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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亘古之爱(三) ...

  •   14.
      月亮公主邀来嫦娥帮忙,共同筹备一席酒宴,准备誓师出发。为今之计,拯救太阳哥哥已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情,启程的时间当然是越早越好了。
      酒宴准备得还算丰盛,山珍海味,珍馐佳果,几乎应有尽有,当然也少不下那一宗酒中极品——桂花酒了。
      月亮公主、嫦娥、吴刚、玉兔围桌而坐,正欲举杯畅饮之际,一个叫野马的青年男子突然闯了进来。野马是来自人界南山邦的一名飞艇驾驶员,居住在一号月球新村。月球新村是人界近年来在月球开发的一处居住新区,大大小小,数以百计。地球上一些精英阶层的人们,已陆陆续续地迁了进来。
      平日里偶有闲暇,野马总喜欢来月宫和广寒宫转上一转,和月亮公主、嫦娥、吴刚早就混熟了。就连嫦娥身边的玉兔,也拿他不当外人,甚至可以当面开一开玩笑。
      也不知始自何时,这一点野马本人也无法说得清楚,他竟开始暗恋月亮公主了。究其原因倒也不难理解,月亮公主面容俊美,体态婀娜,称之为宇宙间第一美女绝不为过。任何一个青年男子对她生出爱慕之心,都应该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有一点倒也值得为之商榷。月亮公主是一位超凡脱俗的仙界女子,对于一介凡夫俗子而言,堪称可望而不可及。野马毕竟来自人界,倘若生出此种情愫,恐怕只能是一种折磨自己的奢望了吧!
      感情应该是天地间最为玄妙且又难以把持的一种东西,古往今来,也曾有过许许多多足以证明这一说法的先例,这里无需一一列举。说到野马本人,未必不曾想到横在自己面前的诸多障碍,似乎不可逾越。但他却凭空生出一种无法言说的勇气,百折不挠,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当然,他也绝不是任凭一种单相思没完没了地折磨自己。一旦遇上机会,总要挖空心思地向月亮公主表白一番。
      “嗬,这一桌酒宴标准不低嘛,难得有这么一个场面,咋就不知道通知我一下呐,也罢,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也都不是外人,我也就不必客气了。”野马嘴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手上也不识闲,径自拖过一把椅子,挤在吴刚和月亮公主中间坐了下去。他还真不客气,随手拈过一枚大大的蟠桃咬了一口,有滋有味地大吃大嚼起来。
      吴刚才不客气呐,他夺过野马手中的蟠桃,重重地掼在桌面上,“野马,你别拿自个儿不当外人行不行啊!今儿个可是我们拯救太阳哥哥的誓师宴,非同往日里的一般酒席,你吃不得,还是赶紧退席吧!”
      这一番话颇为辛辣,分明是在下逐客令了。野马似乎是有备而来,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皮笑肉不笑地说:“吴刚,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这是一餐誓师宴不假,莫非你吃得我就吃不得吗?”
      “你是你,我是我,你野马跟我吴刚压根儿就没得比,这一餐誓师宴还真是我吃得,你吃不得,劝你还是识趣一点儿,自动退席吧!”
      “我说我吃得!”
      “凭啥呀?”
      “原因很简单,我已做出一个重大决定,追随月亮公主,一同去拯救太阳哥哥,这一桌誓师宴我怎么就吃不得呢?”
      “野马,你说什么!你也要一同去拯救我的太阳哥哥?”月亮公主颇感诧异地问。
      “是啊!这还不能算是我自作主张的单独行动,是月球新村的全体村民们共同推举我的,他们说拯救太阳事关重大,与人界的命运息息相关,能尽一份力就尽一份力,总之绝不可以袖手旁观才是。”
      “就你,能尽个什么力呀?”玉兔也不看好野马,一开口就表示质疑,显得极不友好。
      “玉兔,你别忘了,而今你们都已法力尽失,别的不说,总得有自己的代步工具吧!照这么说,我的飞艇不就可以派上用场了嘛,你说是不是啊?”
