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小说：云恋》狐湄

49、第五卷 第八章

　　齐豫的这首歌，虽然叫欢颜，可是曲调却那么悲伤，甚至有几分悲凉。在寂静的城市夜空，飘荡着多少寂寞欢颜难以诉说的忧伤。
　　坐在悠悠书店的沙发上，我看完了这本书。奇怪的是，写到最后，这个不惜用青春、生命和鲜血去交换爱情的姑娘，竟然有了一种异常平静淡然的心绪。
　　她甚至能够坦然面对让她终生无法再行走的他，甚至能够看着他的眼睛微笑地祝福他的人生。宽容，博大，悲悯，能够解释这一切么？
　　“姐，在我这里，薪水不会高哦。”不知什么时候，悠悠已经帮我换了一杯柠檬水。
　　手机响，是海生的短信，问我晚上想吃西餐还是中餐。回复他已经答应母亲回家吃饭。他说好，并不忘提醒我按时吃饭。
　　“悠悠，你说我们还会有来生吗？”
　　“我相信，会有。因为我们的悲伤和遗憾，会一直延续下去。”
　　“如果是那样，我情愿不要来生。”
　　“呵呵，姐，中午在我这里吃饭吧。我会做简单的三明治哦。”
　　“好提议。不过，我要出去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下。”
　　记得附近有一家好利来蛋糕店，自己的生日，自己买蛋糕送给自己，自己庆贺，对于我，能够有这样的心情，已经是太难得。
　　秋天在深入。风里的凉意似乎有了雪花的先兆。街角的服装店，开始有各种图案色彩的围巾出售。渴望冬，渴望漫天大雪，这是在南方多年，错失的风景。
　　蛋糕店人很多，都是为孩子生日选购蛋糕的父母，当然，母亲居多。他们的神情里，满带着期盼喜悦。
　　选了最小份的水果蛋糕，因为是现做，排队的人又多，等待的时候，去门口的报刊亭买了本杂志。里面的一篇文字，写到了桔梗花。
　　“桔梗，那哀怨的花，是不是当你有这个名字时，生命就注定悲剧？
　　你把悲伤掩饰得很好，没有让任何人发觉，但，却让任何人都有一种莫名的心疼。
　　曾经已随流水逝，内疚和悔恨却深伸的种植在心底。为什么，爱在伤透了心后又悄悄的回了头？
　　河塘美景，映在眼中的却是失落。
　　飞鸟低鸣，刻在耳中却是落寞。
　　是谁曾说，爱如昙花，只开瞬间？
　　过去芬芳的誓言，如今只留花开过的伤痕，心来访过的辛酸。
　　曾经以为桔梗花是可以永垂不朽的花，如同你们的誓言会永垂不朽。
　　然而，是不是有什么错了呢？秋末桔梗始终是不长久的，你们的世界，终究还是变了……
　　怎么一切会变得那么快？快得没有任何思考的空间？爱情就这么简单的破灭，誓言就这么简单的消散，童话就这么悲惨的落了幕。
　　曾几何时，你开始喜欢寂寞，习惯寂寞，那是你唯一让自己不再受到伤害的方法，其实你是，没有依靠……
　　桔梗花是有味道的，很香很香，但是透漏着悲伤的香味，应为没有人知道你的悲伤，所以也没有谁能闻到这透漏着悲伤的香味。
　　如今桔梗花有香，只是不见故人来。
　　曾经难为水的沧海桑田，如今只留点点回忆。
　　桔梗花，再美不过灿烂夏秋，为什么你会如此执着守着你们无言的约定，每年都那么灿烂，然而一过深秋，在那瞬间灰飞烟灭，不留任何痕迹。
　　桔梗，那么哀愁的香，为什么那么令人心碎。
　　桔梗，那哀怨的花，到底，为谁而开。
　　此刻，正是桔梗花香烂漫时……”

　　正是桔梗花香烂漫时，然而伊人早已香消玉殒，空留落花满地，惆怅满身。河塘美景，映在眼中的却是失落。飞鸟低鸣，刻在耳中却是落寞。香消玉碎佳人绝，粉骨残躯血染衣。泪水不知何时又倾了满脸。回忆潮水般涌来，冲毁了我的堤岸。
　　如何遗忘？如何能不绝望？
　　如何在一个早已失去了你的温暖的世界，独自苟且？
　　如何让碎片般的心再次凝聚？
　　如何不在午夜反复醒来，望着漫漫星空，寻觅你的归属？
　　如何原谅我自己？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已。
　　纳兰的悼亡词，今日方能和着血泪去溶解。

