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提学渣》撑肚

77、第七十七个学渣

　　一年半以后。
　　中国，首都，H大。

　　早秋的首都充斥着一股浓郁的萧瑟之意，校园的主干道旁落满红枫，鼻间偶尔可闻馥郁的桂花香，此时正是大一新生和研究生开学的季节。

　　经过一年的艰难备考，陈述终于来到了这所她梦寐以求的大学。

　　新生报到以后，陈述走在H大的小径上，独自回到了宿舍。H大研究生宿舍环境很好，两人间，带一个阳台，有独卫浴和暖气，每人配备超大的衣橱和穿衣镜。

　　陈述坐在书桌前整理自己的课本，没一会儿，一个带着大框眼镜，一头梨花烫的女孩走了进来。

　　两人打过招呼以后才发现居然在同一个班，同为翻译硕士，研究方向是同声传译，能分到一个宿舍实属缘分。

　　“我叫原小花，叫我小花就可以啦。”
　　梨花烫女孩向陈述伸出手，笑眯眯地说道，陈述同她回握。

　　“我叫陈述。”

　　“哇，没想到我们这么有缘份，以后可以一起去上课呀。”
　　原小花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自己从老家带过来的特产，一大包葡萄干和红枣，塞到陈述手里。

　　“这是我妈妈亲手准备的，很好吃！”

　　陈述本想推辞，但看到原小花忽闪忽闪的眼睛，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她笑着接了过去，从包里拿出她从新西兰带回来的巧克力和保健品送给原小花。

　　接下来的几天相处里，陈述发现，原小花真的很话唠。

　　她似乎永远有说不完的话，陈述从她口中知道，她本科是在老家一所重点大学读的，男朋友本科就在H大，两人经历了四年的异地恋，男朋友保研以后，她终于攻破家人，说服他们同意她来首都考研，她考了两次才考上，所以她男友现在算是她的直系师兄。

　　“你知道吗？我男朋友和我们系最厉害的师兄做了五年的同寝！”

　　中午在宿舍午休时，原小花向陈述讲起了自己的八卦，陈述一边洗苹果一边安静地听原小花讲话。

　　“难怪你男朋友可以保研。”

　　陈述将洗好的苹果放到原小花手中，原小花大大咧咧地接过去，一边啃，一边还不忘点头。

　　“耳濡目染嘛！我懂你的意思，陆师兄真的超厉害，我第一次见他是和我男朋友视频，不小心拍到他了，光一个侧脸都好帅……”

　　陈述无奈：“原来你说的厉害是指长得帅？”

　　“不不不！”原小花连忙摇头，“陆师兄大一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在很重要的外事活动中单独做陪同翻译了，哇噻！你该不会还没听过陆师兄的名字吧？他可是H大现在最牛的人物之一呢，我给你看他的照片……

　　原小花一手拿着苹果，一手拿起手机，手指忙碌地在屏幕上滑动。

　　“好了，别忙活了。”陈述笑着阻止了她的动作，“我们下节课要迟到了。”

　　原小花倏地跳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埋怨地看向陈述：“我还没洗脸，你怎么没提醒我……”

　　“我看你说得开心，不想打扰你啊。”
　　陈述换上大衣，漆黑的长发披在肩头，她温柔地笑着。

　　原小花忙碌之间看到她的笑容，一脸挫败的神情：“好啦，也不怪你。不过你再这么温柔下去，会被我们系那些男生吃干抹净的。”

　　陈述噗嗤一声，拍了拍原小花的肩膀：“快走，别开玩笑了。”

　　下午只有一节课，是口译基础，大部分非跨专业的同学以前都修习过，原小花也早就听腻了，和隔壁几个女同学开始讲小话，陈述安静地坐在旁边，认真写着笔记。

　　偶尔会听到她们隐约的讨论声。

　　“研三的师姐捉奸那个事儿，其实你们知道的都只是片面，师姐自己也约炮的。”原小花旁边的女生悄咪咪说道。

　　“不会吧？！我今天还看到孟师姐了，她一点儿都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啊。”原小花继续激动地反驳，就差大吼大叫了。

　　“真的，我本科就在H大，他们那个圈子就这样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吧。”坐在她们后面的一个女生插嘴说道。

　　“天哪，偶像幻灭了。”
　　“哈哈，只要是偶像，就总有幻灭的一天。”
　　“不，我相信陆师兄绝对不会幻灭滴。”

　　“是啊是啊，我知道陆师兄一手八卦，哈哈，我男朋友和他同寝五年，陆师兄大一的时候有女朋友的，不过后来分手了，这么多年，陆师兄就真的没有再谈过，一直都是单身。”

　　“天啊，我第一次听说诶，我以前还以为陆师兄是gay！”

　　“不是啦，以讹传讹而已。下午有个学术座谈会，陆师兄会作为学生代表讲话，你们要去听吗？”
　　“去去去！”
　　“肯定去呀，等会儿早点去占座。”

　　“哎，小述，你要不要去？”原小花突然偏过头来问陈述，眼睛笑得眯起。

　　陈述扬起唇角，摇了摇头：“我下午有事情。”
　　“哎，那你注定不能见到陆师兄的风采了。”原小花叹了口气，替她可惜。

　　“没关系，你替我瞻仰一下那位师兄。”
　　陈述很捧场地说道，话音刚落，下课铃就响起，刚才几个谈论的女生立刻冲出教室，向礼堂走去，陈述望着她们欢乐的背影，也跟着微笑。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她才起身，将自己的课本放进背包，出门坐公交去和狄甜甜约好的餐厅。