      “说得对极了,野马,看来你还真不是废物一枚,用处不小,这一餐誓师宴你果然吃得。”吴刚反应极快,不只当即改口,而且响响地拍起巴掌,表示热烈欢迎。
      玉兔也不怠慢,把两只巴掌拍得更加响亮,显得比吴刚还要热情几分。
      嫦娥也很高兴,她拿过酒杯,准备为野马满酒,借以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谁知野马偏不领情,他连连摆手阻止嫦娥,而后把一种殷殷期待的目光转向月亮公主。
      野马用意何在,似已不说自明。
      月亮公主款款起身,从嫦娥手中接过酒杯,亲自为野马斟酒,同时口中连连致谢,“野马,你能出手帮助我们,我真的很感激你,一切都在酒中,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们共同干一杯好吗?”
      “好,好——”野马和月亮公主响响地碰过杯,一口就干了个底朝天。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月亮公主碰杯,桂花酒瞬间浸透肺腑,觉得味道极浓,竟生出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这一场面虽然出自意料之外,效果却也不错,本应皆大欢喜才是。野马本人不曾想到,他这一番表演不只过于露骨,而且拙劣得很。吴刚和玉兔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早已生出忿忿之意。只是碍于月亮公主和嫦娥在场,不敢有所表露而已。不过,毕竟心有不甘,吴刚朝玉兔递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采取行动,教训一下野马。玉兔一向喜欢搞小动作,更是一个恶作剧的高手,吴刚的用意他已心领神会,当即起身为野马满酒。
      野马却不肯喝,推辞说:“玉兔,你就不要为我敬酒了,还是大家一起慢慢饮用吧!”
      “说得好听,你当我这是给你敬酒呢?”
      “那是什么酒啊?”
      “这是罚酒。”
      “凭啥罚我呀?”
      “你来迟了一步,按照酒桌上的规矩,你说该不该罚呀?”
      野马略一沉吟,“该罚,该罚,我喝就是了。”
      “这就对了,那就赶紧喝吧!”玉兔把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
      野马虽不情愿,也只好勉为其难地喝下这一杯罚酒。再也想不到,一旁的吴刚又站起身来给他满酒。
      “吴刚,你这是干什么呀?不是想要趁火打劫吧?”野马讪讪地问。
      吴刚一本正经地板起面孔,语调却轻松得很,“野马,你可别这么说,咱俩谁跟谁呀?玉兔罚了你一杯酒,我要不罚你一杯,那也显得不够哥们儿意思不是,闲话少说,赶紧的,你把这一杯罚酒也干了吧!”
      “我——”野马自知已不胜酒力,连连摆手,不肯接过酒杯。
      “莫非我连个玉兔都不如了吗?你小子是不是看不起我吴刚啊?”
      “不是,不是——”
      “不是就好,那就赶紧喝下去吧!”
      野马无话可说,只好把杯中酒喝了下去。一连三杯桂花酒下肚,他一个凡夫俗子又怎能承受得了,顿觉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一头扎到桌子上,当即沉沉地睡了过去。
      嫦娥白了玉兔一眼,恨恨地呵斥说:“你也是的,偏要起这么个头儿,罚的什么酒啊!”
      玉兔正要开口之际,吴刚赶忙抢过话头为他辩解,“这也怪不得玉兔,他野马第一次喝上桂花酒,哪有个不醉之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强词夺理。”
      “主人,我这里有一个重要提议,你们想不想听一听啊?”见嫦娥依旧不依不饶,玉兔赶忙岔开话头,同时把一种求援的目光投向月亮公主。
      至此,月亮公主再也无法保持沉默,只好出面圆场了,她问玉兔,“那就说一说看,你到底有什么重要提议呀?”
      玉兔比比划划地说:“是这样——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一旦到了人界,咱们再用原来的名字,是不是不大方便呐,也容易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是。”
      这一提议引起大家的关注,纷纷点头称是。月亮公主略一沉吟说:“玉兔这个提议很好,改一改名字很有必要,也算是好处多多,那就都给自己斟酌一下,到底改个什么名字更好一些。”
      吴刚想了想说:“既是改名,就不可以大动,应该保留一点原来的意思,好记,易懂,叫着也上口才好,我呐,就改叫刚哥好了。”
      “不好,不好——”玉兔一跳老高,极力表示反对。
      “咋就不好?你倒是给我说出一个道理来呀!”
      “道理很简单,我叫你一声刚哥还不为过,难道让月亮公主也叫你刚哥吗?”
