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和替身跑了[快穿]》世无可避

33、下个世界

　　韩严辉的讣告是三天之后登出来的。连带着，街上所有的骚乱也被涤荡一清。
　　那些堵在荒郊野外以运粮为由拦路抢劫的暴/民，统统被逮捕起诉，等待的是韩氏集团痛失掌舵人后的惊痛报复。

　　因为食品安全而引发的一系列混乱，终于在造成了最严重的后果之后，被降次元打击的铁锤全部涤清。

　　有问题的厂子被全数查封，社交媒体上讨论这类问题的消息全部删除，参与曝光食品安全内部消息的账号对应背后的负责人也被一一约谈。而在这一切背后推波助澜的天地玄文学社，却找不到对应账号的负责人。
　　鉴于常用IP跳转几次后，服务器居然身在拉美。因为事后这个账号竟然也长时间的销声匿迹闭了嘴，没人提出问题自然问题也就被解决了。
　　于是最后盖章定性，是境外势力引起的一场混乱。幸而只控制在这一个城市与郊区，并没有造成更大的影响。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渔利。沈情甚至接到那个操弦弄笔的史端的私信，非常坦诚地告知他之前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沈情日后不要计较。
　　这令沈情颇有些莫名其妙。
　　而在不久之后《静寂》宣布取消拍摄的种种通告和洗白跳票文章中，沈情得到了答案。显然这个词锋锐利的笔杆子，已经转投了温氏门下。

　　而之前针对沈情的一切口诛笔伐，都在网路上没了痕迹。
　　如果不是蓄意宣传挑弄是非，沈情一个名不见经传，作品寥寥的小演员根本不会给人留下太多记忆点。电影是温和自己决定不拍，和他毫无关系，网上的信息更迭速度快逾日月轮转，沈情的这个名字几乎不废什么力气，就从大众的记忆之中消失了。

　　而韩严辉的死在诸多司法验证和百般检定之下，依然只能得出意外的定论。
　　他只带了一个秘书赶往郊区，和路上的镇民起了冲突，拒不停车，强行突围，不仅仅撞伤了镇民，还压到周围的地刺，导致车辆侧翻撞塌栏杆，滚到了公路下面。
　　而且他还没有系安全带。

　　“如果他不那么着急，不那么冲动就好了。”
　　“大少爷脾气真是够凶，有什么事非要那么火急火燎的。”
　　“所以你看，系安全带多么重要，他那个秘书小命不就保住了？”

　　有闲极的留言随口咀嚼着别人的境遇，也只能是发出事不关己的风凉感叹。

　　是的。只要韩严辉不那么急躁，他根本不会死。
　　即使是对他恨之入骨的沈情，想起这件事，也禁不住一阵阵手心发冷。
　　于是应温和的要求，也是他自己主动。沈情又一次食言，出现在了温家的私人医院里，给温和陪床。

　　旁边还有笑得志得意满的苏恒真，拉着温和在读一本意大利语的散文集。
　　“哦哦我知道这句！是‘城市不会泄露过去，只会像掌纹一样藏起’！是不是？”

　　温和也疲倦但温柔地微笑着：“你根本没听懂，是根据上下文猜测的吧？”

　　“你就说对不对吧！”苏恒真拖着声音，他的给温和捂着手背的胳膊没动，只有两个肩膀带动腰左右扭曲着，像是一种奇异又恶心的鱼。

　　“我不读了，”温和看了沈情一眼，示意他把书放下，然后轻轻地打了一个呵欠，“明明应该是护理的人给患者读书才对，怎么到你这里反了过来。”

　　沈情把书搁在了一遍，终于有机会从这种让他浑身不自在的气氛之中挣脱出去。远远地坐在窗边，开始抓住意识中的Kazu疯狂吐槽。
　　“写书的人都是这么谈情说爱的吗？”

　　而Kazu则是叹息，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在叹息，仿佛他也没有料到这样的走向。

　　之前几天由于沈情并不在。所以他无从得知，温和醒后，苏恒真究竟是如何表白自己的身份，又是如何得到温和的信任，以至于能日日天天陪在这里寸步不离。而温靖竟然也放心地把弟弟交给了他。

　　“他应该知道这个苏恒真是个危险人物！”沈情对Kazu强调。
　　“某种意义上，他们是同一种人。”Kazu语气带着复杂的讽刺，“那种危险，实际上对于温和温靖都不值一提。”
　　“哈，”沈情冲着床头那一摞子书扬了扬下巴，“精神世界能脱离物质世界存在吗？”
　　“那么你觉得我是不是？”Kazu忽然转移了话题。

