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靜如事》韶光若夢

7、不是吧！？見家長了！

　　「給。」

　　任天宇納悶的翻開，「這是什麼？華中企業的交易合約？還是元大的保密協定？」

　　「不是，那些小事，輪不到你處理。」

　　「戀愛契約？」果然是大事……任天宇頓時嘴歪臉斜當回禮。「就是齊奶奶指定的那位小師妹？」

　　任天宇是聖雅法律系畢業的，比齊靜如大上兩屆。

　　「哇！這契約堪比馬關條約，小師妹似乎不太聰明。」

　　嗯……不太聰明？

　　齊靜如不打算解釋，有些美好，他只想自己品嚐，尤其是與她有關的。

　　除此之外，更樂意於落井下石。「還濫情、盲目、又護短。」

　　哦……律師的靈敏，嗅出一股異樣。「看來是善良、執著、又可靠。」

　　哇！瞧那傲驕得瑟樣！

　　「你能那麼快功成名就，果然名不虛傳。」

　　「得了你！」這是在讚美他，還是在炫耀她？
　　「看來，這小師妹不是不聰明，而是太聰明了！還是齊奶奶的眼光合你味口。所以，搞定了？」

　　一語雙關，不知問得是誰搞定誰。

　　齊靜如不置可否，一臉莫測高深。「她提那兩點，要麻煩你準備一下。」

　　「哇！洋洋灑灑十多條的合約，她提了〝兩點〞，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嘲諷某人的意圖，不可言喻。「韓氏夫婦的研究計劃？」

　　「聽說是癌症疫苗的大型研究計劃，楚楚的父母已經在加拿大旅居一段時間。」

　　楚楚？
　　任天宇意有所指的盯著他，直呼姓名，耐人尋味啊……

　　「好了、好了，我不問！不要用那吃人的眼光看我，雖然我是你朋友，但也是會害怕的！」
　　為求人生平坦，任天宇慫了，趕緊低頭研究小師妹的重大要求。「家學淵源，可以理解。……只是這個錢晶晶又是何方神聖？要搬到聖雅頂層？」

　　「她的好友，對了！就搬到徐映蔓那棟，連楚楚一起。」

　　「韓楚楚一起？合約上沒說啊！」

　　回答他的是齊靜如『是沒有，然後呢？』的眼神。

　　「OK、OK，我了解。那……徐映蔓呢？」

　　「關我什麼事。」

　　任天宇瞠目結舌，指指他，又指指自己。最後只能雙手舉高，投降。「好好好！你大哥追女孩子，我只好收爛攤子。只是這徐映蔓背後是幻亞百貨……」

　　「搞不定？」

　　「有你在，那一間上市公司惹不起？是怕爺爺那邊，不好處理。」齊靜如操縱股海的手段，讓人不寒而憟、甘敗下風。

　　「放心，就怕爺爺出手會更狠。」韓楚楚那一跤，讓奶奶多等一日，愛妻心切的爺爺，說多恨、有多恨。

　　現在有個藉口，小孩子不懂事可推拖，不知多解氣。

　　既然如此，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任天宇把契約書再往後翻，「沒有押日期？」

　　齊靜如心裡一暖，想起昨日簽約時，韓楚楚寫到日期時，急急忙忙文件一闔。

　　「哎唷！壓什麼日期，像這種好事，就是無窮無盡無別期！」既然是為了奶奶，那截止日不就是……想起這個從來都是目中無人的偉岸男子，為了奶奶的一句話，而來追求她。楚楚難以想像，當離別來臨時，他會多麼心碎。

　　想起她對錢晶晶情緒上的照顧，明白這小女子是不願他聯想起奶奶時日無多，更希望奶奶長命百歲才有的舉措，這樣的細心溫柔、無微不至，讓向來冷然的臉上漾滿春風。

　　「哇、哇哇……今天太陽要從東邊落下了，對女人向來冷酷無情、視若無睹的齊大少，會露出這種表情！？」

　　齊靜如白了他一眼，懶得多言。「那就交給你了，下午還有事，先走了。」

　　「這就走啦？難得來趟公司，總得放放血，請個飯什麼的，何必走得這麼急？」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ー」隨著尾音消失，頎長的身子已不見蹤影。