      “这——这我倒未曾想过——”吴刚语塞,不好意思地把目光转向月亮公主,连连吐着舌头,“既是这个名字不大好用,我就再改一个好了。”
      “别介,让我说你这个名字很好嘛,叫着也上口,你就不必再费心思改来改去了。”月亮一本正经地说:“再说,一旦到了人界,我也就不再是什么公主了,大家不必有所顾忌才是。”
      吴刚不无得意地笑了起来,转向嫦娥说:“你也说一说看,我这个名字改得咋样啊?”
      “公主都表态了,你还问我何用?”嫦娥含嗔一笑说:“改叫刚哥不是不可以,只是别把自个儿真的当成了带头大哥才好!”
      “他倒是想当一回带头大哥,可总得有那本事才行啊!”玉兔白了吴刚一眼,嘿嘿一笑,神态颇为不恭。
      吴刚当即反唇相讥,“得了,得了,就别再纠缠我了,你也说说自个儿,改个什么名字,也让我们帮你参谋参谋。”
      “我就改叫兔仔好了,这倒现成。”
      “不好,不好——”
      “咋不好啊?”
      “兔崽,兔崽,一不小心加上一个‘子’字,不就成兔崽子了嘛,那可是一句骂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说什么呐,我这个‘仔’可不是你那个‘崽’,别跟我打马虎眼行不行啊!”
      “都别闲扯了,让我说兔仔这个名字改得很好,叫着亲切,听着也很顺耳,我很喜欢——”嫦娥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你这个做主人的如此欣赏,兔仔这个名字当然可用了。”月亮公主笑吟吟地问:“嫦娥,你的名字只怕不大好改吧?说来听听,你打算改个什么名字啊?”
      “我改叫娥女咋样啊?”
      “不错,不错,很好听嘛。”
      “你呐,你改叫什么名字好呐,让我说,你贵为公主,名字才不大好改呐,总不能失了身份才是啊!”
      “我不是说了嘛,不必有所顾忌才是。”
      “那也不好过于随便,听着总得像那么回事啊!”
      “就是,长幼有序尊卑有别,到啥时候都不能坏了规矩才是。”兔仔在一旁赶忙插嘴,“我有一个主意,不知可否?”
      “兔仔,你又逞能!”娥女一脸嗔怪地说。
      “你别怪他,兔仔脑瓜灵活,兴许真有什么好主意哪!”月亮公主颇感兴趣地说。
      “索性简化一下,就改叫月主好了。”
      刚哥在一旁响响地拍起巴掌,“别说,兔仔总算是憋出了一个好主意,这个名字不错,既不失本份,听着又很顺耳。”
      “也好,那就用这个名字吧!”月主斟酌一回,终于点了头。
      至此,四个新名字皆已一一敲定,大家都很满意,算是一致通过,不约而同地拍起巴掌,表示庆贺。
      掌声惊醒了野马,他揉着两只眼睛跳了起来,“说啥!你们都改了好听的名字,是不是我也得改一个名字啊?野马这个名字也太难听了不是。”
      “让我说,你这个名字用不着改。”刚哥“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这一年四季,你天上地下飞来飞去,不是一匹野马又是什么呀?你的父母给你起下这么一个名字真是太英明了,你就还叫你的野马好了。”
      “我寻思着和你们一样,改个名字也挺好玩,不改就不改吧!”野马不大高兴,嘴里咕咕哝哝地说。
      娥女也许是为了安抚野马,冲他淡淡一笑,委婉地说:“野马,改不改名只是小事儿一桩,陪同我们前去拯救太阳哥哥,才是一件至关重要的大事情,你务必尽心尽力,千万不要辜负了月球新村居民们对你的重托啊!”
      “大家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就是。”野马郑重其事地表态。
      “还有一点,你也别忙里偷闲,替自个儿打啥小算盘才好。”兔仔冷冷一笑,不失时机地在一旁帮腔。
      一句话戳到野马的痛处,他脸色大变,正欲开口反驳之际,随着一阵高亢嘹亮的“咯嗒”声,天鸡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月主,还有我呐,你别忘了,我天鸡才是你最忠实的奴仆啊!要论这个,他们哪一个都比不上我吧!”
