶梦在无休止地延续。
　　“——我要杀了你！！”他突然冲过来，我完全可以看见他眼角的血丝。
　　“这我之前就知道了。”我转个圈回来，在他扑空的刀子还没来得及收回前，擒住他的双手，一脚扫过他的双腿，让他重重地趴在了地上。
　　其实可以不那么重，但我觉得现在来点激烈的创伤对冷静他的脑子有好处。
　　“如果你眼睛还有点好使的话，你也许会发现这不是我做的。”
　　“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你们——都一样！！”他挣扎着嚷嚷，“你们都一样！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这些妖怪——你们这些——”
　　“你们这些人类。”我冷冷的一句话让他浑身颤动一下。
　　“人类可以组成一万个的堆，你凭什么认为我们怪兽就只能抱成一个团？我可告诉你了，对于现在站在一百英尺以外的那个东西，你的怨恨绝对不会比我的要多！”
　　“••••••你放开我！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我没有要求你相信，我不希罕。”我一脸轻蔑，“你最好给我滚远远的，小子，你妨碍我够多了，我相信我们两个都不希望有下一次！”
　　我把他从地上拎起来，用力一推，他跌跌撞撞跑出去好几米。
　　我刚要走，莫笛又转过身，向我冲过来。
　　“这就是——”我再次轻松地擒住他，“我们两个都不希望有的‘下一次’。”
　　语毕，我把他横空举起来，任他在头顶尖叫踢打。我还没想好是要把他扔到火里去还是直接扔进客迈拉大张的嘴巴里，就注意到又有一个向我跑过来的脚步声。
　　“真是些该绝种的小妖。”我念叨了一句，冷不丁地转身，把莫笛向那个人扔去。
　　一声叫喊加上倒地的撞击，完美地迎接了一片汹涌的火海把这个地方团团围住。
　　“真精彩，你又阻挠了我一次。”我咬着牙说。
　　“你去——死——！！”
　　“住手，莫笛！”
　　“放开我——”
　　“我叫你住手你听到没有！你现在就给我去避难——”
　　“你滚开！”
　　“我说现在！！”
　　那人像我一样抓住莫笛的手，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金黄的头发，尖刻的容颜，锋利的瞳孔，成熟的嗓音，高挑的身材，还有——
　　绝顶的聪明。
　　布莱德，我想我认出他了。
　　“你放手啊！你忘了吗——我告诉过你的——就是他！——就是他这个疯子——烧了我的家——烧光了——杀了我的家人——还逼我——”
　　“够了，莫笛！我知道他是谁！！”
　　“你他妈根本不知道！！——你不会明白——”
　　“你现在连他的一根手指都伤不到，还在这里叫什么！？”布莱德当机立断地扯住他的衣领，把他往外拖。
　　我无暇去顾及这场闹剧，利用速度冲出火墙，然后依靠本能般的感觉，寻找另一个清静之地。
　　我逆着人流奔跑，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叫骂声，我好奇地回头，毕竟我不知道人类在生死攸关的档儿还有心情骂人。
　　——啊哈，另一个逆流而上的小鱼。
　　那个小小的身影企图穿过人群，但很多人都把他撞得不轻。他一点都不讨村里人喜欢，这很容易看出来——所有停下来看他的小孩子都被大人抓着，说：“别看啦，快过来避难吧！他是死是活是他的事！”
　　我知道他能把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但他依旧咬着牙，往我这个方向挤。
　　“——没长眼睛啊！”
　　“滚远点！”
　　“滚开啊！！”
　　“这死小鬼——！”
　　他所经之地都能换来数十副相同的嘴脸，哪怕他根本没碰到那些人的一根汗毛。
　　但他依旧努力跑着。
　　我站在路中间，用气流隔开几乎是向我扑来的人群，看着他。
　　他瞳孔中有什么东西牢牢地吸引住了我。
　　突然一个衣角着火的大汉发疯地撞向他，他扑倒在地，还擦出了好远——现在他离我很近。他没能马上爬起来，蜂拥的人们完全可以把他踩死。
　　我跳过去一把掀翻一个准备一脚踩在他头上的男人。
　　“闭上眼睛！”我在那孩子耳边说了一句，然后抱起他，沿着烈火熊熊的木屋飞快地奔跑。一阵风过来和我打了声报告，我顺着它向一条小岔路跑去。
　　很快，我又到了一个还没被火海吞没的‘暂时宁静’的空地上。
　　我叹口气，低下头。
　　他可真听话，连我是谁都还没清楚，就紧紧地闭着眼睛。
　　“你可以睁开了。”我把他的双脚放在地上，道。
　　他怯怯地照做了。
　　“——先生！！”
　　他的声音有一点点惊喜。
　　“恭喜你。”我说。
　　“——我——我只是——”他有些语无伦次，“——噢，谢谢你救了我——”
　　“出血了。”我打断他的话，指指他的右臂，“你最好包扎一下。”
　　他看了一眼，有些脸红：“对••••••对不起••••••”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道歉的。”我耸耸肩，绕过他，然后观察这个地方。
　　四周都是住人的房子，看起来不像是会有武器的地方。
　　我眯起眼睛，这下有点难办了。刚才找到的地方好歹有几间商店，但莫笛那个家伙又出来闹腾，真是该死。
　　“先生，你在找什么？”包扎好了的凯文自告奋勇地说，“我可以帮你吗？”
　　我瞄到他破烂的衣摆，显然他包扎用的布料是就地取材来的。
　　“你当然可以。”我说，“但我不认为你哥哥会放心。”
　　“他不会知道的，他以为我在避难所呢！”
　　原来是从避难所跑出来的••••••他还真厉害，那儿离这挺远。
　　“就算是这样，你应该也有自己的事要办吧。照顾好你自己，走吧。”
　　“我是有事要做。”他的眼睛中有一种舍生取义的光芒，“但我先帮你吧，先生！让我帮你吧，我会做好的。”
　　我扬起眉角，没有立马接话。
　　我都忘记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我上一次看见这种光芒是什么时候了？我第一次开始嘲笑这种舍己的感情是什么时候了？对现在的我来说，这样的人——这样的生物是愚蠢的，不可救药的••••••
　　幼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