　　云娥，你为何选择我？你早该知道，我只是个平凡人，不该有如此惊涛骇浪的遭遇，不该沦陷于你的美。我只是个平凡人，应该有最平凡的夜晚，最妥帖的生活，一个丈夫，一个孩子，一段无关爱与恨的尘缘，就像淡淡的风，留不下任何痕迹地飘过。你错误地把你的爱交给了我，交给了一个软弱的、无力抗拒命运的人。你的错误，让我如何弥补？

　　又想到了兰波和他永恒的诗句：

　　“是她，玫瑰丛中死去的女孩。——

　　神奇的花朵嗡嗡作响，斜坡摇晃。传说中的野兽优
　　雅地游走。乌云堆积在热泪汇聚的永恒海空。”

　　回到书店，已经将近一点钟。悠悠的三明治已经安静地躺在白色的碟子上，旁边还有一杯变温了的牛奶。
　　“等你等的辛苦，偷着把牛奶喝掉了一杯。嘿嘿。”悠悠的神情，无邪又快乐：“你买了蛋糕？姐，这是？难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吗？”
　　我把蛋糕盒子上的丝带解开，悠悠去找来火机开始点蛋糕附送的彩色蜡烛。
　　“都没有准备礼物。真是抱歉呢。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要什么礼物，你能陪我度过这个寂寞的日子，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样吧，把这个送给你。”她从书架上取下一个大大的海螺，有着棕色螺旋花纹的非常漂亮的海螺。
　　“是从北戴河海边渔民手里买来的。一直很喜欢。小时候，父亲告诉我，把海螺扣到耳朵上，就能听到海水的声音。这样就仿佛，一直都住在海边了。姐，礼物虽然轻，但是今天遇到你，总感觉是冥冥中的一种缘分。希望你幸福，永远都幸福。”
　　我接过海螺，把它放在耳边，不知为何，我没有听到海的声音，只听到了风的呼啸。那呼啸的风里充满咸涩的气息，心似乎飞到了遥远的过去。曾经，我也有一个这样的海螺，也是来自北戴河，只是后来，云娥走后，我又把它交还给了大海。
　　“谢谢你悠悠，这真是最好的礼物，也是最珍贵的，我会好好珍藏。”
　　“姐，你见过大海吗？”
　　我不忍心欺骗悠悠天真的眼睛，可是，我该如何告诉她，我的过往？
　　“我饿了，我们赶紧吹灭蜡烛，吃蛋糕吧。”我说，小心地引开了话题，那是我不敢触碰的伤疤啊。
　　“好，不过，要许愿哦。”

　　晚上，一起回母亲家吃饭，饭桌上，我告诉海生我要去书店工作的事。他说好，只要我喜欢，一切都好。说完，他握住了我的手。生日礼物，他选了一条白金项链，和一束粉色的玫瑰。卡片上写着“给‘在我心中永葆青春美丽的你’我最特别的爱”。
　　他的郑重让我感动。粉色玫瑰，娇艳芬芳，我却怀念那紫色忧伤的桔梗。
　　“早晨不是送过了吗？”我说。
　　“什么？”他用手机浏览财经新闻。
　　“花。桔梗花，我很喜欢。”
　　“桔梗花？你说的是那紫色的草花吧。那不是我送的，是尼楠吧。早晨我出门时，它就在门口了。她起的还真够早的，你应该打个电话谢谢人家，这么好的朋友，又那么关心你。”
　　“不是你送的？好我问问她。”拨了尼楠的号码，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心中怅然。母亲在厨房里唤我，一定又是催我要小孩的事。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去应付。

　　跟母亲谈完，已经是十点。回家的路上，我开了车窗，夜风灌进来，凉得舒爽。
　　海生一边开车，一边说：“叶璇，如果你不想要孩子，我尊重你的意见。”这个男人，真是连一点底限都没有了。这般宠溺，还不心甘么？
　　“海生，给我多点时间。”
　　“放心，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喜欢的事。”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值得么？”
　　“年轻的时候，我一直不懂得什么是爱，也曾因为自己的莽撞，伤害过别人，留下一生无法弥补的遗憾。现在，我终于懂得了，真爱是关怀，不是占有。爱里应该更多宽容谅解，不是么？”
　　“海生，能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车窗外的夜空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所有的星光都被遮盖住了。街道两旁的树，在黑暗中却有了更加清晰坚定的轮廓，真想拍下它们，真想留住记忆中的你。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永远都只是如此束手无策。
　　“总有一天会告诉你。现在我更关心的，是我们的故事。傻瓜，你得学着多微笑，我最喜欢你微笑时的样子。”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的故事吗？”
　　“如果你想说，我又何必问。我只想知道，现在的你是否感觉幸福？好了，我们到家了。”

　　海生睡熟后，我起身打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00︰35。
　　在百度搜索里键入“桔梗花语”。

　　永恒的爱 无望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