　　“什么……？”沈情有些惊讶。

　　Kazu的声音在沈情的意识中也蕴藏着某种悠长的叹惋，“不，我不是要问这个，我是说，你想过你的将来吗？”
　　“我……？”沈情迟疑了。他当然有很多选择，不如说，韩严辉死去这件事，对他而言始终太过缺乏真实感。积压太多年沉重压抑的巨石，几乎触及就鲜血淋漓的惨痛记忆，就这样轻飘飘地作为一场意外，在这个世界被彻底抹消了。简直不可思议到荒谬的程度。
　　这令他一时间茫然失措到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好。

　　这几日在这里看着苏恒真与温和莫名其妙的举措，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的无奈之举。他不希望在眼睁睁地看着苏恒真把温和刺激死了——鉴于他那张言语刻毒的嘴，这简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
　　但是显然，苏恒真并没有这样做的意思，反而照顾的耐心而细致，关怀到许多普通人都注意不到的细节。温和的神色看上去都明朗了许多，还跃跃欲试地打算写一本关于死亡体验的新书。沈情想既然他是个少年天才，那么那个咨询师的证书应该也是真的。

　　只要苏恒真接触温和的目的不是继续搞事，沈情也没有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了，他也实在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一直都要作态给他看。

　　“我想……”沈情慢慢地告诉Kazu，“沈怡也快开学了，我和妈妈搬家去别的地方，把欠的钱还了，剩下应该够兑一家超市，就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吧。”

　　“这也是我要和你说的……”Kazu的语气听上去相当滞涩，仿佛这是一个很为难的决定，他却无法改变。
　　“你的任务应该就快要完成了……”

　　“……”沈情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学着苏恒真诚恳而无辜的语气。
　　“我真的，仁至义尽了。”

　　“我知道你的原则在你看来比任务重要的多，但这从中其实没有你干预的成分，你不用为此自责或者愧疚。”Kazu的语气才像是真的愧疚。
　　“这是他们的选择，只是你……你的愿望可能无法实现。”

　　“你……”沈情差点把“你什么意思”这句话在脑海里说完，但是由于被苏恒真槽了太多次的所谓口头禅，他自己也有些说不下去。
　　他沉吟了一下问Kazu：“是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愿意的，”沈情说，“我愿意帮你的，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彼此之间也有争执，但是我愿意帮助你。”

　　“那你也愿意……我吗？”Kazu的声音晃晃荡荡，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吹来的风。

　　“愿意……什么？”沈情问。

　　“不，没什么。”Kazu很快回答，“只是我们还需要去下一个世界，做同样的事情。是任务。”

　　这次沈情的反应很精准：“去下一个世界？还是凑这么一对情侣？”他带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苏恒真帮温和放倒了靠着的床头，主动摘了眼镜，把脸贴在温和受伤的那只手旁边。说着什么濒死时人类能够听到血液的声音，但是你是不是也应该去观看一下其他的人。

　　“并不是都这样的，”Kazu为难地说，“但是归根结底也许……而且你还要惩治一个人，隔绝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人。”

　　“韩严辉那种总裁？”沈情简直是要冷笑起来了，只是没有真怒，他的笑就如涓涓清流，映衬得窗外夏日晴光也清凉了起来。
　　“也许对你而言都是任务，Kazu，这和说好的不一样。而且我并不认为我有资格摆布别人的人生，让谁和谁成为恋人，或者去伤害一个和我无冤无仇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的，可你刚刚还说愿意帮我。”

　　“……”沈情一时无言以对。他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地说，“我不希望是这种，除非你告诉我，这对你非常重要。”

　　沈情以为Kazu很快就会做出回答，谁知并没有。大约过了很久很久，久到沈情以为Kazu的能量又不充足链接断线了，久到温和怀疑苏恒真枕着他的手睡着了，有点恼火地把人晃醒，得到了一个恶作剧成功一样的傻笑。
　　Kazu才终于回答他：“我不知道这对我重不重要，这是我仅存的能做的事……”

　　“为什么……？”

　　Kazu没有正面回答。
　　“那些都是故事，只是一本书，不是真正的人。所以你不要有负罪感。”

　　Kazu的语气难以形容，有一个瞬间沈情简直想起了温和自杀之前给他的死亡留言，那些郁结于心的种种，纠缠着、怀疑着，甚至茫然四顾几乎忘记自己是谁又有什么归属。沈情只能在这样的情绪下妥协了，他明明知道自己是那样一个坚守原则的人。
　　“好吧，”他尽量轻松地说，“告诉我什么时候出发，我要和家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