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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山雨欲来 ...

  •   这周过于漫长,林烟的求职之路不算波折,她收到了几个offer,但是还在纠结,比起清华的研究所,她现在手里拿的几家大厂的offer都不是她想要的。都是算法岗的职位,职级给的很高,报酬也很可观,但是相应的,加班是必不可少的,所谓的弹性工作时间。林烟对钱不感兴趣,她现在需要很多时间去陪家人,如果经常加班势必与回国的初衷背道而驰。
      她穿上紧身的打底衫,再套上羊绒毛衣,最后穿上长款的羽绒服,加厚的打底裤配上厚底的雪地靴。今天周五了,那些工作上的事情暂且放一放,周一再给他们回复,现在她捏着飞机票,装好手机要赶去机场。
      “啊。”林烟拉开门,被楼道里伫立的黑影吓了一跳,她住的老楼,本来就黑,现在入冬了,在早上更显阴暗。
      沈暮年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是我。”他沉沉开口。
      “你没看到我发你的短信?”林烟松口气,清冷发问。
      “什么短信?”沈暮年反问。
      太黑了,林烟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能感受到周遭的人自带的温度,“算了,你赶紧去上课吧。”她懒得和他争辩这个问题。
      林烟拨开他,边下楼梯边打车,差点又踩空,她的眼睛有夜盲症。
      “诶——”林烟惊呼,她一米七三的身子,被背后的沈暮年大手一揽,从腰间给提溜起来了。林烟觉得没面子,但是又不敢乱动,这么黑,她不想因为自己矫情把沈暮年弄摔倒。
      她腰间的羽绒服多半都是虚空的,沈暮年甚至能感受到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她柔软的头靠在他的怀里,他只要轻轻低头就能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这是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沈暮年的脑子轰的一声,他快完了,两步并作一步,他凭借大长腿的优势很快将林烟抱下了三楼。
      怀里一空,她的气息也逐渐消散。
      林烟几乎一落地就跳下来,她真的有时候无法应对这样强势的沈暮年,奇怪又别扭的男生。
      “大清早你找我有事儿?”林烟缓了缓,发问。
      “不是说好陪你去青阳吗?”沈暮年固执反问。
      林烟终于看清楚他的表情,漆黑的瞳孔里带着责问和坚持。“你不是说你没看到短信?”林烟戳穿了他的谎言,没看到短信他就不会周五跑来这里蹲她。她确实不想让他陪着去了,不想耽误他的时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不想把他带入她尘封的往事。
      但是沈暮年只是拉着她往路边停着的出租车旁走,“我打的车到了,你把你的订单取消掉吧。”
      林烟甩开他的手,“沈寂南,”她喊出他身份证上的名字,“我不需要你了,听不懂吗?”她的语气很冷。
      沈暮年的心一颤,那种相似的感觉又回来了,那个厌恶他的,倨傲且冷淡的林烟。又开始了,又开始剜他的心,是他这几天过于“得意忘形”了,他原本在林烟心里什么都不是,他自以为帮她照顾了几年的家人就开始遑论与她以亲人相称,他自嘲地笑了笑却终究是理智战胜了情感。
      “你放心,我只是不想让你独自应对顾思在,多余的事情我不会过问和打听。”沈暮年克制着情绪迟缓开口,他知道林烟不是反复无常的人,她此刻讲出这样的话不想让他跟着,无非又是和那位名字叫年的少年,纪斯年,相关的事。这世上没有人能让林烟变成这般灭世祖的样子,除了纪斯年。其实他所有的对手,只有这位纪斯年,他甚至不配了解和他相关的事情,上一次,就是因为他试图窥探她的往事被她打入六年的地狱,他还怎么敢呢?他不敢。
      林烟看着沈暮年微红的眼眸,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唇已经先一步发话,“好吧。”没再多想,她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沈暮年也安静跟上去,他很知足,林烟允许他涉入这样的敏感场合。