      “你得了吧!挓挲着两只翅膀,忽忽拉拉的,带上你算咋回事儿啊?”兔仔不待别人开口,第一个表示反对。
      “咋的,连你一个小兔崽子都可以去,莫非我堂堂的天鸡就去不得吗?”
      “你跟我能比得了吗?我有万年道行,可以化为人形,你能变化得了吗?”
      “我——我是不能变化,但我可以隐身呐,那不就没啥妨碍了吗?”
      刚哥连连摆手,止住兔仔与天鸡的争吵。而后,他转向月主和娥女,一本正经地开了口,“我看,还是应该带上天鸡,节骨眼儿上,备不住还真能指望上他,要知道,咱们四个都已法力尽失,几乎与凡夫俗子一般无二,前途未卜,天知道会有多少危急关头在等待着我们呢?”
      “刚哥,你也别这么说,虽说咱们已法力尽失,可也不是一无所有啊!你有一把老大的斧头,兔仔有一把玉杵,我有七彩霞衣,可以护体,月主那一只月华瓶乃老祖所赐,想必法力无边,难道这些还不够用吗?”娥女一一指点着说。
      月主连连表示赞同,又补充说:“还有呐,刚哥终年砍伐桂树,早已练得力大无比,兔仔最擅长跳跃,极为灵巧,你们二位一旦大显身手,节骨眼儿上又何愁不能化险为夷呢?”
      刚哥在一旁连连眨巴着眼睛,给自己打着小算盘,一旦有了天鸡同去,好处自然多多,算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帮手,紧急关头也有个闪躲不是。一念及此,他悄悄地朝兔仔递了一个眼色。兔仔心领神会,当即开口请求月主,说:“月主,为顺利完成拯救太阳哥哥的宏图大计,你还是答应天鸡一同前去吧!”
      “就是,多了一个天鸡,咱们的力量可就大了不少。”刚哥频频点头,也开口帮腔,“就算天鸡不能化为人形,一同行动多有不便,但他可以隐身呐,需要他出力时他再现身也不为迟,这不就可以了嘛。”
      娥女想了想也说:“照这么说也有道理,把天鸡带上倒也未尝不可。”
      “这——”月主仍有某种顾虑无法释怀,所以迟迟拿不定主意。
      天鸡已是急不可待,再一次开口讲话,“月主,你让我去也好,不让我去也罢,反正我是非去不可,你对我的再造之恩,我时刻铭记在心,一直无以为报,而今你要拯救自己的太阳哥哥,难处可想而知,当此紧要关头,我不能为你出上一把力,那又怎么可以呐,往后,我还有啥脸面留在你的身边呢?”
      天鸡说到动情处,俯伏在地,连连叩首不止,口中“咯咯嗒嗒”,如泣如诉一般。观其状,闻其声,月主也深深地为之打动了,斟酌再三,终于点了头,“也罢,我就答应你了,天鸡,你要牢牢记住一点,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万万不可开了杀戒,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我能做到,尽管放心好了。”天鸡应声再拜,而后翩翩起舞,一时间竟有些得意忘形了。
      大家为此都很高兴,纷纷鼓掌表示祝贺。刚哥一旦心情放松,又说起了大话,“嗐,其实天鸡去与不去关系不大,就算是遇上啥天大的难处,有我刚哥一个也就万事大吉了。”
      “你得了吧!吹牛皮不上税,一不留神老毛病又犯了,方才你咋不这么说呢?”兔仔半真半假地调侃着刚哥。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本来就是两回事儿嘛。”刚哥大言不惭地说。
      “你永远是你,总是一成不变,没啥出息。”兔仔一点儿也不客气,言词显得越发尖刻。
      两人言来语去,虽是半真半假,却也吵得十分有趣。
      大家都为之开心一笑,场面显得越发热闹。这中间,只有月主一人心事重重,难得一笑。末了,她语重心长地发出一番感慨,“唉,说到拯救太阳哥哥,对我而言本是一件义不容辞的事情,不管如何,我都必须去走上一遭,只是有劳你们诸位也要随我一同前去,历经千难万险,坎坎坷坷,前途未卜,实在让我于心不安哪!”
