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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四 ...

  •   零落是从梦里惊醒的。醒来时一身冷汗,还有泪。
      云层厚重,遮蔽了大大的圆月,一丝光线也漏不下来。空中弥漫着血的腥甜。一个从没去过的庭院,看不到四周,一切都寂静得可怕,让人毛骨悚然。隐隐约约觉得,有一个人站在庭院中央。风来了,云被一点点吹移,月亮一点点显露,光芒一点点洒下。脚下的石板被照亮了,随着月光的移动,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是荣醴。零落满腹疑惑想开口问,可却怎样也发不出声。忽然,响起了水滴落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清晰可闻。没有下雨,哪里来的水声?寻声看去,荣醴所站之处,地上多了几点刺眼的殷红。顺着荣醴的左臂,血缓缓流下,在指尖汇集,滴下,一滴、两滴、三滴……荣醴好像也看见了零落,微微侧头,对他一笑,笑中是诀别。他边笑边向后退,一步、两步、三步……渐渐隐没在了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零落挣扎着,叫喊着,可怎么也动不了,也发不出声,只能任自己泪流满面。
      为什么会做这种梦?零落心烦意乱,回过神来,发现本该睡在身边的人并不在,摸了一下床铺,还有一丝余温。零落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没事的。
      零落穿衣下床,随手挽了一下头发,来到前面店里,只见小伙计在扫着地,店门也没开。
      “零落公子,你起来了。”小伙计看见零落,打招呼道。
      “嗯,你家掌柜和大掌柜呢?”
      “大掌柜家中有些事,掌柜和他一起回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小半个时辰前。”小伙计实话实说,“还有,大掌柜说这两天可能回不来,没法陪你过中秋了,让您先回去。”
      “……”零落想起做的梦,心里有些忐忑,但小伙计在,他不能露出任何负面情绪。“我走了你怎么办?等过了中秋,你家掌柜回来了我再走吧,反正我回去也没什么事,咱俩就一起过个节。”
      “多谢零落公子!”小伙计开心笑道。
      零落微微一笑:“你把这里扫好了就别干了,我去做些吃的。”
      “好的!”
      两人一起吃着早饭,整个店都只有吃东西的声音,零落第一次觉得,这家店原来也可以这么安静。
      “你知道大掌柜家里的情况吗?”
      “不清楚,”小伙计摇摇头,“不过家里应该挺有钱吧。这家店的收益也一般,但大掌柜出手挺大方的,不傻的人都能看出,他绝对不是靠这家店的收入过活。我觉得啊,开这家店就是大掌柜的一个兴趣爱好。”小伙计说得头头是道。
      “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零落笑道。
      “那是!”
      零落何尝不知,荣醴的地位绝对不简单。五个月来,两人保持着大约半个月见一面的频率,每次见面,荣醴绝口不提自家的事情,连知道他有弟弟,也是因为崇醨自己找上来才知晓。零落不去问,是信任他,而不是不想知道,谁不想多了解一点自己爱的人?端午节时,荣醴和临泽的对话,零落听到了,荣醴究竟在瞒自己什么?多次想问,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名分什么的,零落一点也不在乎,就这样偷偷摸摸的也好,天下尽知也好,他在乎的,只是荣醴。
      “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小伙计犹豫道。
      “什么事?”
      小伙计脸色变得有些不好:“掌柜走之前偷偷告诉我,要是七天后没见他回来,这家店就给我了。”
      “……!!!”零落被震惊到了。
      小伙计接着说:“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大掌柜打算安排更好的工作给他,这家小店就给我经营了,你说我才十七,怎么能干得好,真不知道掌柜怎么想的。”
      绝对出事了!小伙计单纯,但零落可不傻。
      “你说,掌柜和大掌柜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我心里挺不安的。”
      “不会的。”零落勉强笑道,安慰小伙计,“他俩武功那么厉害,一般人也伤不了他们。”零落心里更加不安,但还是要强颜欢笑,这时候,自己要是不坚强点,就真的没办法了。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依赖荣醴太多了,原来的自己,可不是这个样子。
      “说的也是。而且你们都不是凡人,应该都挺厉害的。”
      零落一愣:“你知道?”