　　任天宇低下頭，看了一眼遮得只剩半張臉的相片，以環繞在齊靜如身邊那些鶯鶯燕燕來說，是滿醜的……

　　聖雅醫學院大樓ー

　　「生命倫理四原則，1、不傷害原則，2、尊重自主原則，3、行善原則，4、正義原則……」

　　風趣幽默的教授在課堂上口沫橫飛，原本安靜聽課的學子，突然一陣搔動。

　　「哇！是齊靜如耶！」
　　「快看、快看！」
　　「停下來了！……他好像在找人？」

　　教授敲敲桌子，「喂喂喂……準備救死扶傷的傢伙，生命倫理四原則啊！你們現在就傷害了我的心。 」

　　醫科生反應自不一般，大笑後，異口同聲：「請教授尊重自主原則！」

　　薑還是老的辣，教授妙語如珠：「那看來我得稟承日行一善，提前五分鐘下課？」

　　哈！「謝教授，正義化身！」

　　教授不以為忤，滿臉笑意，看來這堂課的內容，這群鬼靈精怪的學生都吸收進去了不是？他擺擺手，走出來教室。

　　路過齊靜如時，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下次晚五分鐘再來啊！老是早退，我可是要被扣薪水的。」

　　齊靜如笑笑，上過教授的企業倫理，他深深明白這位老學究育教於樂的功力，恭恭敬敬的彎腰鞠躬。

　　「哇！」
　　「進來了、進來了！」
　　「他不是商學院的嗎？怎麼會來我們醫學系？」

　　送走教授後，齊靜如以旁若無人之姿，無視於講台下那些熙熙攘攘、沸沸揚揚，筆直地走到幾乎把頭藏到桌子下的人前。
　　「收拾好了嗎？」

　　韓楚楚無處可逃，只得在眾人圍觀下，抬起頭。「還、還沒，不是說晚上七點嗎？」

　　「爺爺奶奶等不及了。」

　　此言一出，又是輿論嘩然！
　　「不是吧！？見家長了！」

　　齊靜如不甚滿意地盯著她又回復既有的裝扮。一手摘掉她鼻尖上的大鏡框。「又沒近視，戴什麼眼鏡？以後做妳自己，不許戴！」

　　說穿了，就是捨不得看她生活中有一絲迫不得已的偽裝，她應該活得坦蕩自然，她值得！

　　啊！……，韓楚楚伸手想抓，卻見他一個投籃進洞，黑色塑膠框沿著拋物線，準確地丟進教室最後面的垃圾桶裡。見識了他為所欲為的本事，她明白抗議無效，只得苦著一張臉，期期艾艾。「我等一下，還有一堂課……」

　　齊靜如無所謂的拉開她身邊的座位。「好吧！我陪你一起上。」

　　哇！
　　又見平地風波起！

　　那、那還得了！？
　　韓楚楚聞言，手忙腳亂把桌上的文具用品一掃，拿起課本，她還沒練就齊靜如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功力，如坐針氈般上一堂課，倒不如早點走人算了。
　　「算了、算了，走吧！」她扯扯堵住通道男子的衣袖。