      娥女听罢,赶忙开口劝慰月主,“姐姐不必多虑,我们原本不分你我,这件事情更是没得话说,一切顺其自然好了。”
      “万事不用愁,明天会更好,还是接着喝酒,大家还都没喝好吧!”刚哥岔开话头,把手中的酒杯高高地举了起来。
      大家重新回到酒桌前,继续推杯换盏,开怀畅饮。该说的话都已说开,一切也已安排妥当,酒也就喝得格外放松,可谓酣畅淋漓。你敬我,我邀你,吆三喝四,再没有任何节制。刚哥一向乐于贪杯,这一次结果更是可想而知。喝到后来,第一个喝醉的果然是他。他已完全失控,在娥女面前屡屡示好,露骨得很。后来竟满上两杯桂花酒,摇摇晃晃地来到娥女面前,嘻嘻一笑说:“娥女,明天就是月主带领我们出发的大喜日子,为了表示祝贺,咱们两个共同干上一杯,也算是表示祝贺,你看可好?”
      “喝酒可以,可总不能就咱们两个喝吧!”娥女频频摇头说。
      “他们喝他们的,咱俩喝咱俩的,我——我早就想和你对饮一杯了。”刚哥显得很不知趣,把手中的酒杯越举越高,几乎碰到娥女的鼻尖。
      娥女不得不接过酒杯,略一沉吟,复又重重地放回桌面上去,“刚哥,这酒不明不白,我还是不能喝——”
      “不喝你就是瞧不起我。”
      “说啥呐,这酒我不是不可以喝,但你总得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来吧!”
      “我当然有理由,往后再说给你——”
      “得了吧!你就别难为我的主人了。”兔仔凑到近前,端起桌上的酒杯,朝刚哥做了一个手势,“也罢,这一杯酒我替主人代劳了,咱哥俩碰一个吧!”
      刚哥大为不悦,从兔仔手中夺过酒杯,悻悻地说:“你算老几?也配跟我碰杯,得了,还是让我自个儿喝吧!”
      刚哥一口气喝干两杯酒,醉意渐浓,脸红脖子粗,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再也站立不稳,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他醉眼惺忪地看过娥女,又看兔仔,目光似已充满无法言说的怨怼,却气咻咻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娥女也很觉难堪,只是碍于这种场合,一忍再忍,不好多说什么。兔仔在一旁更觉忿忿不平,他连连指点着刚哥,正欲开口之际,却被月主连连摆手拦住话头。月主复又转向刚哥,话一出口即已满含嗔怪之意,“刚哥,不是我看不惯你,你的所作所为也太不成体统了吧!好歹你也是咱们团队的成员之一,这一次行动事关重大,我们每一个团队成员都必须做到一心为公,朝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奋斗,万万不可存有私心杂念,以至因小失大,你说是不是啊?”
      “我——我也没做啥出格儿的事情啊!”刚哥似乎很不服气,嘴里叽里咕噜地替自己辩解着,却又吐不出一句半句硬话。
      “还用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一些吗?”月主碍于情面,本不想把话说破,见刚哥如此不知进退,她又觉得不应有所保留,必须一吐为快才是,于是郑重其事地把话说了下去,“刚哥,你对娥女一向抱有好感,这我知情,也可以理解,你是孤男,她是寡女,彼此生出情愫,原本无可厚非,可你要知道,那得两情相悦才好,剃头挑子一头热,绝对不可以,以往就为你过于执着,一意孤行,多次触犯清规,我才不得不罚你去砍伐桂树,旦夕劳碌,让你无暇生情,才能彼此相安无事,直到如今,这一回情况有所变化,可谓身负重任,望你时时以意念克制自己,不至于有所闪失,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的话,那还是不要去了吧!”
      “我能做到,我能做到,月主尽管放心就是。”刚哥连连点头称是,再也不敢多说什么。
      “算你识趣。”兔仔也在一旁开口调侃刚哥。
      刚哥不敢还口,显得越发尴尬,露出一脸苦相,只是唯唯诺诺而已。月主为了缓和气氛,朝娥女咯咯一笑,说:“娥女,也难怪刚哥对你生情,论说起来,你貌美如花,冠绝古今,经历多多,也可以算是天地间第一奇女子了。”
      娥女听月主和刚哥一番言来语去,已觉十分难堪,差一点儿就甩袖而去。见月主刻意而为,有此一番谈吐,当即报以一笑,半真半假地调侃说:“月主,你还是别抬举我了,比较而言,你才是天地之间第一至情至性的奇女子呐,否则,怎么会有如此一番拯救太阳哥哥的宏图大计呢?”