      青阳下大雪了,从大气层的高空上俯瞰下去,一整个白雪苍茫,还没落地就已经让人感到阵阵寒意了。林烟看着脚下的这片土地,说没有丝毫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她的整个青春都留在了这里,这座城也承载着那些韶华岁月。
      对于沈暮年来说,青阳就更意义深重了。他是在青阳出生的,虽然沈钧和他的母亲裴霁禾都不是。飞机开始降落,他们穿越平流层,再进入对流层,离广袤的雪地越来越近,看着纷飞的雪花,沈暮年想,希望这次青阳不要再摧残林烟了,她和他不一样,她好不容易复原,不能再碎一次。
      青阳的变化很大,短短几年时间,机场都扩建了不少,场站也修建地十分贴合当地风情特点。
      鹅毛般的大雪洋洋洒洒,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北方人见惯了这样的景色,只顾自己的生活,并无兴致赏雪。路边停着的一辆车,开着窗户,倒是个悠闲雅致的人,他左手夹着根点燃的烟,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微一抖,燃尽的烟灰便乖乖掉落,腕上带着只金色的手表,被薄而挺括的灰色衬衫半掩着看不清品牌。这么冷的天,他的手就这样暴露在零下几度的天气里,却依然没有被冻红的迹象,修长洁白的手指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经过的路人都好奇地侧目而视,只看见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悠悠靠在座椅上,薄唇吐着烟圈,领口的灰色衬衫扣子都散开着,露出看着就冷的锁骨,原来是个装B的,路人腹诽,下雪天还戴墨镜。
      林烟出了机场,就开始给顾思在打电话,“嘟嘟嘟——”那边没有人接听,林烟皱着眉,她可不想再回去之前的林宅找他,更不会上他顾家的家门或者市政府大楼。
      车里的男人收回长臂,掐灭烟头,剥了颗糖放进口中,不紧不慢地侧头看向机场出口。对了,就是这样的林烟,带着愠怒,却直率得可爱,是个只要你激怒她就会有情绪反应的小女孩儿,和几年前马路边上拂掉她头顶上他的手说“我可能不喜欢你。”的她如出一辙。这么多年了,总算有不变的东西。
      但是她后面还跟着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男生,行为举止一看就很青涩,他勾唇轻笑,“沈弟弟啊。”语气带着戏谑,没想到六年过去了他们三个还能在青阳见面,命运真是微妙。
      顾思在推开车门,单手关上,靠在车门上朝对面挥手,给林烟回拨过去,“看对面。”
      沈暮年先一步看到顾思在,他拉住林烟,朝顾思在的车子走去。
      “劳烦顾市长拨冗接我们。”沈暮年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隐晦的讥讽。
      顾思在打量着沈暮年,这以前看着毫不起眼的家伙一副依旧年轻的模样,却是个心思深沉、处事凌厉的,倒是有点扮猪吃老虎了。但是和他比还是太年轻了,他笑了笑,“来了就好。”只看着林烟,她的睫毛似乎结晶了,鼻头红红的,继而补充到,“我定了一家私房菜,环境不错,我们边吃边聊。”
      林烟根本不想和他多说什么,她只想从他口中知道纪含光的安葬地。林烟站着没动,她抬头看着顾思在碍眼的墨镜,根本无法揣测他的情绪,“能把你的墨镜摘了吗?”她冷淡开口,想看看他提要求的时候究竟有没有羞耻心。
      顾思在没想到见面的第一句话林烟说的是这,但是现在是信息时代,他不想明天周末了还处理负面舆情,说某市长亲自接某位年轻女性上私人车,他一路走到现在见过太多因为桃色事件落马的人。于是他无奈轻笑,“先上车?”拉开前车门。
      林烟直接转身去了后座,沈暮年见状也和她一起上车。
      林烟对他不理睬的反应没有作出情绪表达,她本就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之前没有,现在更没有。她现在只希望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就走人,利用人罢了,谁不会呢?
