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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舞会皇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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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今天晚上大厅有个舞会,一起去吧?”范柳原看了看白流苏,继而又语:“你一定会是舞会皇后的。”
“很久都没跳舞了,而且我的家人觉得跳舞有损书香门第的脸面。”白流苏帮着范柳原拿西装,一边她又非常犹疑:“我还能跳舞吗?”
“你是个新时代的女性,不能总是活在过去吧。”范柳原伸手接过衣服,还补了一句:“况且,你现在是我范柳原的妻子。”
“好吧,可是穿什么好呢?”
范柳原坐下来,没有急着说话,他打量了白流苏一番。
“流苏,你还是穿旗袍好。你穿旗袍的样子真美,你就是为旗袍而生的,我也没办法去想象你不穿旗袍的样子。”
白流苏没有答话,她还在期待范柳原妙语连珠地说出一番好话来。
“流苏,我要出去办事,晚上见。”
范柳原说话间,已经拉门出去,白流苏刚想要说什么,却已来不及。
她又开始忙碌起来,把两个装满旗袍的箱子都打开了,两个装了首饰的紫檀木盒子打开。
首先,她选了一件墨绿色的旗袍,胸前绣上的是殷红的牡丹,换上。往镜子里面一照,她有些惊慌起来,她摸着自己的脸,叹息:唉,才两年时间,我怎么就老了这么多呢?眉头上还多了一丝若隐若现的皱纹。
莫名想到“人来珠黄”四个字,她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傻笑起来。可是,越是傻笑,皱纹越是清晰可见。再美也敌不过岁月,再爱也敌不过时间,再任性也会有忧愁。
“咄咄咄”
下午四点一刻,有人敲门,流苏迅速整理好衣物,将箱子合上,开了门。
“哇哦,流苏姐姐,你真美。”
流苏有点儿不适应,她总是还停留在昨天,柳原吻的那个女人,再加上听着那不标准的中文,她露出了勉强的微笑。她完全不似茉莉那样热情,而茉莉也没有刻意去理解她的笑容。
“公主,在这里也能巧遇,真是幸运。”白流苏客客气气地表达着,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公主,请进。”
白流苏侧身,邀请印度公主茉莉进入房间。印度公主就像见到宝一样,左右参观他们的房间,没个够。
“公主,您喜欢喝什么?”
白流苏抱着双手,站在印度公主的身后。
“茉莉花茶!”茉莉只是回答对方的问题,都没有顾得转身,只顾着参观自己好奇的东西。流苏对她,有些不满,茉莉没有尊重她的淑女身份,貌似觉得自己被一种莫大的耻辱感包围着。
“没有,柳原从来不喝。”
流苏淡淡回了句,茉莉有些惊奇她暗想:两年前的她和现在的她,不一样,一个温柔大度,一个小肚鸡肠。
“哦!”茉莉都没转过身去看看流苏,抬着头,又来了句:“我是来邀请你的。”
听到印度公主邀请自己,流苏有些不快,将水壶死死往下按,水咕嘟咕嘟从杯子里面冒出来。她,却丝毫不知。
“柳原应该跟你讲了吧?今晚是我办的舞会。”
茉莉转过身,拉拉自己的头巾,直勾勾地看着白流苏。茉莉眼睛往下一斜“哎呀!”,她的手指了指桌子。白流苏低头一看,赶紧收手,强颜欢笑着“不好意思,失礼了。”
“嚯!没事儿,我先走了。”
茉莉转身扭动着腰肢儿,拉门而去,白流苏来不及说什么,也来不及做什么。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似失去了什么。女人的颜面,柳原的爱?她自己也不知道。
茉莉走后,她呆呆坐在床上,出了半天神。
滚滚红尘,痴痴情深。大多数人都浪费了这句话,而且是对于白流苏而言,一个女人的第二春能有多久?她,也不知道。
下午四点,白流苏又开始忙活起来,忙对忙错,忙啥?她不知其然。
她又把收拾好的衣物,一件件地铺在床上,凳子上,桌子上。还有一件,没地儿铺,她拿在手里,首先试穿这件。
坎肩的白色旗袍,绣着清纯的紫玉兰。胸前的一朵开得最艳,张开的花瓣,若隐若现的花蕊。随着胸往下看,一朵比一朵娇小,一朵比一朵精致,一朵比一朵惹人爱。对着铜镜,她瞧了又瞧,看了又看,随手捡起桃红色旗袍上的镶金边的红色胸针,配在最艳丽的紫玉兰上。
惹人爱的紧!
她斜眼望去看到衣架上浅红色的披肩,顺步走过去,拿起披肩绕在自己的身上。再看看周围,还是白色的高跟鞋最合适,她就像小鸟一样,快步走过去,穿上它。
娇羞的女郎,艳而不俗的高雅,宛若天成的蜂腰,白鞋里的玉足。她退回镜子前,扭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清丽的眼神,似蹙未蹙的眉,依旧美得不近情理。
她,又开始觉得自己年轻起来。
一会儿,她伸出青葱玉指,托起自己的下巴,浅笑起来。
半刻不到,她又黯然神伤起来。
她对着镜子问自己:你还年轻吗?