      娥女这一番话绵里藏针,含而不露。月主一时找不到什么话予以反驳,目光一一掠过刚哥、兔仔、野马,讪讪地一笑,说:“你们听听,娥女今儿个是怎么了呀?这一张嘴巴也太刁了,给自个儿找了个台阶倒也罢了,还偏要把板子打在别人身上,你们都说一说看,她这能算得上公平吗?”
      刚哥和兔仔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开不得口。其实,刚哥巴不得娥女能有此一番谈论,本不想插嘴。兔仔一向喜欢饶舌,只是碍于与娥女的一层主仆关系,却也不好多说什么。野马倒是无所顾忌,左看右看,振振有词地开了口,“都说旁观者清,还是让我这个局外人来说一句公平话吧!刚哥一直在爱慕娥女,这是一桩公开的秘密,在我们月球新村,也算得上一件任人皆知的事情了,可不管怎么说,那也只能算是一种私情而已,月主与她的太阳哥哥,才是宇宙间的第一大爱,超凡脱俗,空前绝后,无与伦比,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刚哥越听越不高兴,忍不住开口反驳说:“野马,听你这么一说,只怕真算不得一个局外人了吧!”
      “我咋就不是一个局外人呢?”野马木木地反问。
      “还是少在这儿装糊涂吧!我来问你,你不是也在暗恋月主吗?”
      “不——没有的事儿——”
      “你别不承认,在你们月球村,这也可以算是一桩公开的秘密了吧?”
      “刚哥,你千万别误解我,这一次我决定追随月主,绝无任何私心杂念,苍天可鉴,我——”野马急了,一时间已是语无伦次。
      月主见野马如此困窘,很想为他解围,只是事关自己,不便开口而已。无奈之余,她只好朝娥女递了一个眼色。娥女心知肚明,赶忙上前岔开话头,说:“得了,得了,咱们别再纠缠这个话题了,纯属个人隐私,谁也无权过问不是——我提议,咱们换一个轻松的话题如何?”
      “还能有什么轻松的话题可说呀?”兔仔颇感好奇地问。
      “人界有四大美女一说,你们知道是咋个说法吗?”
      兔仔语塞。
      娥女又问:“野马,你来自人界,应该知道咋个说法吧!”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所谓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吗?”野马漫不经心地回答说。
      娥女转向月主一本正经地说:“知道吗?自打知道这一说法之后,我一直为你深感不平。”
      “那是为何呀?”月主不解地反问。
      “那是他们只知道月球上有我娥女在,要是知道还有你这位宇宙间第一大美女的话,他们还敢谈何闭月呐,只怕早就自愧弗如了吧!”
      “你可别这么说,人界四大美女,我也略有所闻,说一句心里话,我还真挺欣赏她们四位,她们不只有外在美,更有心灵美,一个个都为人界有所贡献,做出过巨大牺牲,也堪称女性的楷模了。”
      “这种评价倒是不低呀!西施、昭君、貂蝉都是为国献身,应该受之无愧,那个杨玉环则应另当别论了吧!”
      “也是,凭心而论,杨玉环是不能和那三位奇女子相提并论,不过也绝不是什么红颜祸水,那一份祸国殃民的罪责让她出面承担的话,也未免有失公允了吧!”
      一番话说得大家一一点头称是,纷纷举杯,各自一饮而尽。
      誓师宴渐近尾声,一个不得不说到的话题终于摆在了面前。即将启程前往人界,一切都还处于未知状态之中,第一步先到哪里落脚为宜,必须及早明确下来才好。对于野马来说,也许这个话题他最有发言权了。他颇感兴趣地问:“月主,我很想知道,你的宏伟计划打算先从哪里做起呀?”
      “第一步当然是寻找那些私自吸储阳能的罪魁祸首呀!”月主说。
      “打算先到哪里落脚呢?”
      “你野马来自南山邦,咱们就先去那里吧!人熟为宝,行动起来自有诸多方便之处,也更容易查到实情,据我所知,人界有一项公约,无论是谁,都只能是合理利用阳能,而不可以私自吸储,那是一种极端自私的违禁行为,一直为人界所不齿,正所谓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一旦查找起来应该不难。”
      “月主,你可真行,人界的事情知道得不少嘛,只怕早就心中有数了吧!”
