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命天成》小小鞋

55、第 55 章

　　打从母亲去世后，李如深大病了一场后，性子也变了，后来年仅十岁，便要求出入军营，其后，久经战场后，那种当机立断的判断多了，身上的那般气场便更加冷冽了。

　　李如深一直便是这样。

　　认识他的人都会觉得这是常态，反而这次回来后，李如沐一直觉得他哥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感觉不对。

　　而在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是为何了。

　　他居然多了一份难得的柔和。

　　李如深现在，便是如往常那般，甚至，身上的气场比往常更为冷冽了，他不知道这支他跑了几条街才买到的发簪，为何会在这女人头上。

　　还是这般让人讨厌的女人。

　　“世子是指这支发簪吗？”

　　乔尔珍娴熟的从一堆繁杂的头饰中拔出那一根格格不入的玉簪子，继续道：“这簪子是旁人送我的，她说这簪子太过于素雅，并不喜欢，本想扔了，被我看见，我倒是觉着这簪子清新淡雅，挺符合我的气质，便厚着脸皮讨要了。”

　　“既然是我之物，请还于我。”李如深沉沉道，目光如炯，心底已经酝酿着某些情绪。

　　“世子既然已经送人，岂有收回之理，况且，既然旁人不懂欣赏，那便由我…”

　　李如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睛斜斜的偷瞄哥哥一眼，只觉得眼前这女人当真是自视过高了，还一脸笑意盈盈的想引起哥哥的注意，这简直就是引火自焚。

　　哥哥说话，向来不说第二遍，要是在军营，更是说一不二，军令如山。

　　“我说话，向来不喜欢说第二遍，在军营里，奸细如取我军情，若是在手中，我便砍他手臂，若是在靴里，我便砍他小脚，若是在头顶上，我便取他头颅。”

　　李如深说着，语调不大，可却十分干脆有力，震慑力十足，尤其话末，他无意瞥向乔尔珍的头上。

　　只一眼，后者只觉脖子凉嗖嗖的，纵然她每日出入宫里，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可此刻仍旧觉得拿着发簪的手微微有些发麻。

　　李如深身上的气场，实在是太强了，只要语气冷下来，便暗含杀意。

　　乔尔珍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把发簪交给一旁的侍女，示意她拿过去，侍女犹豫了半刻，刚刚那番话，谁也听得懂啊，说不准，她的手就没了，可碍于主子锐利的目光，她还是硬着头皮递过去了。

　　李如深一把将发簪取回，并未为难侍女。

　　乔尔珍心底一松，脸上始终端着甜美的笑容，道：“世子殿下可真会开玩笑。”

　　李如深连正眼都没有看她，手心握着发簪，目光却在打量着某个人，可依旧无果。

　　他担心的是，这支发簪，已然让她受委屈了。

　　“四皇子到。”

　　众人有些吃惊，原以为郡王世子已经是皇室中最高级别的，没料到，四皇子李跖居然来了。

　　四皇子李跖，生母乃宠妃华贵妃，其舅舅乃兵部重臣，朝中不少大臣也站在他这边，故其也是这次太子之位的候选人之一。

　　众人看着身穿锦服的四皇子在荣亲王的陪同下，徐徐走来，便朝着这两位位高权重之人行礼了。

　　“都平身吧。”

　　李跖挥了挥手，随意道，目光看到李如深时，停留了半刻，继而脸露笑意：“这位便是深世子了吧？一直听闻世子战名远扬，乃我朝难得的少年战神，今日一见，当真是出乎的儒雅啊。”

　　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个俊美的男子与那些皮肤黝黑粗壮，立下赫赫战功之人并没有丝毫关系，英名也是被旁人特意营造的。

　　“四皇子说笑了，我这半年生病静养，确实许久不曾在外。”李如深如是道。

　　“呵呵难怪，我就说嘛，咦，尔珍妹妹，你怎么也在这里？莫不是也看中了英名在外的世子殿下？若真是如此，那可要向父王请旨，这才子佳人的，多登对啊。”李跖调侃笑道，仿若一个和蔼的大哥哥似的。

　　可事实上，两人间立场敌对，李跖必定是已经得知刚刚发生之事，此刻特意来取笑她的。

　　乔尔珍不露声色，躬身行礼道：“四皇子见笑了，我今日来只是受皇后娘娘所托，特意带些补品来给世子殿下。”

　　“并无他意。”

　　乔尔珍特意补充一句，特意与李如深划清界限，她可不想委屈自己每日对着一个杀人如麻之人。

　　“哦，我还以为是母后想亲上加亲，以一女子来当筹码呢。”李跖毫不避讳说道，却是把众人一直看破不说破的事情简单直接的说了，众人又是一默，尤其是那些官职较低的子弟，纷纷默默离开，这些是非哪是他们能惹上的。

