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靜如事》韶光若夢

10、下次妳想欺負誰，告訴我，保證她不敢再出現在妳面前

　　竹滿軒位於鬧中取靜的古道上，蒼蒼翠林的點綴，更顯古色古香的中式餐廳，清高脫俗。

　　古樸雅緻的紅檀木餐桌上，齊靜如驚訝的指著韓楚楚點的兩道菜，發財瑪瑙翡翠羹及碧血黃沙。「楚楚，貨真價實的茹毛飲血啊！」

　　茹毛飲血？

　　不過就髮菜跟鴉血，有必要說的這麼……血淋淋嗎？

　　韓楚楚不服氣的嘟起嘴巴。
　　「學長，髮菜富含蛋白質、鈣、鐵、碘、藻膠、藻紅元，具有調節神經的作用，是高血壓、冠心病、高血脂、動脈硬化、慢性支氣管炎等輔助食療的理想食物。

　　蘇武能在青海牧羊19年，可全靠它。

　　鴉血中的血漿蛋白被人體中的胃酸分解後，具有解毒潤腸的功用。堪稱人體內的清道夫。

　　嘖嘖嘖……
　　至於你那五分熟的黑胡椒牛柳嘛ー」

　　腦中閃過一些生食視頻，未等她發表高見，齊靜如難得尿遁。「好了，我去一下洗手間。」想也知道沒什麼好話，再聽下去，他怕吃不下。

　　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從楚楚的口中逸出。

　　難得棋逢敵手，高手過招，其實還滿有趣的。
　　想起下午兩人就像NBA互補搭檔，一個前進、一個跟隨，一個進攻、一個防守，合作無間，默契十足。

　　俗話說，不怕神一般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韓楚楚喜歡這位完全不用回頭，就能妙傳助攻的大神。

　　就在楚楚想到表嬸吃鱉的表情，忍悛不住時，一道苛薄又帶點尖銳的聲音出現了。「哎唷唷……這不是當年的復旦神童嗎？」

　　不知道為什麼，聽見這聲音，楚楚真的好累，她的手指沿著白瓷碗邊緣畫了一圈又一圈，還在心中唱了一遍──「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五秒鐘後，才深呼吸一口氣，抬起千斤重的眼。

　　「艾萱樂(音同『要』)，好久不見。」楚楚國小那張寫滿髒話書桌的始作俑者，直到高中時才擺脫她。

　　艾萱樂最討厭的，就是那波瀾不驚總是穩操勝算的臉孔！她得意洋洋地摟著一名穿著正裝的男子。「怎麼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裡？」

　　「我──」在等人……

　　楚楚話沒說完，艾萱樂就自顧自地，逕自往下說去。

　　「嘖嘖嘖……瞧妳這樣子，妝也沒化、粉也沒擦，灰頭土臉的樣子，難不成是擠地鐵來的？妳早說嘛，我男友剛買車，可以順便去接妳。」

　　楚楚看了一眼臉上坑坑疤疤，像風乾橘皮的男子。
　　唉……愛炫耀的人，真是數年如一日。

　　「人家不是說聖雅裡最多金龜婿，怎麼還想來這裡釣個凱子？耶……瞧妳這寒酸樣，該不會是來打工的吧？」

　　賊眼裡淨是小偷，韓楚楚放下銀筷，往後一靠，想看看她要表演到什麼時候！

　　艾萱樂樂此不疲，拍拍男友的手臂，「妳知道嗎？我男朋友甄道梅那是不得了，他可是盛昌證券的股票分析師，日進斗金，前途不可限量ー」

　　甄道梅像隻驕傲的孔雀，拉拉西裝顉子，抬高下顎、不可一世。

　　「這麼巧？我學長也是連昌的。」韓楚楚平淡的語氣，不現一絲驕傲。

　　學長？艾萱樂一聽不屑的撇撇嘴。「大學生啊？是實習生，還是打雜的？」

　　楚楚撇見慢慢靠近的頎長身影，狗眼看人低，是該受點教訓。「做什麼我不知道，倒是看他很少進公司，卻什麼都要管。」

　　甄道梅冷哼一聲，「什麼都要管、什麼都要做，那不就是總務部？小到地上有個垃圾要彎腰撿、大到年終尾牙要籌備。」

　　艾萱樂大笑出聲。「果然是打雜的！」

　　「是嗎？」一個好冷好冷好冷的聲音，從幾乎冰凍的唇中竄了出來。

　　甄道梅回頭一看，差點站不住腳。「總、總……」

　　好帥！

　　艾萱樂回頭一看，迷亂了眼。怎麼連昌福利這麼好，連個總務部實習生都要找這麼顏值高？

　　想像他拿著梯子，換燈泡……

　　艾萱樂忍不住心猿意馬。「帥哥，你就是韓楚楚的學長啊？不要吃這些寒酸的東西，去我那桌，我請你？」

　　艾萱樂撥動法式大捲的長髮，紅灔灔的手指，眼看就要搭上齊靜如的肩。

　　齊靜如看都沒看一眼，在楚楚對面坐下，「妳朋友？」

　　「認識的人。」

　　那就是不算朋友。

　　「總、總經理，我、我不知道她是ー，我不是故意的，請你不要解雇我……」

　　什麼！？總經理！！他就那個縱橫股海，讓投資人瘋狂的股市舵手？

　　艾萱樂描繪精緻的眉眼，頓時扭曲。

　　齊靜如甩開米黃絲質的餐巾，不甚介意的語氣，平淡且無奇。「不用擔心，稍早有人告訴我，謙虛是沽名釣譽的誘餌。身處連昌投資分析部本來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不到解雇那麼嚴重。」