      顾思在扭动车钥匙,点火启动后,调了调后视镜,直到能看清林烟的脸。然后摘下墨镜,等红绿灯的时候,转过头看林烟,“摘了,你想看什么?”
      林烟瞥了一眼他,世故的笑意从他眼底溢出,透着几分体制内的人特有的居高临下,确实没有羞耻感。
      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明明很生气却碍于有事相求而隐忍着不发作,像极了那些年一起吃饭的时候,她父亲让她不情愿地喊他哥哥时她的神情。他回过身,打着方向盘,“我的表情不再你预料之中?你觉得我应该羞耻还是忏悔?”
      顾思在的话就像子弹一样,毫无虚发地打在她心上,没等她说什么,就又听到他开口,“我说过吧,你爸的案子和我无关,我与我爸做的那些事情都无关,我不欠你的,林烟。”
      后座的沈暮年瞪着顾思在的后脑勺,他根本不相信顾思在的话,他不开口驳斥他仅仅是因为这是林烟的主场,他没有立场主动挑衅。
      “我不想听这些。”林烟终于开口,她平静极了,过去发生什么根本不重要,她也不在乎顾思在是否清白,“纪含光的安葬地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今天工作日,顾市长政务繁忙,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嗯,还是那个高冷的林烟,生活好像永远打不趴她,即使她已经不再是市长千金,沦落他乡,依然可以倔强地漠视一切,顾思在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这座城市的一把手了。平日里听惯了阿谀奉承,林烟这么刺耳的话竟也没有让他不悦。
      “你这幅态度是来求人的吗?”顾思在把握主动权,他乐意看到林烟发怒的样子,她高傲冷静的外表下发起疯来是什么样子呢?他好奇极了。
      林烟的表情果然有了反应,身旁的沈暮年担忧地看着她,纪含光到底是纪斯年的什么人,父亲,爷爷?重要到让林烟受这么大气来应付棘手的顾思在。
      终于到了,还没等车子熄火,林烟就已经夺车门而出,这种被人拿捏的感受让人太不爽了。
      “顾思在你适可而止。”沈暮年还在车里,他冷冰冰地对顾思在说。
      “沈弟弟,”顾思在转过身,他抿唇,“你倒是忍辱负重呢。”
      沈暮年闻言,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林烟,“还说你没有参与案子?”他的语气低沉却锐利。
      “我犯得着在这种事情上撒谎?”他根本就不用费心骗林烟,林烟那样简单的人甚至都用不着他动用心机,“我看了当年的卷宗,林烟不知道你为林家做到这个地步吧?”他觉得眼前的年轻人还是太幼稚了,为了林烟这样冷漠的人连自己的父亲都可以不在乎,该说他是愚蠢呢还是深情呢?
      “林长清现在还好吗?”顾思在和沈暮年聊上了,他真的很好奇这个年轻人的行为,何以至此呢,听说他当年还为了照顾林家人放弃去哈佛留学,林烟很吸引人,但是也远不及其他更重要的东西,“要不是你当年出面作证,恐怕他多少要进去几年吧。”顾思在讥笑他,“你和林烟玩儿纯情小狗cosplay吗?
      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嘲弄,沈暮年反而平静下来,“那也总比某些懦夫强,六年前不敢承认分毫,如今手握要权,依然窝囊地只敢以口舌之快来窥探真心。”
      顾思在潜藏的心思被无情戳破,他的俊脸瞬间铁青,“……你是怎么知道的?”他明明一直在刺激林烟,任何人,包括他的父母,都只是觉得他年少时对林烟客气是看中了林长清的背景,想攀附权势罢了。
      沈暮年没有搭理他,推开车门,给林烟系上一条围巾。
      “你和他聊什么?”林烟问他。
      “无聊的琐事,我们先进去,外面冷。”沈暮年推着她的后背往里走。
      顾思在停好车,下来,抬头看着眼前的牌匾,风满楼。真应景啊,他今天安排的饭局,注定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 作者有话要说:  很神奇,晴朗了很久的我这里,也下雪了,鹅毛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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