      “知道啊。”小伙计咬了一口手中的馒头,边嚼边说,“掌柜和大掌柜是魔族的,你是天庭的。其实不管是魔,是仙,你们都是好人,对我都挺好,这就够了。”
      “……”零落有些羡慕小伙计,简单的世界,没有那么多烦恼。
      吃过了早饭,零落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临泽的话,就像是在交代后事,说明一定有大事发生。从小伙计那知道两人是回家了,但并不知道荣醴家在哪里。零落的第六感感觉荣醴的身份并不简单,但具体不简单到什么程度,零落不知道。综合来看,目前只能守着这家客栈。零落有一丝绝望,但更多的是不甘。忽然,零落想到,也许可以回天庭打听一下,只要荣醴的地位不凡,就一定有人知道他。可是,零落又不放心小伙计一个人在这里,一时陷入了两难。有没有谁可以传个信呢?零落想到了土地。但土地是地仙,向天庭传达消息有些不便,但也不是不能派出去打探些消息,毕竟地上的走兽草木,都可以由土地联系。俗话说百川归海,江南水乡,最不少的就是河,河神直通龙王,龙王便能上达天庭。自己毕竟是司命仙君,虽接位不久,但工作严谨,改革了司命府的工作制度,提高了手下人的工作效率,天君还是很认可自己的。这次,就让自己利用权利之便,任性一次吧。
      一袭白衣,院中立定,日暖风凉。在阳光下玉白的肤色更加温润,额间的红更似火焰烈烈而燃。
      “本君在此,此方土地河神还不速速来见!”淡雅空灵的声音不大但阔远。
      一阵疾风卷来,风落后,便多了两人。
      “小神拜见仙君。”一个褐衣,一个蓝衣。
      “不必多礼。”
      “小神为此方土地。”褐衣少年中等身材,目光如炬。
      “小神为此方河神。”蓝衣少女纤细高挑,柔情似水。
      “愿听仙君调遣。”两人一同抱拳行礼。
      “动用一切手段,帮我打听个人。魔族荣醴,本体战灵狼。日落时分,不管打听到多少消息,都还来这里汇报给我。”零落淡然的神情,就像是在下达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普通命令。在荣醴面前,撒娇也好,体贴也好,甚至放荡也好,但在众人面前,他仍是那个面对一切都淡然不惊的司命仙君。
      “是。”两人领命而去。
      零落紧紧握住胸前的玉坠:“荣醴,等我……”神情中是豁出去一切的决绝。

      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醴者,甜酒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杯酒太甜,才引得如此多蚁虫。
      魔族是族长制,所以族长的位置便得众人觊觎。族长之下有五大护法,帮助族长处理日常事务。上一任族长是荣醴叔父,因病亡故,但是,病得不正常,死得也不正常。荣醴心存疑虑,但也没有任何证据。于是他在族长的选拔中以自己的实力力压众人,成了新一任族长,虽然中间也不是没有任何猫腻,但与他叔父不明不白去世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了。荣醴不是执着于权利的人,但他想弄清自己叔父的死因,想弄清楚,就必须坐到这个位置上。荣醴上位后才发现,这个位置的权利已经快被架空了。而划分权利的人,便是几位护法。于是表面上荣醴混世风流,私底下培养心腹暗中调查。临泽便是荣醴最好的心腹之一,虽然年轻,但做事成熟老到,也不易引人怀疑。经过一年多的情报收集,荣醴已经确定了,大护法联合二护法,三护法一同谋害了荣醴的叔父,四护法和五护法没参与却知情,事后一直被大护法威胁着,久久不敢出声。大护法的目的是族长之位,但在选拔中惜败给了荣醴,自然心有不甘,这一年多就在谋划篡位。临泽探听到了消息,他们打算在中秋节行动。
      中秋佳节,魔族有惯例举行宴会,今年也不例外。荣醴本想中秋当天白天露个面,晚上陪零落过节,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荣醴不得不赶回去先行安排。
      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里不愿露脸,黑云滚滚十分压抑,族长府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一个头发半白,精神矍铄的老者端着一杯酒,起身对众人道,“今天那,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在我们新族长的带领下,这一年多的日子,过得也是不错,大家都来敬族长一杯,我先干为敬。”
      “敬族长!”众人应和,纷纷朝荣醴举杯。
      荣醴朝众人举杯:“多谢大家,魔族能有今日,也离不开大家共同的努力,今天大家都吃好喝好。”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倒了倒杯子,滴酒未剩。
      底下一阵叫好声。
      酒过三寻,烛芯剪了几剪,荣醴坐在主位上,眯眼看着还在吃喝聊天多数半醉的众人,似笑非笑。
      “族长?”老者来到荣醴身边,试探地叫了一声。
      “嗯?何事?”
      “您喝得也不少了,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关心的语气掩不住眼中的虚伪,荣醴看着着副嘴脸十分想作呕。
      “嗯,好。”荣醴慢慢起身,身形有些晃动,看来是喝醉了。一边的临泽看见了立刻伸手扶了荣醴一把,却被荣醴推开。“我没事,不用扶。”转头又对老者说:“我先回房间了,这里还劳大护法张罗一下。”
      “应该的!临泽,快,扶族长去休息。”
      临泽礼貌性对老者点了下头,扶上荣醴:“公子,回房间吧。”
      “嗯。”荣醴没有再拒绝,由临泽陪在老者面前摇摇晃晃离开了。
      老者笑看荣醴离开,当荣醴两人的背影远离视线后,脸上的笑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屑和凶狠。老者摆了下手,身后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很精悍的男子立马凑了上来。
      “看紧点。”老者低语三字,男子微一点头,心领神会。
      “是。”随后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哎呦,公子你是不是变胖了,这么重。”临泽将荣醴扶到床边,故意道。
      荣醴瘫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怎么不说是你力气变小了?”
