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提学渣》撑肚

91、第九十一个学渣

　　“我爸妈离婚了，我妈在首都。”

　　陈述听到陆总一的话，下意识地看向陈爸爸陈妈妈，两人都有些卡壳，陈妈妈愣了一瞬间，然后尴尬地牵起嘴角笑，但那笑意却不如之前那样自然。

　　“这样啊……那没关系，等下次有机会再说。”陈妈妈客气地开口，身旁的陈爸爸却锁紧眉头，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

　　“伯父，伯母，我先告辞了，过两天再来拜访。”
　　陆总一脸上依然挂着礼貌的笑，朝他们说再见，陈妈妈连连点头。

　　陈述送他到门口，临走时，男人又看了她一眼。
　　如墨的瞳孔，暖橘色的光芒照耀在他头顶，让他细碎的发丝染上了一缕金黄。

　　只是简单一眼，却让陈述急躁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等陆总一离去，陈爸爸陈妈妈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见陈述过来，眼神在她身上审视片刻，陈妈妈最先打破沉默。

　　“囡囡啊，你怎么都没提过，这个小陆是单亲家庭出身？”
　　陈妈妈语气温和地询问道，“倒也不是多大个事儿，这孩子挺招人喜欢的，不过……妈妈担心相处久了，你们性格不合。”

　　“不会的，妈妈，他真的对我很好。”陈述语气诚恳，她又看向从刚才开始眉头就没舒展过的陈爸爸，期期艾艾地走到他面前。

　　陈爸爸偏了偏头，突然撂下话，“你和这个小陆的事儿，我不同意。”

　　“为什么？”陈述不解，“就因为他的单亲家庭吗？他妈妈已经再婚了，继父人也很好的，爸爸……”

　　如果只是单亲家庭就让陈爸爸反对，那接下来要告诉他的事情，陈述就真没底了。

　　“那也不行，这种复杂的家庭，咱们惹不起。囡囡，你还年轻，听爸爸的话，换个对象处。”
　　陈爸爸轻言细语地对陈述说道，却引来陈妈妈的不满。

　　她瞪了一眼自家老头子，“不就离婚再婚吗？有什么复杂的？你说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迂腐！那小伙子我很喜欢，我同意囡囡再跟他处处，合不合适，到时候我会替囡囡看看清楚！”

　　陈妈妈对陆总一的印象很好，高大结实的帅小伙，长得周正，为人谦逊，也很有礼貌，最重要的是，他的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陈妈妈相信他能照顾好陈述。

　　“你……你这怎么站在外人那边！”陈爸爸没想到老婆会帮陆总一说话，顿时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

　　“我是站囡囡这边！行了，不早了，睡觉去！”
　　陈爸爸迫于老婆的威严，又瞥了一眼陈述，最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囡囡，放心，爸爸妈妈是为了你好，不会为难你的。”陈妈妈握住了陈述的手，慈祥温和地向她说道。

　　陈述看到她额角的皱纹，想到父母年复一年的老去，不知怎的，突然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如果她告诉他们陆总一的父亲现在正在监狱服刑，如果她告诉他们当初她被谭欣设计是因为陆总一，如果她告诉他们她发现被狗仔偷拍却没有及时告诉陈词也是因为陆总一，如果……

　　陈述不敢再深想下去。

　　*

　　第二天，她带着陆总一去了小木头的墓地。
　　这五年来，她从未勇敢地面对小木头已经离开自己的事实，她总是告诉自己，小木头只是回到了它妈妈身边，也许有一天它还会回来。
　　可惜总要认清事实。

　　宠物墓园里鸟语花香，绿荫掩映，但来往的行人却无不神色悲戚。

　　陈述看着墓碑上小木头的照片，良久，才扯起嘴角笑：“小木头，姐姐终于来看你了。这么久没来，你是不是很生气？”

　　“不过我知道，就算再生气，喂你吃点好吃的，你就又原谅我了，你老是这么没脾气！”

　　“小木头，姐姐今天带来一个大哥哥，是姐姐喜欢了很久的人。你看他，长得是不是很好看？”

　　陈述拉着陆总一，依然笑着，眼里却隐有泪花。

　　陆总一蹲下身子，将手中的白菊放到墓碑面前。

　　“小木头，你好。”
　　磁性低沉的声音响起，陈述望着他挺括的背影，突然泣不成声。

　　听到她细微的啜泣，陆总一连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泪。

　　“那天，要是它没跟着我下楼就好了。”

　　这是陈述第一次对陆总一说起那件事，尽管过了五年，时过境迁，陈述却依然记得每个细节。

　　“我收到顾芽的短信，她让我下楼，我以为她有事要告诉我，小木头也跟着我出去了。我没想到陈践诺会那么丧心病狂，他和谭欣合谋绑架了我和顾芽，谭欣她……用刀割破了小木头的肚子，小木头很怕痛的，一不小心撞到墙壁都会撒娇好久……”

　　“别说了。”陆总一打断她，将她搂进怀里，陈述埋在他胸口轻声啜泣。
　　她的眼泪似一团烈火，深深地烙在了他心上，让他不忍再听。
　　心痛，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陈述抬起头，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花，坚定地望着男人的眼眸：“我要说。那个时候陈践诺对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是那两个狗仔救了我，我很感谢他们，但他们转眼就把照片曝光。我错过了高考，小木头死了，还有网上铺天盖地的舆论，这些我都没办法承受，我只想逃避。我完成不了我们的约定，我自暴自弃，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你配得上，你哪里都配得上。”男人露出心痛的表情，他握紧拳，指节已经用力到微微泛白。
　　五脏六腑似乎都在颤抖。