　　狄甜甜订的是一家热门的中餐厅，她过去的时候，狄甜甜已经在包间里等了许久，一见面，狄甜甜就上前将她搂到怀里。

　　“陈述！你他妈……这么多年了！你还当不当我是姐妹？”狄甜甜生气到声音都有了几分哽咽，将她紧紧箍住。

　　“当啊，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陈述轻声说道，“对不起现在才和你见面，之前一直很忙。”

　　“你忙什么？这几年你他妈到底去哪儿了？我找你都找疯了。”

　　狄甜甜眼眶通红，当初听到陈述的遭遇时她恨不得马上回国，可是她一直联系不上陈述，直到她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回来，她在淮市呆了一个月，陈述依然音讯全无。

　　她只能黯然回到东京，这些年几番辗转，她也并没有放弃寻找陈述，只是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她再也没有查到她的任何消息。

　　“你别激动，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好不好，你点的菜好香。”
　　陈述看着满桌中餐菜式，全是她以前喜欢吃的，这么多年，狄甜甜还是没忘记。

　　陈述一边吃，一边向她讲这些年的经历，她去国外旅游，再到新西兰留学，后来考回了国内研究生，寥寥数语，将那些难熬的日子轻飘飘地带过。

　　“你现在在H大？”狄甜甜问她。

　　陈述点头，双手放在膝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明明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这样追逐曾经的梦想，是不是很幼稚？”

　　“哪有。”狄甜甜白了她一眼，“你很厉害，你追到自己的梦了。”

　　陈述垂眼浅浅的笑，她的双眸已不再像从前那般明亮清澈，透着一股经过岁月磨砺的从容淡然。

　　“那你呢？我联系你的时候，真的没想到你也在首都，我以为你还在日本。”陈述抬眼问狄甜甜。

　　“我嘛……”狄甜甜拉长了声音，用筷子无意识地戳着面前的瓷碗，“最近几年我爸生意不好做，回国发展了，我现在在学着上手，再过几年我爸退休，我再继承家业。”

　　“你说是不是很可笑？连我自己都以为，我要永远留在日本了。”
　　狄甜甜故作轻松地笑着说道，陈述却看到了她眼底的无奈。

　　“那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甜甜。”陈述定定地看着她，问道。
　　狄甜甜歪了歪头：“当然喜欢，你看我这个样子，哪儿不好了？”

　　陈述盯向她妆容精致的脸，面色红润，很有气质，哪哪儿都好。

　　“我呢，想通了，人一辈子就这么多天可过，而且说不定哪天就出车祸，发生意外，各种事故去世。所以每一天，我都要比前一天更开心。小述，我希望你也是。”

　　陈述看着狄甜甜真诚的眼神，笑着重重点头：“我明白。”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陈述疑惑地望向狄甜甜震动的手机。
　　狄甜甜一看到来电显示就皱了眉头，挂断，再打来，再挂断，再打来，连陈述都觉得对方可怜的时候，狄甜甜终于接了。

　　“有事？”她态度很不好。
　　“行，就按你说得做，厂商问题我会解决。”
　　“我挂了。”

　　三句就结束了通话，狄甜甜望着对面陈述惊愕的表情，牵起嘴角，“是林劲。”

　　陈述更诧异了。

　　“你不知道吧，他现在也在我家公司。”
　　陈述恍然大悟：“你们在一起了？”

　　“不。”狄甜甜很坚定地否认了，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当初他追我到东京，我的确很感动，但感动和爱的分别，小述你应该知道吧？这几年他为我做了很多事，我也希望自己可以重新爱上他，但我没办法。”

　　说到这里，狄甜甜声音低了下来。
　　陈述忙点头：“我明白，你没那么坏，你不是故意不喜欢他的。”

　　“小述，你知道吗？”狄甜甜眼睛无神地望着前方，“顾情怀现在也在首都，他本科直升博士了，下个月就要订婚了。”

　　陈述瞳孔收紧，看到狄甜甜黯然神伤的表情，她知道，狄甜甜根本就是还没放下顾情怀。

　　“我他妈也不知道我是着了什么魔了，拼命托关系打听他的消息，知道后又能怎么样呢？怪我当初没坚持？可是先放弃的那个人，不是我！”

　　狄甜甜情绪越来越激动，她从包里拿出一支女士香烟，颤抖着手指点燃。

　　陈述看着她熟稔的动作，心下叹息，原来这几年，狄甜甜也过得很不好。

　　命运似乎一直在和她们开玩笑，让她们没办法幸福。

　　她轻声叹息：“他已经走出来了，甜甜，你也应该忘了。”

　　狄甜甜听了她的话，蓦地嗤笑，升腾的烟雾遮去了她氤氲着水汽的眼睛。

　　“是该忘了。”她就着烟灰缸掐灭烟头，转头一笑，又是那个风情万种的狄甜甜。

　　“行了，咱们就应该过好各自的生活，反正近几年我都在首都。你有什么事儿，别忘了我。你从来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陈述望着表情已经恢复正常的狄甜甜，点点头。

　　她的眼神却渐渐失去焦点，两人很有默契地没有提陆总一，只要她有心，她总归会知道他的近况，可是她不愿。

　　中国这么大，他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重逢，既然如此，又何苦作茧自缚。

　　如今的生活，她很满意。只是这满意里有多少意难平，只有她自己最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