      “得得,我不跟您说那么多。”临泽帮荣醴脱掉鞋子,“您那就好好休息吧,喝这么多,我去给您打盆热水擦擦脸。”
      “嗯。”荣醴揉了揉太阳穴,看似真的不太舒服。
      临泽离开了一会,片刻就端着盆温水回来了,湿了毛巾,走到床边:“擦个脸,公子。”
      荣醴坐起身,接过临泽递过来的毛巾。
      “公子,果然有人暗中监视。”临泽嘴唇没动,用法将声音传进了荣醴耳中。
      “意料之中,还按原计划行动。”荣醴用同样的方式将声音传了回去。
      临泽接过毛巾:“公子您休息,有事叫我。”临泽恢复了正常说话,端着水盆离开了。
      荣醴平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他翻了个身,面朝床里,闭上了眼。
      桌上的烛灯灯焰平稳燃烧着,做工精致的灯罩上画着兰花,照下一片温柔的橙光。
      窗外忽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半开的窗子闪进了一个身影,还没站稳,一阵巨大的压迫感便迎面而来,荣醴准确无误地掐住了来者的咽喉。
      “呜……”痛苦的声音。
      荣醴趁着烛光看清了手中的小家伙,一只雪白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小狐狸,除了额间那一抹殷红。
      “零!?”荣醴惊讶万分,立刻松开了手,将小狐狸抱在了怀里。小狐狸却是不情愿扭动身子,一跃跳了下来,现了人形,一身素衣飘飘。没等荣醴回过神,零落一个反手,只听见一声脆响,荣醴脸上赫然五个指印。
      荣醴知道零落真的很生气了,
      “你不打算给我说些什么吗?”零落面无表情,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我下了结界,只管说,不会被偷听,”
      荣醴苦笑道:“你既然找来了,说明都知道了吧。”
      “是。”零落也不否认,“我好歹是堂堂的司命仙君,打探消息还是轻而易举之事。”
      “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荣醴垂下眼眸,将头别到了一边,一副什么也不打算说的样子。忽然感到胸前一紧,一看,是零落抓上了自己的衣领,一脸怒气。
      “你自以为是什么?你以为这是为我好吗?你以为什么都不说我就能完全置身事外吗?我这个人一旦认准了就比较执着,所以,对不起,我跟定你了。”
      荣醴内心震撼无比,原来自己是如此被爱着。
      荣醴一把将零落紧紧抱在怀里,如此使劲,好似想把这人揉进身体。“谢谢你,零……”低沉的嗓音在零落的耳边响起,熟悉得令人心安,“我爱你,零。”
      “我也是啊,傻瓜。”零落紧紧环着荣醴的腰,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荣醴的领口,声音也哽咽了。
      原来有些紧张的气氛随着荣醴的妥协和告白,零落的坦率和泪水变得缓和下来。
      零落抬头凝视着荣醴的双眼,被泪水氤氲的眸子中带着渴求:“荣醴,来做吧,我想要。”
      荣醴的心脏深深一颤。因为很少见零落这么坦率。他会主动说要,要不是在喝了酒的情况下,要不然是在做的过程中荣醴在关键时刻故意引他说。向今天这种没喝酒的情况下会说这种话,还是第一次。
      “好啊,”荣醴一笑,舔了下唇,尽显邪魅,“但你要先让我兴奋起来。”
      “爱你……”零落带泪一笑倾城,同时抓住荣醴的衣领向下一拽,荣醴顺力向前一倾,零落便能够到荣醴,主动将唇贴了上去。亲吻吸允着荣醴的唇瓣,伸出舌头,想更近一步,□□醴故意不张口。零落心痒难耐,一手伸出环住荣醴的脖子,想加深这个吻,一手摸上荣醴的腰间,解开他的腰带。感受着零落的主动,荣醴多想立刻就把他扔到床上,狠狠侵犯他,可又想看看,零落能主动做到什么地步。
      “去床上……”零落抬眸道,脸上一层粉霞。
      荣醴忍耐着自己:“好,今天听你的。”
      (以下省略N多字可自行脑补)
      当身上的汗水落得差不多了,零落从荣醴的臂弯中爬起,捡起被自己扔到床脚的衣裳,边穿边道:“想洗个热水澡呢,不过没什么时间了吧。荣醴,如果能过了今天,我们去泡温泉吧,天渐渐凉了,正合适。”
      荣醴坐起身,将坐在床脚的零落拉到了身边,整理零落散落的长发,眼中是毫不吝啬的温柔。“好,等过了今天,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每时每刻,不离不弃。”
      “好,一言为定。”零落乖巧一笑。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有说在十一月前结束这个坑,但是没做到,不过也快完了,下次更新就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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