　　下一秒，一双柔软的手握住他，将他攥紧的拳头打开，他乖乖地任她动作，双眸一瞬不动地盯着她。

　　“后来啊，我就去了国外旅游，最后留在新西兰求学。”陈述继续讲述，“那时我情绪很不稳定，晚上经常睡不着觉。我开始吃抗抑郁药，刚开始效果很好，但后来，我觉得自己越来越麻木。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因为药物的关系，我开始没有情绪，没有喜怒哀乐，我甚至觉得，如果那时陈践诺真的□□了我，我也会没有感觉的……我是不是很贱？”

　　“胡说什么！”
　　男人怒气冲冲地朝她吼道，陈述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他将她牢牢抱紧，手掌极重地揉着她的腰。

　　天空暗沉沉的似乎要迎来一场暴雨。

　　飞鸟惊惧地躲到了远处。

　　陈述望着他英俊的脸，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一切都过去了。”

　　他怨过她不肯与他分担，也怨过她不肯给他机会，可他现在才明白，他的女孩遭受了什么。

　　“我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再受任何伤害。”

　　男人掷地有声地承诺。
　　从前那个沉默高傲的少年，如今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一个爱她入骨髓的普通男人。

　　她一直明白，自从他们复合后，一直小心翼翼又很有默契地不提那五年时光，更不提从前的种种噩梦。

　　此时，她终于向他开诚布公地说起从前。
　　而他也选择谅解。

　　“陆总一。”
　　“嗯？”
　　“我们去找我爸妈，向他们说清楚吧。”
　　“好。”

　　男人温柔地回应，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也许这不是理智的选择，但他不愿再拒绝她。

　　——什么都听你的，我只要你。

　　*

　　陈家客厅。

　　陈爸爸陈妈妈沉默地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

　　时间似乎凝固，空气静谧得可怕。

　　陈妈妈脸色惨白如纸，听完陈述和陆总一的话，她沉默了许久。

　　陈爸爸反而十分平静，他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像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陈述赶紧上前，被他一把推开。

　　他捂着胸口咳嗽，等缓过劲儿来才看着陆总一，声音很冷，“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陆总一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他垂眼道：“伯父，我真的很喜欢陈述。”

　　“滚！”
　　陈爸爸终于爆发，情绪十分激动，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就朝陆总一身上砸去。

　　陆总一没有躲开，陈述顿时睁大了眼眸，看着他的大衣上染上烟灰，而他却仍以原来的姿势定定站着，抿唇望着陈爸爸。

　　陈爸爸没料到他居然没躲开，气急败坏地冷哼一声，又朝他吼：“滚啊！我让你滚！”

　　“爸爸……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对我们……”
　　陈述哭着扑到陈爸爸身前，哽咽的声音让陈爸爸忍不住心软，他狠心别过脸，命令道：“你给我回房间去。”

　　陈述摇头，又看向沉默已久的陈妈妈。

　　“囡囡，你先回房间，听妈妈的话，好吗？”

　　陈妈妈目光中流露出哀求的意味，陈述无法拒绝。

　　她又看向一身狼狈的陆总一，他深深地望着她，仿佛在说，去吧。
　　她闭上眼睛，咬牙离开。

　　客厅里只剩下三人，陈妈妈仿佛一夕之间苍老许多，面对陆总一时再也没有昨晚的热情体贴。

　　“小陆，伯母很感谢你能够向我们坦白。如果你们不说，我和老头子会一辈子都蒙在鼓里。我当年还纳闷，我们囡囡从来不喜欢惹事的，怎么会被人盯上呢？现在我彻底明白了，我也算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们真相。”

　　陈妈妈语重心长地说着，陆总一看着她干裂的嘴唇蠕动着，突然十分不忍。

　　“伯母，当年是我没保护好她。”他语气涩然地说道。

　　陈妈妈摇头，“不，不怪你。是我们囡囡自己的原因，是她不听话。我从没想过她居然会早恋，以后我会好好教育她的。小陆，你就不必再操心了，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陈妈妈出乎意料的平静，比起陈爸爸的发泄，她似乎镇定许多，可她话里的语气却无比坚决。

　　陆总一眼眸里的光黯淡下来，时间似乎静止，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稀薄的阳光，身影寂寥。

　　“伯父，伯母，我会离开。但，我不会放弃她。”

　　陈爸爸嗤笑出声，眼中满是嘲讽。

　　男人恭敬地朝他们鞠躬，然后转身离开。站了两个小时，他的背影还踉跄了一下，但他仍然体贴地为他们关上门。

　　室内的温度似乎又降了几度。

　　陈妈妈枯坐在沙发上，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你还替那小子可惜？”陈爸爸眼神不耐地看着她。

　　陈妈妈焦虑地垂下肩膀：“他毕竟是外人，有什么可惜。我是担心囡囡……”

　　“让她好好反省几天，以前就是太宠她了！从明天开始，不准她出门，等假期过了我亲自送她回学校。”

　　陈爸爸不容置疑地说道，心里盘算着，大不了让陈述退学，家里不是养不起她。要是再让她和那臭小子联系，非毁了她不可！

　　陈妈妈欲言又止地望着一脸坚决的陈爸爸，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