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千岭》芜羽

6、壹-5

　　正午太阳高照，雪水淌在街上湿漉漉的，小树林里的泥土更是湿滑。李也带着几个人从马场悄悄潜入，据密探称，次日便是皇帝祭奠的日子。李也预料皇家车队会在晚上绕道东北出发，因此为了掩人耳目，只得抓紧时间行动。
　　京城那片马场的主人名叫梁太安，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李也和高如只稍微给他点压力，他就马上同意把马场借给他们，方便李也等人通过马场运输埋伏用的装备。
　　这次的行动调用了休月家在城中大半的势力，计划一半人马去贾县的道上候着，另一半则在小树林里埋伏着。
　　大伙花了两个时辰布置好埋伏，天色也渐渐暗了，众人心里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
　　“头儿，你说咱们能拦到他吗？”一个刚进休月家的小年轻不懂规矩，直接问李也。
　　“能。”李也笃定地点头，像是给大家吃了一记安心丸。
　　李也计划在这小树林给皇帝一次伏击，马场便是他们撤退的后路。即使皇帝故意绕过这片林子，高如在半路上也会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又过了半个时辰，路上一点动静也没有，虽说东北边不是热闹非凡却也应该有人往来，这沉默的街道显得无比异常。
　　树林里阴冷潮湿，大家的耐心渐渐被时间耗尽，一些沉不住气的伏兵开始躁动。
　　“报告大人，有些不对劲。”前方放哨的人慌慌张张地向李也跑来。
　　“怎么？”
　　“东门的那些御军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就……就是一个人都没有了。”
　　“你是如何办事的！这么大的事现在才禀报！”李也恨恨地踢了一脚树干，“这其中必有阴谋！”
　　“那那那……怎么办？”那个放哨的哆哆嗦嗦地望着李也。
　　“等着吧。”
　　“不用找人禀告高大人嘛。”
　　“这么大的陷阱你就去送死？”李也平静下来思考对策，他把利剑收回鞘中，“其他人先撤，老杨带着十个人在这守着。”
　　“大人，真的不用去通报一声吗？”老杨看着兄弟们都收起了武器，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等他们一撤回马场，便马上叫了一个兄弟去给高如传话。
　　小树林里只剩下九个人和陷阱机关，头领不在，老杨心里没底，他只得一次次的检查机关是否安装得当，殊不知城外的道路上早已一片猩红。

　　“皇帝有令，生擒休月家高如，赏黄金百两。”当皇帝的贴身太监袁公公把这道圣旨宣读出时，高如就知道自己难逃此劫。
　　皇帝本准备去贾县，也准备绕道东北，甚至本该经过那片小树林。可如今，他突然绕道东南，甚至调遣了东门所有的御军，从高如的后方杀入。
　　“哈哈哈哈，来吧，你们这些崽子。”高如拔出长刀咬牙切齿地冲向那成片的御军。
　　御军经过专业的杀敌训练，高如和他的兄弟们也非等闲之辈，两边一交战，一时间大开杀戒难分胜负。
　　“狗皇帝，是谁告的密。”高如大声嘶吼着重复这句话，打倒一个御军就重复一次。
　　“呵，他现在知道又有何意义？”马车上那九五至尊的男人轻飘飘地吐出一句话，“他一个高如能顶朕的百个御军？”
　　高如四岁开始习武，八岁时经历改朝换代，父亲和岳父都在保卫前朝的战役中英勇战死，直到现在他才明白祖父所说的，“对待敌人不能心软。”
　　一场小型的厮杀让高如觉得度秒如年，御军如潮水一般向他涌来，黑色的夜行服上沾的血早已辨不清出自何人，兄弟们接二连三地倒下，他的刀变钝了，他的手也开始无力了。
　　他一次次咬牙挥刀，御军的剑锋也一次次划过他的皮肤，他已经痛得麻木了。他心想的只有为他死去的亲人和兄弟报仇。
　　休月家主张‘让贤’，主张天下皆造访尧舜二位贤良帝王的禅让制。百姓不再只是奴隶，皇帝不再是一家之传，他一听便觉得和自己的抱负吻合至极，毫不犹豫地加入了休月家。
　　只是休月家一路坎坷，百姓认为休月家主张的是是大逆不道之想，皇帝更是视他们如眼中钉肉中刺，只有少部分胸怀宽广的人才能接受这偏激的思想学说。
　　“高如，现在只剩你一个人了，你的兄弟全部战死，快快投降。”御军把高如团团围住，他现在几乎丧失了还手之力。
　　“呵，凭什么让我投降，休月家无错！”高如用嘴叼出刺在他胳膊上的暗器，“‘公天下’有何错？”
　　“高如你还不认罪，”袁公公甩起拂尘指向高如，“你若投降，皇上开恩饶你不死。”
　　“我高家子孙只战死，不投降。”高如提起那把钝得不成型的刀，吐了一口血沫。
　　那个夜晚是前朝大臣高炳之子高如死去的夜晚，也是战功赫赫的高家断子绝孙的夜晚。
　　休月家永不放弃，高家子孙宁死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