      “这应该是很有价值的信息嘛,咱们就这么定了,大家都各自准备一下吧!”
      月主早已胸有成竹,最终宣布了这一重大决定。

      15.
      娥女刚刚回到广寒宫,尚未坐稳,刚哥就跟了过来,乍一进门就说:“娥女,你今儿个酒没少喝,还没醉吧?”
      “胡说!我压根儿就没喝多少酒,怎么会醉了呢?”娥女不冷不热地说。
      刚哥看得清清楚楚,在广寒宫自己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有此冷遇,实属正常。他也早有精神准备,不会在乎这些,所以并不感到尴尬,一边搭讪,一边拖过一把椅子,径自在娥女面前坐了下去,亲亲热热地说:“娥女,你千万别多心,我就是惦记着你,担心你没人照应,那个兔仔压根儿就是一个不中用的玩意儿,这工夫也不知跑到哪里闲逛去了,丢下自个儿的主人不管,让我说,你真该好好地收拾他一回才对。”
      “你胡说什么呐,我咋这么不爱听你说话哪!”娥女越听越不高兴,已是面露不悦之色,“兔仔才没瞎跑呐,是让月主给叫过去了。”
      “月主叫他干什么呀?”
      “那谁知道,也许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吩咐他吧!”
      “就算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也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兔仔呀!”
      “算了,算了,咱们就别再纠缠兔仔的事情了,我倒是有一件事情想问一问你呐,你——”
      娥女似乎觉得难以启齿,欲言又止。刚哥完全想象得到,娥女不会有什么顺耳的话说给他听,但仍满怀期待地准备听一听下文。不管咋说,只要娥女愿意和他交谈,就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说是受宠若惊也不为过。见娥女迟迟不肯把话说下去,他已显得急不可耐,连连催促说:“娥女,咱俩谁跟谁呀!到底有什么话要说给我,你尽管开口就是了。”
      刚哥一再催促,娥女也就不好推托,终于开了口,“我只是想问一问你,你如此积极地追随月主去拯救太阳哥哥,到底是何居心呢?”
      “冤枉,太冤枉了,真是哪座庙上都有屈死鬼呀!我还能有别的居心吗?”刚哥再也想不到娥女会开门见山地提到这个问题,而且言辞如此犀利,令他无法应对,他只能做出一副可怜相来,口中连连叫屈不止。
      “看来你是不打算实话实说了。”
      “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呀?”
      “该怎么说你自己应该很清楚啊!”
      “我不清楚。”
      “既然不清楚,那就不说也罢。”
      娥女再不开口,看也不肯看刚哥一眼,就仿佛他这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了似的。这一手儿厉害得很,对于刚哥而言,绝对具有杀伤力。工夫不大,他就被弄得坐立不安了,心里如同压上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几乎都要喘不上气来了。
      末了,他再也绷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恳求说:“娥女,你就别再生气了,我这就说给你还不成吗?其实你就是不问,这些话迟早迟晚我都要说给你的。”
      “你就别东拉西扯的了,赶紧往正题上说吧!”娥女已经很不耐烦,仿佛再也按捺不住似的。
      刚哥不无讨好地嘻嘻一笑,神秘兮兮地说:“要不是为了陪你,我才不会去跑这一趟冤枉路呐,拯救太阳哥哥,说说还可以,真要是把事情操办起来,只怕会闹一个劳而无功吧!”
      娥女越听越觉反感,连连摆手,阻止刚哥再说下去。刚哥一时说得兴起,已是欲罢不能,非说不可,“娥女,你别拦我,让我把话说完,不说我憋得慌,你应该知道,我的心思全在你身上呐,不管拯救太阳哥哥的计划成功与否,能有此机会与你一路同行,我的心愿足矣!”
      “住口!别再说下去了,我不爱听你说这些!”