　　「好學生不該翹課的。」

　　「大學生不是家常便飯？」

　　齊靜如點頭同意，站了起來，環顧四周。「請問班代表是哪位？」

　　「是他、是他」
　　四周的眾人，趕緊把一個蓬頭垢面的男生拱到最前面。

　　齊靜如朝他點點頭，「韓楚楚就麻煩你多照顧了。」

　　「是、是是，大神家楚楚，保、保證到學期末都沒有缺課記錄！」

　　嗯……大神家楚楚，這個小學弟還挺上道。

　　「謝啦！」他難得伸手拍拍眼前人的肩膀，拉起韓楚楚走出教室。

　　「哇！聖雅傳奇剛剛拍我肩膀！！」小宅男班長愣在原地五秒，也不管還在教室，直接脫下T恤，「這件衣服我不洗了，貢起來……」

　　韓楚楚跟在齊靜如身後，昨天受傷的腳踝，因為打針吃藥已經好多了，但想跟上他的速度，還是有點吃不消。

　　不過，有了慘痛的經驗，韓楚楚吭都不敢吭。

　　齊靜如放慢了腳步。「能走嗎？」

　　「可以、可以、可以！不勞費心！」

　　齊靜如明白，習慣性揉揉她的頭。「知道了，不會抱妳的。」

　　別人求之不得的事，全世界大概只有她避如蛇蠍。

　　韓楚楚聞言，鬆了一口氣，突然肩上一沉。

　　咱們的齊大神牢牢地摟著她。

　　這有什麼差別！！
　　她哭喪著臉，內心驚叫！

　　「正名很重要。」

　　嗚…...
　　無計可施的韓楚楚就這麼被一路摟著，如一縷幽魂在人間飄盪，遊離到一間美輪美奐的店裡。

　　齊靜如坐在奢侈華麗的大廳裡，朝恭謹的服務員指示著。「幫她找一些適合的衣服。」

　　齊大神一聲令下，韓楚楚在服務員簇擁下，轉得七葷八素，手忙腳亂，換過一套又一套的華衣美服。

　　每一套，都讓人驚嘆。

　　服務員心靈手巧，不曉得從那裡變出來的髮妝品，把韓楚楚那一頭厚重瀏海，全往後梳，綁了一個俏麗的馬尾，露出精緻小巧的臉蛋。

　　齊靜如知道她美，卻不知她美得如此清麗脫俗，宛若出水芙蓉。

　　試到最後的白色蕾絲洋裝，款款而出時，齊靜如傲人的大腦，難得BUG，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美景。

　　也許是翻飛的裙擺太媚，也許是白色的蕾絲太美，也許是店裡的溫度太引人醉……齊靜如的心莫名騷動，像是被眼前的人兒，播下一顆奇妙的種子，悄悄的發了芽ー

　　男子灼熱而炙人的視線，像浪將她包圍，韓楚楚抵擋不了那陌生的火苗，專注而火熱，燒紅了臉頰。

　　「好、好看嗎？」
　　她撥動耳鬢的髮，羞澀一笑，很溫、很淡、很淺，但卻美得教人屏息、移不開眼……

　　齊靜如伸手拿起服務員捧在手上的鑽石項鍊，兩手環過蜿蜒的頸，親自幫她戴上。

　　修長的指尖，若有似無的在楚楚白皙凝脂下，染下一朵朵紅。

　　一顆光采奪目的八心八箭，在她的鎖骨上閃耀。

　　「很美……」

　　男子陽剛的氣息，在潔白的貝耳旁輕吐，流轉的時光瞬間停止，只剩下兩顆赤/裸裸的心，在鎂光燈下跳動……

　　齊靜如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說出口的話，卻是在吩咐旁人。「剛剛試的那些，全部包起來。」

　　什麼！？
　　「等等、等等！我不想買，也買不起！」想起那些令人咋舌的價格，韓楚楚瞬間驚醒！

　　齊靜如好笑拿出銀行卡，「我買給妳。」

　　「不！你沒義務送，我不想還。這不在契約裡。」

　　漂亮衣服，人人愛。但她只接受能力所及的，絕不會為了一只LV包包餓肚子。

　　「當我覺得拿100元的包包，用的隨心自在，便不會去買10000元的累贅，來小心翼翼、牽腸掛肚。」

　　「放心，我的證卷行，還養得起愛馬仕。」

　　「那是你的，與我無關。」

　　劃清界線的意圖太明顯，齊靜如眼睛一瞇。

　　「可是我在追求妳，不是該送妳點什麼？」

　　「你忘了，我心不能動搖。所以，我拒絕你。」

　　她明白要說服這個專斷獨行的人，光靠她的力量是不夠的。「你不是說奶奶認定我是她的孫媳婦嗎？」

　　齊靜如默然無語，想看她如何收回已經遞出去的卡片。

　　「奶奶指定的是現在的我，認定的就是我原本的模樣，所以，我不需要這些身外之物來虛張聲勢。」

　　「妳不了解，除了奶奶，還有其他人會看妳。」他愛憐的輕撫她的臉頰，疼寵的語氣，溢於言表。他捨不得讓她面對曾經擊垮母親的酸言酸語。

　　他不敢想像！

　　「重要嗎？
　　你與我的聯繫，是因為奶奶，不是其他人。
　　我不在乎他們怎麼看我。
　　我想，在你身邊不缺乏其他人怎麼看怎麼滿意的女子。
　　可是，有用嗎？」

　　是的，沒有用。齊靜如完全不能否認。

　　「所以，奶奶是我的初心。
　　莫忘初心，我便能得始終。」一番話輕輕柔柔，卻是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韓楚楚朝服務員抱歉笑笑，拿回卡片，遞給他。

　　齊靜如望著她眼裡的堅定，彷彿明白了『勇者無懼』的真義。

　　他放軟聲調，「好吧！妳說服我了！但看在現場人忙了這麼久，我買一件就好？」

　　韓楚楚看看週遭期待的眼神，亦是過意不去，只得妥協。「好吧，就一件！」

　　轉身去換衣服的人，沒看見背後那狐狸一般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