　　「謝總經理開恩、謝總經理開恩……」甄道梅感激涕零。

　　齊靜如喝完瓷杯中的茶，伸手在握住茶壺前，停了半秒。

　　韓楚楚在心中吶喊，快啊！

　　來不及了！
　　韓楚楚同情的看了身旁的男子一眼。錯過了補救的時機啊……

　　「等等，不解雇可以，開恩不行。」齊靜如倒好熱騰騰的菩洱，白煙冉冉、茶香裊裊，順手拿起一旁的手機，撥出電話。「李經理？齊靜如。」

　　電話那頭唏唏嗦嗦，齊靜如彷彿聽到某人起立、立正站好，還有碗盤破碎的聲音。「是！總經理。」

　　「李經理，我想知道我們投資分析部用人的標準是什麼？」

　　齊靜如修長好看的手指輕點桌面，似乎很滿意電話那頭的回答。
　　「不錯，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若是看人的眼光糟糕，股市的未來走勢預測，怎會精確？
　　若是對人的感覺不夠犀利，股海曲折的機鋒，怎能察覺？
　　若是對事的處理不夠敏銳，怎麼在風起雲湧的證券業生存？」

　　他手環胸，盯著站立難安的甄道梅，「所以，甄道梅不適合在投資分析部，把他調去營業部當後台吧！」

　　甄道梅一聽膝蓋一軟，差點跪了下去。他做了整整五年的營業員，才剛爬上投資分析部的階梯啊……

　　掛上電話，齊靜如下逐客令。「走吧！你沒有挑幸運女神的眼光，再待下去，連眼力見都沒有，恐怕只有總務部能收留你。」

　　一直不敢說話的艾萱樂氣壞了，口不擇言。「總經理，你以為韓楚楚就是什麼好人嗎？從小就是個心機女，笑裡藏刀，居心叵測，總是想著怎麼欺負人，她技巧好、本事高，你不要被她騙了！」

　　齊靜如拿起楚楚的湯碗，舀滿翡翠羹遞了上去，萬千竉愛。「下次妳想欺負誰，告訴我，保證她不敢再出現在妳面前，說三道四。」

　　直等到艾萱樂被她恃竉而驕的眼神氣走後，楚楚才輕笑出聲。

　　「大神，我頭一次知道叔本華說的是什麼意思，沒有什麼比滿足一個人的虛榮心，更讓人快樂的。」

　　「我可以理解為，妳的快樂是因為、ー我？」火辣辣的眼神，媚惑人心。

　　韓楚楚臉蛋一紅，吼……大神，你可不可以不要隨時隨地都那麼撩？

　　輕薄好看的唇，細抿一口甘韻茶湯。「我剛剛看見妳同情他的眼神。」他不喜歡任何男子，勾動她的任何情緒。

　　「我只是可惜，如果他剛知道幫你倒茶，你會原諒他嗎？」

　　「沒什麼原不原諒，人適得其所，才能發揮所長。不能掌握時機、不懂察言觀色、不敢力挽狂瀾，代表他不適合投資部。」

　　「所以我不同情他。倒是有些感慨，人們汲汲營營追求的東西，彷彿就在你的反手和覆手之下，就會失去。」

　　愛上這樣一個男子，太容易。

　　但要一直愛著這樣一個男子，太需要勇氣。

　　「不是我，是命運。人生路，誰不是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帶著面具走天涯？即使是我，稍不留神，也會在反覆之間，轉瞬即逝。」

　　而且爬得越高，跌得越重。

　　楚楚突然覺得眼前的天之驕子，似乎脫離人們羨慕的模樣……

　　茶香裊裊，室溫怡人，楚楚望著他，卻是一陣蕭索與心疼。

　　對，就是這美麗動人的眼神，只能尊屬於他。

　　「放心，我還沒有犯錯的想法。」還！「但是妳再這麼看下去，我不確定……」

　　那眼神、那暗示……

　　轟！韓楚楚的臉頰再度似火。

　　她不再理眼前的人，幾乎把頭埋進湯碗裡，逕自喝了好幾口碗裡的羹。

　　一直等到兩人坐在出租車上時，韓楚楚還是覺得雙頰火辣辣。

　　心疼大神？她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她發誓絕對要收好自己泛濫的同情心，不在不對的地方，揮霍殆盡，比如那位自戀絕倫、自負無比的男人身上！

　　好可愛啊……原來逗她是會上癮的！

　　齊靜如微笑的欣賞那一下懊惱、一下氣憤的側臉，紅撲撲的臉蛋，一對眼睛閃閃發亮，像是荷葉上兩顆晶瑩的水珠，即使生氣仍是微翹的嘴角上，有一個小小的笑窩，像含苞的夏荷，隨風搖曳，騷動人心……

　　他靠近沉思的人兒，貼在她的耳際，輕聲訴說。「楚楚，到了……」

　　韓楚楚感受到那撒在耳上的溫熱氣息，驚嚇有餘，猛然轉過頭來，嬌嫰的唇瓣擦過男子微彎的嘴角。

　　韓楚楚身體反應比腦袋快，兩手摀住肇事的嘴，猛然往後一彈，後腦勺硬生生的撞到車窗上。

　　齊靜如笑彎了漂亮的眼，兩指在唇上輕撫，像隻偷了腥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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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艾萱樂=愛炫耀，
甄道梅=真倒楣，
兩個跑龍套的，看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