      娥女于下意识中紧紧地捂住两只耳朵,再也不肯放开。刚哥没有料到娥女的反应会如此激烈,而且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他怔怔地打量着娥女,一时间似已无所适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分明已是进退两难。
      恰在此时,兔仔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他已觉察到眼前的情形有些反常,却又不明就里,用一种质询的目光,在娥女和刚哥之间瞟来瞟去,也就差开口追问了。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谁也开不得口,气氛也就变得格外紧张。
      末了,还是娥女开口打破了僵局,她问兔仔,“月主把你叫了去,到底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是这么回事儿,月主叫我——”兔仔瞟了一眼刚哥,又下意识地把话头停住。
      “是不是不方便说呀?”娥女似已有所觉察。
      “可不,这不是有外人在场吗?”
      “要不,你就回避一下,如何?”娥女转向刚哥,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说。
      “我偏不回避,背人没好话,好话不背人,真是搞不明白,我咋就一下子成了外人呢?”刚哥心里越发没底,虚张声势地嚷了起来,“今儿个我倒要听一听看,从他兔仔嘴里到底能吐出什么话来!”
      兔仔得意洋洋地打量着刚哥,迟迟不肯开口。那情形,就如同一个高明的猎手盯住自己的猎物一般,只差扣动板机,发出那致命的一击了。
      “兔仔,你尽管说,就算天塌下来,我也承受得住。”刚哥再次开口催促,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是这么回事儿——”兔仔故意不再搭理刚哥,转向娥女说:“月主刚刚吩咐过我,要我小心在意,对自己的主人加以保护,不得有一星半点儿的疏忽——”
      “就为这么个事儿啊!这不是很正常嘛,还值得你故弄玄虚,做作一回吗?”刚哥迫不及待地抢过话头说。
      “刚哥别急,另外还有一条是冲你来的,你可要听好了。”
      “说啥!还有冲我来的一条?”
      “就是,月主吩咐我一定要时时刻刻对你实施监督,发现任何越轨行为,必须采取措施加以制止!”
      “这——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了,告诉你,我已经开始行使自己的职权了,你擅自闯入广寒宫,究竟有何目的,还不从实给我招来!”
      刚哥被弄得好不尴尬,却还沉得住气,连连招手叫过兔仔,咬了好一通耳朵,“我告诉你,兔仔,说不定哪一天我也可以入驻广寒宫,成为你的主人之一呐,你今天对我不客气,到那一天我也让你没什么好日子过,你信不信?”
      兔仔朝刚哥做了一个鬼脸儿,也把嗓门儿尽量压低,说:“我才不信呐,你想入驻广寒宫,想得倒美,我也是广寒宫成员之一,你得先问问我答不答应吧!”
      刚哥索性一下子抬高了嗓门儿,“我告诉你,兔仔,这码事儿你说了不算。”
      “你刚哥说了也未必算数。”兔仔也可着嗓门儿嚷了起来。
      两人都已失控,一句话喊出口,都已后悔不迭,彼此朝对方一吐舌头,又不约而同把目光一起投向娥女。
      娥女在一旁越听越觉难堪,两个人鬼鬼祟祟越说越多,再无任何顾忌,已到了不堪入耳的地步。她恨恨地指点着刚哥和兔仔,说:“你——还有你,都给我出去,我再不想见到你们这两个东西!”
      刚哥见娥女果真动了气,弄得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径自讪讪地退了出去。兔仔是个鬼机灵,在这节骨眼儿上,他跑得比刚哥还要快当,一眨眼的工夫就没了踪影。偌大的广寒宫只留下娥女一人,这一份难得的清静,却让她很不受用。不知何故,她居然想起了自己的过往。自打误食灵药,飞昇仙界之后,不知有多少说法,一直在人界广为流传,大都于她本人不利。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以澄清,消除诸多误解,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也算是为自己正一回名。而今,月主有如此远大志向,出手拯救太阳哥哥,此举非同凡响,堪称一桩功德无量的事情。自己既已答应了月主,就一定尽心竭力,辅佐月主完成这一宏愿。至于如何为自己正名一说,似乎倒不值得为之一提了。她又联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幕情景,不知不觉中一丝冷笑已浮上嘴角,挥之不去。凭心而论,她虽不怎么讨厌刚哥,但对他的一番心计却实在无法苟同。值此非常时期,当以大局为重,岂可囿于一已之私情,误了月主拯救太阳哥哥的宏图大计。
      当此非常时刻,必须做到百折不挠,一往无前,舍此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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