而后,自答:没关系,过两年就老了。
这样一个女人,两个小时还未装扮好自己。恍然间,她听见嗒的一声,吓得她紧紧抱着环住自己的双臂。
见房间里没什么动静,她抬眼望望墙上的钟。她看见时钟不停地转动着,她越是集中精神,转得越快。她,闭眼,睁眼,时间停在六点一刻。
她,还没有用晚餐。
她听见肚子的叫声,却已顾不得,她放佛觉得她应该快点去看看范柳原。她胡乱地弄弄头发,拉门而出,跑得气喘吁吁。
“流苏,等等我!”
她好像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
“流苏,你去哪里?”
徐若青渐渐被白流苏辨识“参加舞会!”,伫立在原地,回答得简洁明了。
“柳原呢?”徐若青一边大步向白流苏走来,一边笃定地问着。
“哦!”白流苏哦了一声,怕丢面子,又语:“柳原,在等我。”
“你真美!”
“有吗?”
“你的出现,总是给我意外,每次都不一样,每次都带来不一样的美。”
“大概只有你看得见吧。”
白流苏回得轻声细语,大概只有她自己听得见,她慢慢低下头。
“流苏,你说什么?”
“哦”她抬起头,慌乱中解释着“没什么,快进去吧。”
她和徐若青并肩而行,徐若青时不时把手伸到她的身后,又不敢有什么接触。
她,不想丢脸,也害怕一进大厅,范柳原就搂着别的女人。她是时不时想伸手去挽住徐若青的手臂,想给自己挣个面子。最终,她还是没有那么做!
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个不夜城
华灯起车声响歌舞升平
……
周璇的歌声,如越洋电话,万里传音,进入二人的耳内。徐若青跟着歌声的节奏,心开始律动起来,而白流苏却觉得迷惘。
他们在门口站了站,白流苏似乎想起了上海,神情有些不自然。
“流苏,进去吧?”
还没等白流苏点头或吱声,徐若青便推开门,他示意白流苏走在前头,自己随后。
进门,白流苏站了站!
徐若青走上来,她毫不犹豫地伸手挽住徐若青。因为,她看见了范柳原正和茉莉翩翩起舞。
“你的夫人来了,我看见她了。”茉莉凑到范柳原的耳边,说话间充满挑逗。
范柳原镇定自若,依旧陪着茉莉漫步而舞。当他转过来,看到白流苏和徐若青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他有些不舒服。但,无论如何,他相信徐若青。当然,他更相信流苏,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流苏的救命稻草。
流苏的心里此起彼伏,脸上却平静如水,似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叫人难以猜得透。
“流苏,我可以邀请你去跳舞吗?”徐若青站起身来,走到流苏的面前,左手背在身后,弯着腰,伸出右手邀请流苏。
流苏也不好拒绝,伸出右手,搭在徐若青的手上。徐若青,觉得一种莫名的幸福感升起来,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劲。他暗想:也许卉因早就是影子了,我真的爱上了眼前这位优雅的女人。
徐若青笑了笑,挽着流苏来到了舞池中央,让歌声陶醉彼此,似乎也学着别人偏偏而舞。舞池里,每个人都很美,尤其是那印度公主,半身靠在范柳原的肩上,不像跳舞,而像是依偎。而白流苏,舞步轻灵,足下轻旋,步步生莲,充满着自由的味道。
“流苏,我们过去,和柳原打个招呼吧。”徐若青边舞边对白流苏说着,白流苏除了舞步没停,却又低下头“不用了,不打扰他。”
随即,流苏又抬起看看徐若青的脸,转移到他的眼神,她读出了许多不解。她以为自己是最了解男人的,而徐若青的眼神却让她想起了在上海的日子。
“若青,我们专心跳舞吧,让我成为今晚的舞会皇后,好吗?”
“好,专心跳舞。”
跳了《夜上海》、《天涯歌女》、《四季歌》,终于,所有人都累得纷纷走出舞池,范柳原和茉莉也不例外。
虽然大家都出来了,徐若青和白流苏两人却在舞台上不动声色,依旧轻歌曼舞。画面充满流动感和美感,坐在吧台旁的范柳原不禁要重新去审视白流苏。
当初,他们因为一场舞而倾心彼此。如今两年过去,白流苏穿着旗袍,扭动腰肢,舞步舒缓的样子,依然令范柳原心动。此刻的范柳原,早已把白流苏视为今晚的舞会皇后,尽管还未评选。
范柳原不慢不紧地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烟雾缭绕。似乎,眼前模糊的画面更美、更加缠绕他的心。他伸手端起桌子上的红酒,站起来,像着魔了一样,缓缓向着舞池走去,步调沉稳有力。
走到舞池边上,他举起酒杯,大声说到:“来来来,我们来敬我们今晚的舞会皇后——白流苏小姐。来,我们大家一同举杯。”
所有人,跟着范柳原举起杯子,那一晚白流苏被万众瞩目。虽然已经年近三十,但她的美丽,依然让她成为了所有人的梦中情人。
音乐毕,舞毕。白流苏,徐若青,向所有人深深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