　　乔尔珍笑容终于一僵，定住了。

　　花园外荷花池旁，宋芙蓉倚着栏杆，湖面上折射的光映在她泪痕的脸上，今天，她的梦，终于破碎了。

　　王帘帘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女儿这般神色，也不忍再责备什么了，只是经此一次，恐怕女儿的婚事，便会因此影响。

　　首辅之女，身份本已十分金贵，可偏偏从她口中说出甘愿侧室这等话，她打小悉心培养的女儿，怎么就这么傻呢。

　　也不知回府后该如何面对夫君！

　　繁闹的宴会终于告一段落，翟云舒后来终于鼓起勇气往花园走去，决心要揭开心底的谜团，可却始终都看不到世子等人，未果，便回府了。

　　李如深亦然，手中的发簪都握得温热，可偏偏要陪着四皇子到处参观，游了一遍下来，花园里的人早已散去。

　　他捏了捏紧手中的发簪，目光淡淡，看来，短时间内这发簪是送不出去了，如今他身份已破，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察看他动向，他早已不能像过往那般随意了。

　　就连到思恩侯府上谢恩，也怕把他们拉入这复杂的朝堂形势当中，但是，这面，是必定得见的。

　　今日，也不知她是否受委屈了。

　　……

　　宋府，正堂灯火通明，宋谦怒怒坐在堂前，手里握着一条戒尺，满脸愁思。

　　安依依站在其身旁，小心翼翼的看着其夫君，生怕他做出什么过激之事，吓到女儿。

　　“你说你，这脑子装的都是什么？！喜欢喜欢，喜欢能当饭吃吗？为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宋谦猛的举起戒尺，怒怒的摔在了女儿跟前的地上，戒尺触地反弹恰好碰到了宋芙蓉的手臂。

　　她疼的嗤了一声，宋谦这心立马便紧张了，脚下都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两步，一旁的夫人早已经冲到女儿跟前，又是察看伤势，又是叫人把药取来。

　　恨不得这一下打在她的身上。

　　“慈母多败儿，女儿就是被你宠成这样子的，视家族荣誉为草芥，如蝼蚁。”

　　宋谦赌气道，可耳朵却时刻听着夫人嘴里说出的话，听到女儿手臂无大碍，这才放宽心来。

　　“父亲，今日之事乃女儿的主意，与母亲无关，今日过后，父亲若有责罚，女儿独自承担，婚嫁之事，女儿也绝无二话。”宋芙蓉垂着有些红肿的目，看着便让人心疼，宋谦又怎忍得下心来责备，毕竟是他手心上的掌珠啊。

　　“女儿啊，你当真如此喜欢世子殿下吗？”

　　宋芙蓉闻言，又轻轻抽泣了两声，郑重点头，宋谦看得，默了。

　　打从太子被废，如今朝堂可谓是风起云涌，他虽被破格提拔为首辅，可他却知道，那是皇上为了制衡乔首辅的权势而特设立的，虽他是首辅，可却因为背景清白单薄，处处受到乔振东的牵制，故他这两年来，一直小心翼翼的为官，生怕自己落下什么把柄，便旁人抓住了，给整个家族带来祸害。

　　以至于朝廷上，二皇子与四皇子逐渐分化为两股强大的势力，相互制衡，相互暗中拉帮结派，他也始终如履薄冰的站在中间，保得明哲之身，起码将来无论是哪方得胜，他都能处之泰然。

　　在他看来，荣亲王是二皇子派系的，若是他真的将芙蓉婚配与他，那无疑是向天下人说，他已是站在二皇子那边了，这也是他一直不同意的原由。

　　只是今日，芙蓉居然当众说出那般话，明日必定也会满朝皆知，若是他这个做父亲也不出面说下这门亲事，那日后他脸面往哪搁。

　　“我明日便登门前去荣亲王府，让他们给我一个交代。”

　　“不，父亲，女儿已经不想嫁给世子殿下了。”

　　宋芙蓉拒绝道，语气决绝，就在午后她已然想通了，所有的情，都在那会丢弃了，只见她一字一句道：“父亲，我要嫁给四皇子。”

　　宋谦当场懵掉，就像被雷劈中一般，微微张嘴，满脸震惊，就连一旁的王帘帘也十分吃惊，明明这孩子下午还如此悲伤，她回来时，还求了老爷许久许久，怎么现在，又说要嫁给旁人了？

　　况且，四皇子虽无正妻，可宫里一群宠妾，生活习性混乱的很，相反，世子李如深长年征战，体格好，脑子好，听说还文采过人，若不是考虑立场，他绝不会反对把女儿嫁给他。

　　“混账，你糊涂，这婚事没有我的应允，你谁都不准嫁，哪怕在府里终老！来人，送小姐回房！”宋谦气的眉毛都直了，对着一旁的家仆吼道。

　　若是嫁给四皇子，那还不如终身不嫁！宋谦心里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